就在这一瞬间,骆玖语从瑾王的眼中读出了一丝深意。
虽不知其中内情,但从瑾王的眼神中,她知此事或许非同小可。
如此,骆玖语亦释然了,便又回到陈母身旁坐下。
“你为子之心,无论做何事皆不为过。但你所说之事,便由殿下听了再做决断。”
得此答复,已是超出陈母所料,她眼中的老泪又簌簌而下。
“嗯,老妇这已是豁出脸面了。二位贵人且听听便是。”
言罢,陈母这才转过身去,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
打开布包,又是层层包裹,终于打开最后一层布料,骆玖语只见陈母手中躺着一个小小的玉葫芦。
“这是?”
骆玖语接过玉葫芦,仔细端详片刻,却实在看不出端倪。
她将玉葫芦递到瑾王手中,瑾王亦是端详良久,未得其解。
见二人面露疑惑,陈母心中一沉,却终究掩住了失落。
“当年骆御史救了我们,便对我们几个说,那负责开采的贵人已逃之夭夭,他们要寻线索实属不易。因而让我们若有线索,便偷偷去找他。”
“所以你前往京都,并非仅仅是谢恩,亦是为了给祖父提供线索?”骆玖语似是找到了答案。
陈母点了点头,“所以离开京都时,我在那谢礼中留了一个口信,便是‘线索’二字。我想着若骆御史看到,定会知晓其意,便会来寻我。可谁知回来后我便发现自己染了这病症,难以动弹,再后来又听说骆御史病逝之事。”
想到恩人离世,陈母难免有些凄然。
骆玖语心中亦是有些难过,尤其是想到祖父若知此事,定会遗憾不已。
瑾王见状,不忍骆玖语心中忧思,便开口打破了这难过的氛围。
“那,这玉葫芦是?”
陈母这才从难过的情绪中缓过神来。
“当日在矿山亦是劫后余生,太过激动,老妇亦未多想。等回到家中一段时日,老妇这才想起矿山曾来了一个贵人。他还带了两个公子哥,一个十几岁,一个只有几岁。那大的好似被下人唤了句什么世子,那小的倒是没什么称呼。那个小的离开时,不小心将这玉葫芦掉落在矿山的小道上,被老妇捡到。老妇刚好要回去探家,便将那玉葫芦带回了家中放了起来。后来老妇打扫之时,翻出这个玉葫芦,便想着也许能对骆御史有用,便去了京都。谁知骆御史未见到,这玉葫芦又被老妇带回去,这一保存便是十多年。”
不得不说,这陈母为人谨慎,且颇具头脑。
想到若她当日将这玉葫芦放进谢礼,如今早已不见踪迹。
如此,倒真是留下了线索。
她转头便见瑾王将那玉葫芦来回翻看。
“殿下可是想到这玉葫芦为何人之物了?”
瑾王将手中的玉葫芦拿起又看了看,那玉葫芦并不珍奇,更谈不上特别。
虽总觉得冥冥之中在哪里见过,却终究记不起来。
“这玉葫芦并无特别之处,而这景国被称为世子之人更是不少。实在是难以理出头绪……”
话音刚落,瑾王与骆玖语便见陈母眼中那最后一丝光亦暗了下去。
骆玖语实在不忍看到这妇人的失落,便冲着瑾王使了个眼色。
“可若是咱们查一查,说不定还真有用?”
瑾王哪里不知小丫头的心思,他点点头,这才煞有介事地开口。
“嗯,世间万物皆有因果,这玉葫芦既然被陈夫人捡到了,便是有它的用意。我们且循着这物查一查,说不定真能查到什么。”
如此一说,陈母瞬间又有了支撑。
她抬头看看眼前两个年轻人,尤其是从他们二人眼中得到了肯定,终于放了心。
“老妇,多谢两位贵人!”
骆玖语是真怕这陈母又要磕头,便立刻劝解几句,让她好好休养,然后赶忙和瑾王带着那小玉葫芦离开了房间。
时辰渐晚,二人略作收拾,便登上马车踏上归程。
而陈母,依旧由瑾王的属下悉心看护着,待日后再作筹谋。
马车之内,瑾王轻揽着骆玖语,只静静地凝视着窗外,不再言语。
骆玖语亦是心有所思,沉静了下来。
骆御史离世之时,骆玖语尚未出生,对于这位祖父的事迹,她也只是在出生之后,从父亲口中略有听闻。
至于祖父当年前往查案,解救包括陈母在内的这些人,她又怎会知晓其中详情。
方才从瑾王的眼神中,她便已察觉,那桩尚未破解的案子,定是非同寻常,而且陈母所寻之物,说不定真能派上用场。
只是时光荏苒,此事又是否还能迎来转机?
念及此处,骆玖语终究忍不住开了口。
“殿下,若是这玉葫芦真能发挥作用,您会向抚司大人为陈爽说情,饶他一命吗?”
她早有耳闻,这抚司大人深得陛下器重,犯人生死,往往就在他的一念之间。
谁料瑾王却并未理会她所言之事,只是轻轻将她转了过来,目光灼灼地注视着她。
良久,他才开口问道,“他可是当日下令将你溺水之人,你难道不恨他?”
自出了院子,瑾王便一脸凝重,骆玖语还以为他在思索案情,却未曾想他会如此发问。
骆玖语轻笑一声,这才开口回答,“首先,当日之事,陈爽不过是听从上峰之令行事,并非是他要置我于死地。其次,他将我溺水,不过是一件小事,怎能与那矿山之事相提并论。”
“胡言乱语,于我而言,你便是这世间最为重要之事,莫说矿山,便是整个景国,与你相比,都不过是尘埃与鸿毛。”
瑾王一脸严肃,似是对骆玖语如此轻描淡写之言甚为不悦。
“好好好,殿下所言极是,那若我说我不恨他,又如何?”
骆玖语早已习惯了顺着他的心意捋毛,立刻示了弱。
得到了安抚,瑾王的神色这才缓和了几分。
“陈爽在山匪之中十余年,虽抢夺了不少财物,但他更多的是四处寻访医者。杀人之事,他做得极少,且皆是如你行侠仗义一般,所杀皆是其他匪徒与恶霸。至于戕害百姓、强抢民女之事,皆是他的副手所为。”
说完这话,却并未得到身旁小丫头的回应,瑾王转过身去一瞧,只见骆玖语的眼神犀利了几分。
“桑儿,你怎地……”
如此一问,骆玖语这才回过神来。
“没,我只是觉得你跟抚司大人定是关系匪浅,否则怎会知晓如此详尽之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