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谨修没接,默然从她身边经过。
“喂,你这人怎么这么不知好歹啊,冷冰冰的,也不知道嫂子以前喜欢你什么?”
霍筱筱嘀咕着,心里也觉得奇怪,她应该很讨厌傅谨修才对,怎么会觉得他有一种亲近感呢?
尤其是看到他孤寂悲伤的背影,她竟然会有些心疼。
霍筱筱在心里给自己洗脑,是他对不起嫂子,他这种渣男就该孤独终老,不值得怜悯。
可她还是指了指前面的院子,“那就是我哥和嫂子的房间了。”
傅谨修从外部结构看那是一间套房,所以她们已经亲密到住在一个房间了。
霍筱筱不知道他的想法,在他耳边碎碎念着:“以前是三哥一个人住,现在嫂子来了,爷爷打算给他们扩个单独的院子出来,这样也住得舒服些。”
看得出孟晚溪在霍家没有受到歧视,他们对她很好。
傅谨修觉得自己像是精神分裂者一般,一边不甘心,另外一边在得知霍家对孟晚溪好之时,他竟然有一些安心。
霍筱筱见傅谨修折了一些海棠花,又用枝叶编成了一个漂亮的花环。
她眨了眨眼,“这是送我的?”
傅谨修淡淡扫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将花环放到了窗户外面。
小时候他和孟晚溪没钱,他会折了那个时节的鲜花编成花环送给她。
如今有钱有权,他却忽略了太多和她在一起的时光。
他后悔莫及,将花环放下以后便转身离开。
霍筱筱盯着他放下的花环挠了挠头。
“喂,傅谨修,你等等,我给你带路。”
得知傅谨修到了傅家,老爷子亲自接见。
在开满海棠花的院子里,傅谨修缓缓出现。
老爷子盯着他的脸,再一次感叹实在是太像。
傅谨修颔首恭敬道:“霍老先生。”
“会下棋吗?”
傅谨修看到石桌上的棋子,他点头,“略知一二。”
“陪我下两局。”
来霍家之前他都做好了准备,上次自己拒绝了霍老爷子的提议,也许今天过来霍家不会善罢甘休。
谁知不管丁香君还是霍老爷子都是很随和的样子。
老人就像是邻居家的爷爷,很和蔼慈祥。
傅谨修这才明白为什么霍家会接受孟晚溪,霍厌为何会是那样的性子。
黑子落下,霍老爷子开口道:“你输了。”
“老先生棋艺高超,晚辈不是你的对手。”
“你不是输在棋艺,是输在了自己的心上,下棋之人最是忌讳三心二意,这一点你就不如小厌,有机会你们下一局。”
傅谨修何尝不明白老爷子的意思,他苦笑一声:“您就不怕我跟他打起来?”
“你不会,老实说我也想过你会不会破坏他们的订婚宴,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你并没有,其实在你心里也知道和孟丫头不可能了,你敢孤身来霍家,也是为了她吧?”
傅谨修攥紧了手里的白子。
老爷子早就看透了他的心思,“我听说你最近一直在看心理医生,你白手起家,面对外面的敌人,精神压力大,从而犯了一些无法挽回的错误,但你还是爱着她的,一边不甘,一边又害怕霍家怠慢了她。”
“是,我想要看看她是不是真的在这么短暂的时间就爱上了别人。”
老爷子摇摇头,“失望到绝望不是一两天的事,同样她接受小厌也不是一两句话的事,你们相处多年,你比我们更了解她,既然她选择了小厌,说明在她心里已经信任小厌了。”
“你不是不想要她幸福,是害怕,也不甘心,若你还不放心,我老头子豁出这张老脸做个保证,我们霍家上下一定会善待孟丫头。
傅谨修声音极低,“老先生,你们都要我放弃,那可是十八年,我拿什么理由去放弃呢?”
霍老爷子叹了口气,“如果我说,她已经有了小厌的孩子,这个理由够不够?”
“啪”的一声,傅谨修手里的白子砸落下来。
他猛地站起身,“不可能!她的身体不易有孕!这才多久。”
分明孟晚溪流产不久,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就接受霍厌,并且怀上霍厌的孩子?
“两个月左右,你们离婚后有的,如果你不信,霍家可以出具b超报告,就算是看在孩子的面上,你成全他们吧。”
夕阳从天际撤走最后一丝光,在黑与明的交织处,傅谨修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让人看不清楚脸上的表情。
老爷子看到他微微颤抖的肩膀,有湿润的水滴落在棋盘上。
一滴,两滴。
紧接着传来他低低的笑声,似疯似魔。
“不会的,溪溪不会怀上他的孩子,您一定是在骗我!”
身后传来一道冰冷而熟悉的女声:“我确实已经怀孕了。”
傅谨修猛地转身,孟晚溪对上他那双通红的双瞳一字一句道:“是霍厌的孩子。”
两行清泪从傅谨修的眼眶顺着脸颊滑落下来,泪珠砸在他的皮鞋边,很快就没入土里消失不见。
“溪溪……”
他红着眼,看上去脆弱得不堪一击,“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孟晚溪双手紧握成拳,她克制住内心复杂的情感,让自己的神色看上去平静淡然。
“外婆离开,我想要个孩子,而我们早已经离婚,做什么是我的自由,霍厌会照顾好我和孩子。”
傅谨修流着泪,一步步走向她。
他声音颤抖,“溪溪,那我,那我该怎么办呢?”
孟晚溪的目光落到他脖子的疤痕上,过往的一切如同走马观花一般在她脑中掠过。
青涩的过去,开心的过去,痛苦的过去,最后定格在她抱着外婆骨灰跳海的画面。
她闭上眼睛轻轻道:“傅谨修,忘了我,放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