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镇清与文祥将东北的局势敲定后。
他在宫中正等待着乌里雅苏台方向的消息。
10月下旬的天气开始阴冷了。
武侯李福猷与部将李文彩,在文祥书写的招降书协助下,内蒙已经传檄而定。
大军过内蒙草原,为了保密,而没有惊动当地官员。
此时,已经是大中午,李福猷抬头看着灰暗的天色。
很快下起了鹅毛般的大雪。
他和李文彩啃了两口干馒头,就将地图摊开。
他仔细地看了一眼地图。
地图上密密麻麻都是他标记的红点。
内蒙从西部的土尔扈特旗到最东边的科尔沁旗,已经全都纳入太平天国的治理之下。
为了赶在乌里雅苏台将军麟翔得到内蒙传檄而定的消息之前,他要带兵将乌里雅苏台搞定。
他已经连续骑马奔袭五昼夜了。
他本打算在外蒙的土谢图汗部的叨林与石云会师。
但是他临时改变了主意。
他于一天前,又派人告知了石云,让其突袭土谢图汗部的治所库伦(乌兰巴托)。
自己则挥师西进,直捣黄龙,兵锋直指乌里雅苏台。
他虽然身上裹着棉衣,但是仍旧冷飕飕的。
士兵们大多数是南方人。
有些不习惯苦寒之地的冬季。
尽管牢骚话有些。
但是吃饱穿暖没有问题。
他看过地图,匆匆喝了一口凉水。
就下令大军加速前进。
三昼夜未歇息。
终于赶到了乌里雅苏台境内杭爱山的背风坡。
他刚刚扎下大帐。
一位信使就慌慌张张来到。
李福猷坐在帐中。
正在和李文彩商议如何进攻乌里雅苏台。
他看到信使顶风冒雪来到。
他抬头打量着这位信使。
这位小信使年纪在二十岁左右,新生的胡茬显出一脸的稚嫩。
他头上戴着蒙族人常戴的羊皮帽,身穿破棉袄。
他哆哆嗦嗦从袖口中将密信取了出来。
恭敬地交给了李福猷。
李福猷将冰凉的密信拆开。
上面写着石云已经带兵成功突袭了库伦。
同时得到消息,说驻守库伦的土谢图汗部的那逊绰克图汗王已经带着两千精锐骑兵去了乌里雅苏台开会。
李福猷听此消息,眉头一皱。
他看着来人,对着门口的亲兵吩咐道:“给信使烫壶酒,暖暖身子。”
亲兵答应一声,带着信使走了出去。
李福猷将密信交给李文彩看过。
他说道:“现在外蒙四大汗部和唐努乌梁海的守将都来到了乌里雅苏台开会。他们的兵力又增加了不少。我义子李超琼的炮兵到哪了?如今敌众我寡,你看如何作战最好?”
李文彩看着帐外飘着的漫天雪花。
想了想,说道:“候帅,李超琼增援的的百门开花炮三更天就到。消息现在还未走漏,今晚趁着大雪,翻越杭爱山,偷袭乌里雅苏台。这是最好的机会。若是乌里雅苏台将军麟翔有了准备,这城可就不好攻了。”
“正好将这四大汗王和唐努乌梁海总管旗将麟兴给一锅端了。不然他们回去,四处骚扰我们,打起来我们会非常难受。”
李福猷转了转眼珠,他目光如电。
他扒拉扒拉火盆。
说道:“嗯,跟本帅想到一块去了。此战利在速战速决,不然这天气越来越冷,对我们越来越不利。若是拖成久战,沙俄介入,那就麻烦大了。”
李福猷“噌”地站起身来。
下令道:“你先带着一万轻骑兵翻越杭爱山,将乌里雅苏台周围的道路都封锁了。
等李超琼的炮队来到,咱们就发动总攻。”
“遵命。”
李文彩面带喜色,抱拳说道。
李福猷在此地休息了两个时辰,在三更天时候,李超琼的炮兵终于赶到了,两股人马开始秘密翻越杭爱山。
就在李福猷来到乌里雅苏台的时候。
乌里雅苏台的将军府上。
依旧灯火辉煌,歌舞升平。
原来,乌里雅苏台将军麟翔今晚正设宴款待车臣汗王车林、土谢图汗王那逊绰克图、札萨克图汗王济尔格勒、赛音诺颜部汗王德木楚克、以及唐努乌梁海旗将麟兴,还有喇嘛教首领伊什丹巴尼玛,一个14岁的小屁孩。
此外,还有一位特邀人物,就是沙俄在库伦的领事戈卢别夫。
他们深夜刚到此地,正赶上麟翔大摆夜宴,招待这些土霸王。
麟翔今年已经五十多岁了。
他因为纵情酒色,头发花白,气血亏空,已经斑秃。
他虽然是酒囊饭袋,但是最近也听到了不少风声。
他故作沉稳。
举杯说道:“诸位,听没听说,最近朝廷有些不太平。我几天前派人送进宫的奏疏,一丁点回信都没有。外界纷纷传言,说太平军已经北犯直隶……不知真假!”
唐努乌梁海的旗将麟兴将一杯酒灌入肚肠。
一股火辣辣的感觉浇透肺腑。
他擦了擦嘴巴。
大言不惭地说道:“长毛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传言多半都是假的。南方有湘军曾国藩、淮军李鸿章、楚军左宗棠,都是久经沙场的地方统帅。怎么可能轻易就被长毛的那些破烂武器给打败?”
麟翔斥责道:“你在唐努乌梁海,消息比我还闭塞。你懂什么,一点长进都没有,你看看你,连官帽都不带,还秃着脑袋,成何体统?”
麟兴摸了摸油亮的秃脑袋。
傻笑道:“大哥,这这又怎么了?来的可都是自己人。”
麟翔冷冷的瞥了他一眼。
“今晚还有沙俄库伦的领事戈卢别夫先生这位贵客,你不要无理了。”
麟兴打了一个嗝。
喷着就酒气,笑着说道:“大哥,咱们家祖传秃顶,你比我也强不到哪去。再说,这里你说的算。天高皇帝远,你又何必讲究这些无用的礼节!”
说完,麟兴掰下一只羊腿,大口啃了起来。
麟翔无奈,只能摇了摇头。
车臣辖地紧临黑龙江和内蒙。
车臣汗车林多少听到了一些不好的消息。
他面容愁惨,喝了一杯闷酒。
说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如果西太后和小皇帝真的被幽禁,或者被屠杀。那我们该怎么办?”
他双手一摊,十分无奈的问询着众人。
札萨克图汗王济尔格勒也跟着说道:“你说的很对,我的辖地挨着新疆和甘肃,我的治下百姓说,在边境看到过太平军模样的骑兵在巡查边界。而且我怎么听说左宗棠似乎来到了新疆伊犁。”
赛音诺颜部汗王德木楚克擦着胡子上的酒。
他用鹰鹫一般的眼神看着札萨克图汗王济尔格勒。
他本是暴脾气,他将手里的海碗猛地砸向地面。
只听“砰”地一声,海碗碎裂成数十块。
他追问道:“济尔格勒,你说的消息准确吗?是不是又是谣言?左宗棠不是在浙江剿杀长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