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鬼林子,真的是安静得吓人,连声鸟叫都听不见,只有我们几个踩在落叶上的沙沙声,还有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
孟蝶趴在年轻人背上,气息弱得像随时会断掉,嘴角那点血迹刺眼得很。
那个破黑匣子,简直是个催命符!
“咳咳……”孟蝶又是一阵压抑的咳嗽,身子抖得像风里的叶子。
“停一下!”璐璐带着哭音喊,“孟蝶姐又咳血了!大家慢点慢点”
年轻人立刻停下,小心翼翼地把孟蝶放下来,靠着一棵老树。我们都围了上去,看着孟蝶灰败的脸色,心里跟压了块大石头似的。
“不行,不能再让这匣子靠近孟蝶了!”我急得跺脚,一把抓过年轻人手里的黑匣子,想把它扔得远远的。
“蝉!别冲动!”年轻人低喝一声,按住我的手腕,“现在扔了,万一……”
话还没说完,四周那种死寂突然被打破了
“窸窸窣窣……咔咔……”
那种熟悉的、令人牙酸的关节摩擦声,又从林子深处响了起来,而且比上次更密集,四面八方都是!
“妈的,又来了!”夏夏骂了一句,抄起盘古斧,眼睛瞪得溜圆,“没完没了是吧!”
话音刚落,树后、岩石旁,影影绰绰地,又冒出来二十几个“尸傀”,动作僵硬地把我们围在了中间。这次数量更多,而且看起来,肢体更“完整”些,不像上批那么破烂,压迫感更强。
那个干瘦老太婆没出现,但她那沙哑难听的声音不知道从哪个方向飘了过来
“嘿嘿……外乡娃儿,看你们往哪儿跑!乖乖听话,婆婆疼你们的……”
这阴阳怪气的声音,听得人不止火冒三丈,而且还瘆得慌!
白袍剑已出鞘,剑尖微颤,显然也觉得棘手,荼蘼指尖蓝光闪烁,准备操控气流。琳琅紧握芦叶枪,护在孟蝶和璐璐身前。
我知道,不能再耗下去了,孟蝶撑不住,我们也会被活活累死。
就在最前面一个“尸傀”挥舞着锈刀扑上来的瞬间
“装神弄鬼的老虔婆!给你夏奶奶滚出来!”
一声爆喝炸响!是夏夏!
她像是憋了八百年的火气一下子全爆了,整个人猛地往前踏出一步,地面都仿佛震了一下。
手里那柄看起来沉重无比的盘古斧,此刻竟然泛起了土黄色的光芒,一股沉重如山岳般的气势从她娇小的身体里轰然爆发!
“一骑当千!”
附加着巨大的能量吼着,根本不像平时那样咋咋呼呼,声音里还带着一股子金铁交鸣的杀伐之气!盘古斧带着一道凝实的黄光,如同劈开山峦的巨斧虚影,直接横扫向前方!
“轰!”
冲在最前面的三四个“尸傀”,就像是被狂奔的蛮牛撞上一样,瞬间支离破碎,倒飞出去,砸倒了好大一片灌木!威力之大,把年轻人都看呆了!这……这是夏夏?
几乎同时!
“惊鸿·破云!”
琳琅清冷的声音响起!
不知何时已跃至半空,手中那杆芦叶枪爆发出耀眼的银白色光芒,枪身高速旋转,带着刺耳的尖啸,直刺向左侧尸傀最密集的地方!
“嗖——轰!”
银光炸开,气浪翻滚!那条直线上的五六个“尸傀”,胸口瞬间被洞穿出一个大洞,动作戛然而止,然后哗啦啦倒了一地!
年轻人再次都愣住了,下意识地看看我们,眼神里里面全是震惊,这俩丫头……之前居然一直在藏拙?
但是这时候璐璐拍拍年轻人说:“乱世嘛……我们是女儿身自然不能太锋芒毕露,希望你能理解”
“对啊,我蝉姐更厉害”白袍走过来拍拍年轻人的肩膀,眼神中闪着无奈!
而夏夏一击得手,毫不停留,盘古斧舞得密不透风,黄光所到之处,“尸傀”非死即残,勇猛得不像话。
琳琅枪出如龙,点、刺、挑、扫,精准狠辣,专门破坏“尸傀”的关节和中枢,效率奇高。
然而,我手里还攥着那烫手山芋似的黑匣子,扔也不是,拿也不是。
眼看,跟个小炮弹似的冲进那群玩意儿里,只能在一旁看着夏夏把盘古斧挥得呼呼生风,黄光一闪就扫倒一片,琳琅更绝,跟个白衣仙女似的腾空而起,长枪一抖,银光炸开,又清出一块地。
正愣神呢,璐璐带着哭腔推我:“蝉蝉!你现在发什么呆呀!孟蝶这……”
我扭头一看,孟蝶靠着树,气若游丝,嘴角又渗出血丝,脸白得跟纸一样。
我这心啊,揪得生疼,年轻人挡在我前面,剑横在胸前,眼神警惕地扫视着还在不断逼近的尸傀。白袍和荼蘼也一左一右护着侧翼。
“他娘的,没完没了!”夏夏一边砍一边骂,但明显能听出喘气声重了,这爆发看来也耗力气。
琳琅落回地面,枪尖点地,呼吸也有些急促:“数量太多,耗下去不是办法。”
那个老太婆的声音又阴魂不散地飘来,这回带着点气急败坏:“好哇!两个小丫头片子还有点门道!看你们能撑几时!给我上!抓活的!”
更多的尸傀踩着同类的“残骸”涌上来,动作僵硬,但数量压死人。
我知道不能再等了
因为孟蝶等不起,于是深吸一口气,把心里那股邪火压下去,掂量了一下手里的黑匣子。
年轻人之前不让扔,肯定有原因,但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
“理解个屁!”我冲璐璐和白袍吼了一嗓子,“都这时候了,还藏个毛线!先杀出去再说!”
我一把将黑匣子塞进背包,但没拉紧拉链,心里有个模糊的念头闪过。然后我跨前一步,和年轻人并肩站在一起。
“喂!”我喊了一声,吸引那些玩意儿的注意,同时,我感觉手心有点发烫,好像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似的,也说不清是啥,就是一股劲憋得慌。
最前面一个尸傀张着黑洞洞的嘴,挥舞着爪子就朝我抓来。年轻人剑光一闪,替我挡了一下,火星四溅,
“蝉!小心!”
我“嗯”了一声,几乎是本能地,抬手就往那尸傀的方向一推!我也没指望能推出啥,就是觉得那股劲得发泄出去。
奇了!就听“滋啦”一声轻响,好像静电的声音,那尸傀动作猛地一滞,身上冒起一丝几乎看不见的白烟,动作瞬间慢了好几拍。
年轻人抓住机会,一剑就把它捅了个对穿!
他惊讶地看了我一眼,
我也懵了,看着自己的手心。刚才那是……啥玩意儿?
“我去!蝉姐你……”夏夏也瞥见了,斧子抡圆了砍翻一个,抽空喊道,“你啥时候偷摸练的这手?”
“我……我也不知道啊!”我实话实说,心里也纳闷着呢。
白袍一边挥剑挡住攻击,一边还有心思开玩笑:“看吧,我说蝉姐更厉害吧?深藏不露啊!”
“别贫了!”荼蘼指尖蓝光闪烁,一股气流把两个想靠近的尸傀掀翻,“先想办法突围!林子东边看起来稀松点!”
“东边!”年轻人立刻会意,“夏夏开路!琳琅策应!蝉、白袍,跟我断后!璐璐,扶好孟蝶,跟紧荼蘼!”
“好!”
夏夏吼了一嗓子,再次爆发出那股蛮力,盘古斧带着黄光,像推土机一样朝着东边硬生生撞了过去。琳琅的芦叶枪精准地点杀从侧面扑上来的漏网之鱼。
我和年轻人、白袍边打边退,压力巨大,
那些尸傀似乎不知疼痛,更不怕死,就是硬往上扑,我试着又推了几次手心,但那“滋啦”声时有时无,效果也不稳定,顶多让它们迟钝一下,主要还是靠年轻人犀利的剑法和白袍诡异的剑招支撑。
老太婆的声音尖厉起来:“想跑?做梦!给我拦住他们!”
尸傀的攻势更猛了。我们且战且退,眼看就要跟上大部队……
突然,侧面树林里猛地窜出一个格外高大的黑影,速度快得不像那些僵硬货色,直扑被璐璐和荼蘼搀扶着的孟蝶!
“小心!”我离得最近,想都没想就扑过去想挡。
年轻人反应极快,剑光如匹练般斩向那黑影的胳膊,但那黑影竟然不躲不闪,硬挨了一剑,骨头嘎巴一声,另一只完好的爪子依旧抓向孟蝶!
完了!我心里一凉!
就在这节骨眼上,谁都没想到,原本虚弱得几乎昏迷的孟蝶,突然睁开了眼睛!
那灰败的瞳孔里,闪过一丝极淡、极诡异的紫芒,
扑向她的那个高大尸傀,动作猛地定格,像是被无形的线拴住了,举着爪子,僵在了半空。
虽然只是一瞬间,但这短暂的停滞已经够了!
年轻人借着这个瞬间,让自己的的剑再次挥出,这次直接削飞了尸傀的脑袋!
无头的尸傀晃了晃,栽倒在地。
我们都惊疑不定地看向孟蝶。却已经重新闭上了眼,仿佛刚才只是错觉,气息更加微弱了。
“刚才……”璐璐声音发抖。
“别管了!先走!”年轻人语气急促,眼神里也充满了疑惑,但现在没时间深究。
我们趁机冲出了包围圈,跟着开路的夏夏和琳琅,一头扎进东边更密的林子里。身
后,尸傀的嘶吼和老太婆气急败坏的咒骂声渐渐被树林隔绝,但那种被什么东西死死盯着的寒意,却一点没散。
我们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直到听不见后面的声音了,才敢稍微放慢脚步。
夏夏拄着斧子大口喘气:“妈呀……累死老娘了……那老太婆,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琳琅擦了擦额角的汗,枪尖还滴着不明的黑色液体:“那些尸傀,像是被操纵的。”
白袍看向我,又看看被璐璐扶着、再次陷入昏迷的孟蝶:“蝉姐,孟蝶姐刚才……”
我摇摇头,现在的心里乱成一团麻,不断看着自己的手心,又摸摸背包里那个冰凉的黑匣子。
这鬼林子,还有那催命的老太婆,孟蝶的异常,我手心的古怪,还有这该死的黑匣子……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我喘着气说,感觉后背凉飕飕的,“但我有种预感,更大的麻烦,还在后头呢。”
“不行了……跑……跑不动了……”夏夏第一个撑不住,扶着棵树弯下腰,哇哇干呕,盘古斧哐当一声掉在地上,那土黄色的光芒早就熄灭了,又变回了那个看起来咋咋呼呼的姑娘,只是脸色惨白,浑身抖得厉害。
琳琅赶紧过去给她拍背,自己也是强弩之末,芦叶枪都快握不稳了。
年轻人立刻示意停下:“歇口气,听听动静。”
我们全都竖着耳朵,除了哗啦啦的雨声和自己跟拉风箱一样的喘气声,林子深处那种“窸窸窣窣”的怪声好像暂时没了,但谁也不敢放松,那死老太婆神出鬼没的,天知道是不是猫在哪儿等着我们。
我赶紧去看孟蝶,璐璐和荼蘼把她放下来,让她靠着一块比较干爽的大石头。
孟蝶眼睛紧闭,嘴唇一点血色都没有,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璐璐拿袖子小心地擦她嘴角的血迹,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孟蝶姐,你撑住啊……”璐璐带着哭腔念叨。
我心里跟压了块大石头似的,沉甸甸的。伸手摸了摸孟蝶的额头,冰得吓人。
“这样不行,得赶紧找地方避雨,再找个大夫!”我抬头看年轻人,现在他的眉头拧成了疙瘩,正警惕地环视着黑黢黢的四周。
“这鬼地方,上哪儿找大夫去?”白袍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他的白袍子早就脏得不成样子了,沾满了泥点和不明污渍。
“刚才……孟蝶姐……”琳琅看向我们,欲言又止。
大家都沉默了。刚才那一下太诡异了,孟蝶眼里闪过的紫光,还有那尸傀瞬间的僵硬,绝对不是错觉。
“我也看见了,”夏夏缓过点劲,哑着嗓子说,“孟蝶姐她……是不是……回光返照”
“别乱说!”年轻人打断夏夏,语气严肃,“现在最要紧的是确保大家安全,尽快离开这片林子。”
我下意识地攥紧了背包带子,那个黑匣子硬邦邦地硌在背上。年轻人说得对,这玩意儿就是个祸害,可他现在又不让扔。我偷偷把背包扯到身前,想拉开拉链再看看,刚才塞得急,好像没拉严实。
拉链刚拉开一条缝,一股难以形容的、阴冷的气息就透了出来,激得我汗毛倒竖,也就在同时,靠着的孟蝶突然极其轻微地抽搐了一下,喉咙里发出极轻的“呃”的一声。
我吓得赶紧把拉链拉死!那气息瞬间消失了
璐璐紧张地问:“怎么了蝉蝉?”
“没……没什么。”我心跳得厉害,不敢看孟蝶,把背包死死抱在怀里。这匣子,果然和孟蝶有关系!而且肯定不是什么好关系!
年轻人注意到了我的小动作,目光在我和背包之间扫了一下,没说话,但眼神更沉了。
“我们不能待在一个地方太久,”荼蘼观察着四周的树木和雨势,“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天黑前必须找到能藏身的地方,不然又冷又湿,没被那些鬼东西追上,自己先垮了。”
“往哪走?”夏夏捡起斧子,有气无力地问,“这林子看起来哪儿都一样。”
年轻人抬头看了看被茂密树冠遮挡、灰蒙蒙的天空,又蹲下身,仔细看了看地面落叶被冲刷的痕迹和苔藓的生长情况。“水流方向是那边,”他指着一个方向,“通常沿着水流走,有可能找到地势低洼处,或许有山洞或者能避雨的地方。”
“那就走!”我咬咬牙,把背包重新背好,“我扶着孟蝶一边,璐璐扶另一边,轮流来!夏夏、琳琅,你们还能行吗?”
夏夏一挺胸脯,结果牵动了伤口,龇牙咧嘴地抽了口气:“没……没问题!”
琳琅点点头,虽然疲惫,但眼神还算清明。
于是我们再次上路,换我和璐璐一左一右架着孟蝶,跟着年轻人指的方向走。
白袍和荼蘼断后,夏夏和琳琅在两侧警戒。
雨没有一点变小的意思,林子里的光线越来越暗,眼看天就要黑透了。每一步都走得特别艰难,体力消耗巨大,绝望的情绪像这雨水一样,一点点往骨头里渗。
就在我觉得腿像灌了铅,快要抬不动的时候,走在前面的年轻人突然停了下来,举起手示意。
“有情况?”我心头一紧,以为那些鬼东西又追来了。
年轻人没回头,压低声音说:“前面……好像有火光。”
火光?
我们全都精神一振,拼命往前看。透过密密麻麻的雨帘和树木缝隙,远处,似乎……真的有一点点非常微弱的、橘黄色的光点在闪烁!
在这种鬼地方,有火光就意味着可能有人!
“是村子吗?还是猎户?”
“小心点,”年轻人提醒道,“这地方出现人烟,未必是好事。”
话是这么说,但我们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孟蝶的状况越来越差,再淋雨耗下去,神仙也难救。
我们互相看了看,管他前面是狼窝还是虎穴,总比在这淋雨等死强!
“走,过去看看。”我深吸一口气,架着孟蝶,跟着年轻人,小心翼翼地朝着那点微弱的火光摸去。
离得越近,那火光越清晰,挂在一个低矮的屋檐下,隐约还能看到几间简陋木屋的轮廓,静静地矗立在林间一小片空地上。
没有狗叫,没有人声,只有雨水敲打屋顶和树叶的哗哗声。
那点灯火,在越来越浓的夜色和雨幕里,摇曳不定,我们停在树林边缘,看着那几间安静得过分的木屋,谁也没敢轻易踏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