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在北军东岸的炮兵阵地上,报复性的炮火也开始发出怒吼。
无数炮弹划破夜空,带着凄厉的尖啸,砸向西岸敌人的火力点,试图压制对方的炮火,为工兵争取宝贵的时间。
天空中,北军的“野马”机群也呼啸而至,冒着敌人密集的防空火力,俯冲扫射和投弹,重点攻击西岸暴露的炮兵阵地和机枪堡垒。
然而,敌人在西岸经营已久的防线异常坚固,很多工事都是半地下或永久性的钢筋混凝土结构,北军的炮火和空袭虽然造成了一定压制,但无法完全摧毁。
火力依旧凶猛。
架桥进度异常缓慢,伤亡数字直线上升。
周大刚看着在炮火中不断损毁、又不断被修复的浮桥,看着身边不断倒下的弟兄,心急如焚。
按照这个速度,在天亮前根本不可能完成架桥,而一旦天亮,失去夜幕掩护的工兵和后续等待渡河的部队,将成为敌人炮火和机枪更完美的靶子。
“不行!不能这样硬顶了!”周大刚对着身边同样浑身湿透、满脸烟尘的参谋长吼道,“日耳曼佬的火力点太刁!我们的炮火很难完全清除!必须改变策略!”
他快速观察着河面和对岸的火力分布,一个大胆的想法冒了出来:“组织敢死队!乘坐小艇和冲锋舟,强行渡河,进行渗透突击!不需要太多人,目标是打掉或者干扰那几个对我们架桥威胁最大的重机枪和反坦克炮阵地!为我们争取哪怕十五分钟的时间!”
参谋长一愣:“旅长!这太危险了!几乎是送死!”
“顾不了那么多了!不拔掉那几个钉子,我们全都得死在这里,桥也架不起来!我去!”周大刚说着就要去拿靠在沙袋上的AK-47。
“旅长!你不能去!指挥部需要你!”几名军官死死拉住他。
“那我去!”一名脸上带着刀疤的工兵营长站了出来,“一营的!是爷们的,跟我上!坐‘水鸭子’,摸到对岸,端了狗日的机枪窝!”
很快,一支由二十多名水性好、战斗经验丰富的工兵组成的敢死队集合完毕。
他们只携带轻武器和爆破器材,登上了几艘马力强劲的小型冲锋舟。
“兄弟们!能不能让坦克开过去,就看咱们的了!出发!”
营长一声令下,几艘冲锋舟如同离弦之箭,冲出东岸的混乱,借着硝烟和尚未完全褪去的夜色掩护,开足马力,朝着炮火最密集的西岸冲去!
敌人的火力立刻被这支突然出现的敢死队吸引,部分机枪和步枪调转枪口,子弹如同雨点般打在冲锋舟周围的水面上,溅起无数水花。
不断有冲锋舟被击中,士兵落水,但剩下的依旧义无反顾地向前冲!
这悲壮而决绝的突击,果然在一定程度上干扰了西岸敌人的火力,特别是几个视野良好的重机枪阵地,不得不分心对付近在咫尺的威胁。
虽然敢死队几乎全军覆没,只有寥寥数人成功登岸,并陷入了更残酷的近战,但他们用生命为东岸的架桥工作,赢得了极其宝贵的喘息之机!
“快!趁现在!加快速度!”周大强忍着悲痛,嘶哑着嗓子催促着工兵们。
浮桥,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寸一寸,艰难地向着死亡笼罩的西岸延伸。
河水已经被染成了淡淡的红色,浮桥的每一块桥板,似乎都浸透了工兵们的鲜血。
这场强渡莱茵河的血战,从一开始,就进入了最惨烈、最残酷的消耗阶段。
能否在天亮前架通这条生命线与死亡线,决定着无数人的命运,也决定着整个战役的走向。
…………
另一战线上。
硝烟混合着晨雾,低低地笼罩在河面上,刺鼻的味道令人作呕。
十几艘被打得千疮百孔的冲锋舟和橡皮艇歪斜地搁浅在岸边,河水不断冲刷着艇身和散落在浅水区的士兵遗体,将一抹抹暗红带入浑浊的激流。
第一波成功冲上西岸的北军步兵,大约一个加强连的兵力,在付出了超过三分之一伤亡的代价后,此刻正依托着几个巨大的弹坑、一段被炸塌的堤坝残骸以及德军废弃的前沿战壕,建立了一个纵深不足百米、宽度仅有两三百米的极其脆弱的桥头堡。
军衔最高的指挥官是步兵第三师七团一营营长,刘锋少校。
他半张脸被硝烟和鲜血糊住,左臂简单包扎着,渗出的鲜血已经凝固。他半蹲在一个弹坑里,手中的AK-47枪口还冒着缕缕青烟。
“清点人数!报告伤亡!弹药情况!”刘锋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变形,对着身边同样狼狈不堪的通信兵吼道。
通信兵趴在弹坑边缘,一边警惕地观察着前方弥漫的烟雾,一边快速回答:“营长!还能动弹的,不到八十人!伤亡主要集中在登陆的时候。弹药消耗很大,尤其是手榴弹和机枪子弹!反坦克火箭筒只剩两具了!”
刘锋的心沉了下去。八十人,要守住这个滩头,等待后续部队和重武器过河,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他抬头看了看河对岸,工兵们还在炮火中拼命延伸浮桥,但进度缓慢。而西岸正面和两翼,敌人的反击已经开始组织。
“都听好了!”刘锋对着周围能听到他声音的士兵们喊道。
“我们就是钉在这里的钉子!一步也不能退!浮桥没通之前,后面兄弟们的命,就攥在咱们手里!机枪手,占据左翼那个塌了一半的机枪巢!火箭筒小组,给我盯死正面可能出现的敌人装甲车!其他人,加固工事,节省弹药!”
他的话音刚落,敌人的第一波反击就到了!大约一个排的敌人士兵,在mG-42机枪的掩护下,从正前方一片残破的建筑废墟后冲了出来,高喊着“hurra!”,发起了冲锋!
“敌人上来了!正前方!距离一百五!自由射击!”刘锋大吼一声,率先探出身,手中的AK-47喷吐出愤怒的火舌。
“哒哒哒!哒哒哒!”
清脆连贯的射击声瞬间在狭小的桥头堡阵地上响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