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王朝的建立,使得退居草原的残元再次走向更深层的衰落跟分裂。
虽然到了正德五年,达延汗再次统一了草原。
可正德十二年,随着达延汗去世,鞑靼便再次陷入到了内部纷争中。
当初由达延汗打乱重组的六个万户,被分为了左右两翼。
右翼的俺答如今势力最大,不管是左翼为首的察哈尔部还是异姓瓦剌,如今都不得不避其锋芒。
不过即便是如此,察哈尔的达赉逊还在力图夺回失去的土地兀良哈等地。
只是一直没有取得实质的效果。
瓦剌如今也很难跟俺答正面抗衡。
因此如今的草原,可以大致分为三股势力在争权夺利。
而徐孝先暗中贩卖给鞑靼人的物资,其对象并不是俺答。
则是达赉逊所率的左翼三万户。
同样,在徐孝先看来,想要查探草原上俺答右翼的动向与消息,仅仅只靠明人是不够的。
自然还是要利用俺答的对手来帮他打探消息会更容易一些。
何况徐孝先既然选择了跟达赉逊所率的左翼做交易,那么往后一旦俺答犯明,自然也可以跟达赉逊互通有无,形成里应外合的牵制与合作。
嘉靖眨了眨眼睛,他对徐孝先说的这些完全没有印象。
至于徐孝先的上疏,他确实没看。
而这对于嘉靖而言,再正常不过了。
而且别说徐孝先的上疏嘉靖不会看了。
就是人命关天的上疏,嘉靖同样是跟后世的领导一样,翻到最后一页直接签字。
就如同杨继盛,便是被严嵩这般整死的。
在给嘉靖的名单中,严嵩直接附上了杨继盛的名字,而后杨继盛便被处死。
“这样可行?”
嘉靖睁着茫然的眼睛问道。
“总得试试。”
徐孝先两手一摊,道:“臣是觉得最起码在短期内,我们跟达赉逊的目标、目的几乎是一致的。
所以臣认为可以尝试。”
嘉靖闻言,不由看向了黄锦。
低着头的黄锦,也不知道是怎么察觉到的。
微微躬身道:“奴婢以为徐镇抚的谋略或许可行,即便是到了最后达赉逊反悔,但我们的损失也不会很大。”
嘉靖叹口气,再次看着徐孝先。
下意识的把手腕上的张果老倒骑驴的羊脂玉拿在手里把玩着。
“这件事情有谁知晓?”
嘉靖问道。
徐孝先本想说,在告诉你之前,只有我一个人知晓。
但他面对嘉靖那不耐烦的目光,最终还是怂了。
老实道:“回皇上,只有臣跟皇上知晓。”
嘉靖长吐一口气,而后摆了摆手道:“既然如此,那这件事情便由你全权负责。下去吧。”
“是。”
徐孝先行礼,而后转身便离去。
只是刚走了两步,徐孝先便停下了脚步。
不对啊,自己要跟他禀奏的是郑象、樊茂以及京城鞑靼人细作的事情。
怎么就扯到了之前嘉靖已经同意的事情上了?
徐孝先有些无奈,摊上这么一个皇上还真是大明的悲哀。
要是今日不是事赶事儿的赶上了,或者若是换成了其他有私心杂念懒政的臣子。
那么这件事情是不是就这么过去了?
算不算是就如此轻易的胎死腹中了?
“皇上……。”
想到此处,徐孝先转身,一眼就看到了嘉靖脸上的不耐烦。
“还有什么事儿?”
“臣……臣禀奏的是郑象、樊茂以及……。”
“这件事情你全权处置,处置完毕跟朕上疏便是。婆婆妈妈的,赶紧下去,看见你就堵心。”
“那元日后臣要不要过来给皇上您拜年?”
徐孝先有些拿不准了。
经今日一事儿之后,他想估计接下来到上元节前,嘉靖可能都不是很想看见他的。
“你自己说呢?”
嘉靖反问道。
随即指了指旁边的道袍宫女:“赶出去。”
徐孝先在心里对着嘉靖翻了个白眼,而后跟着菽安走出仁寿宫。
“姐姐,今儿来得匆忙,没有准备礼物。这样吧,等元日给皇上拜年时,我再给两位姐姐带礼物来可好?”
菽安看着徐孝先讨好的样子,抿嘴笑的花枝乱颤。
胸前那一对大白兔尤为惹人注意。
“不准瞎看。”
菽安没好气的白了一眼徐孝先,而后道:“你也不用从我这里试探皇上的意思。
皇上既然让你自己决定,那你就自己决定元日后是否要来西苑了。”
“可我觉得皇上看见我肯定会堵心,尤其是元日这大喜庆的日子里,我不是不想触皇上的霉头……。”
“那你就可以不来啊。”
菽安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徐孝先真想抓走一只大白兔过过手瘾,也报复一下这个风情万种的道袍宫女。
谁让无论是这个时代还是后世,制服诱惑往往都是男人最大的致命弱点呢!
不过此时的徐孝先也只敢想想,他可不敢真的去抓菽安胸前的大白兔。
或许往后混熟了后,偶尔蹭蹭靠靠倒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仁寿宫前与菽安告别,菽安望着徐孝先那高大的背影,嘴角上扬含着得意的笑。
刚才菽言带他进御书房后,菽言曾抱怨似的看了自己一眼。
菽安瞬间明白,显然这是徐孝先在仁寿宫外也喊菽言姐姐了。
要不然菽言才不会那样不满的看自己呢。
哼,男人的嘴果然是骗人的鬼!
讨好自己一个竟然还嫌不够,还要讨好菽言。
那就得让他长点教训了,让他知道知道本姑娘可没有那么好骗!
而徐孝先哪里会想到,菽安不点拨自己的原因,竟是因为自己嘴贱喊了菽言一声姐姐。
而后让菽安有些吃味儿了。
此时他的心思,从走出西华门后便一直想着吴仲等人。
杨增等人依然不在东厂,徐孝先也就直接打算前往北镇抚司等消息。
马车上想了想,一夜未归,还是抽空绕路回一趟家,跟程兰打声招呼才好。
要不然程兰会担心的。
并未在家多做停留,听了满满一耳朵程兰的抱怨跟不满。
徐孝先也干脆果断的在厅堂直接把程兰按在了八仙桌上,而后上下其手赔礼道歉一番。
随后在程兰美眸含春、娇喘连连的求饶声中,某人抹了抹嘴,便满意的再次前往北镇抚司。
……
严府
陶仲文与严嵩在温暖宜人的花厅正在对弈。
大腹便便的严世蕃亲自带着腾祥出现在了花厅内。
“腾公公?”
严嵩有些惊讶,马上就要元日了,这个节骨眼儿腾祥来自己的府邸,难不成有什么大事发生?
“奴婢见过严阁老,见过陶道长。”
腾祥谦逊的对着两人行礼。
严嵩急忙命人给腾祥奉茶。
随着腾祥谢过,而后在严嵩、陶仲文旁边坐下。
严嵩才问道:“腾公公大驾光临,莫不是有什么吩咐?”
“严阁老可折煞奴婢了。”
腾祥微笑着道:“奴婢本想禀给陶道长,这样奴婢也就省得叨扰严阁老了。”
“腾公公客气了,你与陶道长一样,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严某府上的贵客。说叨扰可是就有些见外了。”
严世蕃在旁笑呵呵说道。
腾祥笑了笑,道:“今日北镇抚司掌印镇抚徐孝先觐见皇上了,至于说了什么,奴婢就不知道了。
当时是奴婢把人从西华门领进去了,只是仁寿宫当时思柔公主也在,后来奴婢在思柔公主离开后,被皇上吩咐去了宫里。”
严嵩瞬间愣了愣,把玩着手里的棋子,而后跟陶仲文对了一个眼神。
前些日子嘉靖秘密出宫一事儿,今日刚刚陶仲文才告诉他,皇上那夜出宫,去的就是徐孝先的家里。
这本已经足够让严嵩感到震惊的了。
但不成想,明日就将除夕了,皇上竟然还在今日见了这徐孝先。
到底是什么来头?
竟然能让皇上如此器重?
严嵩不由心头有些沉重,这个年轻人,看来自己从一开始就有些看走眼,有些大意了啊。
“北镇抚司难不成这个时日还有什么重要的差事儿不成?”
严世蕃在旁思索着道。
腾祥摇了摇头,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若是胡乱揣测,或者是给出南辕北辙的猜想,并不会让这些贵人高看自己一眼。
反而会因为自己的刻意附和,让人家打心底里看轻自己。
“并没有听皇上近日提及过北镇抚司这些时日有什么差事儿,会不会还是安置百姓流民一事儿?”
陶仲文捋着仙风道骨的胡须猜测道。
严嵩默默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严嵩才开口道:“北镇抚司想来应该也有东厂的眼线吧?”
“具体是哪些人,这个只有厂公知道了。”
腾祥不卑不亢的说道:“不过……厂公好像也很欣赏这北镇抚司的掌印镇抚风,甚至是包括了杨增等几个东厂千户。”
“那就再等等看吧。”
严嵩并不着急,对于徐孝先今日觐见,也只是觉得意外。
让他震惊的,还是嘉靖竟然轻易就走出了西苑,而且去的还是徐孝先家里这件事情。
但不管如何,眼下他跟徐孝先之间,还没有什么利益冲突。
虽说杭州一行抓了鄢懋卿,但这并不算什么大事,也触及不到严家在朝堂上的利益。
若是说因为安置百姓流民一事儿,自己跟徐阶弹劾了他,便徐孝先怀恨在心。
因而开始仗着恩宠在嘉靖面前进献谗言佞语,那么严嵩反倒不觉得徐孝先有什么值得他另眼相看的地方了。
正所谓会咬人的狗是不会叫的。
要是真分不清楚自己跟他谁在皇上心里更有分量,那么徐孝先这个掌印镇抚,就算是皇上有意让他做长久,他自己也会因为愚蠢而长不久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