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元景落荒而逃,离了燕京城,命人快马加鞭赶回朝廷,将柴家与林冲联姻一事禀报给赵佶。
至于如何处置此事,不在他能力范围之内。
这是十分棘手的问题,也是宋朝开国遗留的问题。
毕竟,宋太祖取得天下的手段并不光彩,当初可是从人家孤儿寡母手里抢来的天下。
陈桥兵变,黄袍加身,这是宋廷抹不过去的污点。
关键是,柴氏一族如今还活着,虽然一定程度上被优待,但是并未落实到位。
“禅让”之功,经过百余年的淡化和打压,早已无多少人记得了,柴家已经无能为力,只能接受现实。
但是,宋廷对柴家的监视和打压,却一直没放松。
尤其是到了现在,见柴家的影响力已经彻底没了,都可以不顾及太祖定下的规矩,开始明着要来铲除柴家了。
比如原本轨迹里,高廉迫害柴皇城一家,无视柴进搬出来的丹书铁券,将柴进打入死牢。
这便是赵佶授意的,否则小小高廉,怎敢如此放肆?
那丹书铁券虽然只是个象征,可代表的是朝廷颜面,是用来堵住天下悠悠之口的遮羞布。
只是到了这时,人家忘本了,不管不顾要彻底摸出这个黑点了,这东西也自然失效了。
虽然现在没按着原本历史发展,但是柴进也清楚朝廷对待他家的态度,而且他已经选择加入安北大都护府,那么就彻底走到了朝廷的对立面。
所以,与其就这样被彻底牺牲,什么都得不到,还不如利用这丹书铁券挣个名头,发挥打脸宋廷的作用,也好为柴家留下一丝香火情。
柴进自是聪明人,关于如此做会带来的后果,他也想得很清楚,他不会让林冲为难,也不会有那痴心妄想,再谈复国什么的。
只要是安北大都护府最终能取得成功,推翻宋廷,那么他也算是报了被赵家夺了江山的仇恨。
至于将来林冲如何对待柴家,他看得很开,也不会刻意去争个特权。
柴家子弟,有本事就安邦定国,没本事的就经商种地,一切全看造化。
所以,他不会把柴媌当成一个政治手腕,以此争权夺利。
这是他跟林冲坦白的事,至于日后林冲和柴媌的孩子,也是正常对待就行,不必因为是有柴家的基因,便有了特殊照顾。
柴进如此坦诚布公,林冲都有些愧疚了。
所以,当柴媌在大队人马护送下到来,林冲无比郑重,带队到城外迎接。
如今不过十八岁的柴媌,他只见过一面,是个美貌大方、精明能干的姑娘。
但是在此之前,他可是从未想过能跟她有什么瓜葛的。
所以当柴进的信件送来时,林冲有所犹豫。
这岂不是占人便宜还要利用人身份?
但是,拒绝了朝廷册封,那么安北军需要一个名声,似乎这是为数不多的选择。
当然,前提是双方自愿,绝不违背任何人意愿的情况下。
林冲已经逐渐习惯了这个时代的一些规矩,前面也娶了慧娘和三娘,现在多娶一个柴媌,也不会有心理负担,何况确实需要这么做。
所以只要柴媌是自愿的,他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再次见到柴媌,依旧是那么的明媚动人,落落大方,处处显示出不俗的气质和仪态。
这就是家族的底蕴,即使是没落了百余年的皇族,也不是平头百姓可以相提并论的。
见到林冲如此阵仗迎接自己,柴媌有些不好意思道:“大都护何须这么大张旗鼓,让奴家无地自容了。”
林冲见说,也有些局促道:“事出突然,就怕委屈了柴姑娘。
我林冲是个武夫,往日又不曾跟柴姑娘亲近,如今却要仓促与姑娘成婚,心中实在是过意不去,姑娘果真不是出于勉强么?”
柴媌见说,噗嗤一声笑了:“大都护已经是名动四海的风云人物,称王称霸的人,怎么面对奴家却这般扭捏,莫非是觉得奴家配不上你?”
林冲摆手道:“绝非如此,只是怕委屈了姑娘!”
柴媌道:“这天下,若是大都护都配不上奴家,那奴家岂不是要孤独终老了!”
一句话,惹得现场众人忍俊不禁,也彻底化解了由林冲与她如此对话惹出的尴尬场面。
林冲也就不再矜持,笑道:“既然如此,林冲还有什么好说的,就占你两个便宜了。”
柴媌道:“谁占谁便宜,还说不准呢!”说罢,用那明亮的大眼睛打量着林冲,虽然脸色微红,但是仪态大方。
林冲看了,不免心中一荡,迎接了柴媌车驾入城,就安顿在府衙后堂。
随即,安北大都护府大都督、安北军大元帅林冲和手持丹书铁券的后周皇族后裔柴媌于三日后在燕京举行大婚的消息,迅速传遍全城,并向四方扩散。
为了然感谢全城百姓对安北大都护府的支持,也是为了庆祝大婚,凡是燕京百姓,均可前往府衙领吃席,领取喜钱五百文和粮食二十斤。
消息散布出去后,全城沸腾了,纷纷感念大都护真是仁慈大方,菩萨心肠,就该日日娶一个新娘,生个千八百个儿女。
并表示燕京有大都护主持坐镇,是他们的福气,希望大都护一辈子都在燕京,再也不要让他们受苦受难了。
民意沸腾,林冲声望大涨,顿时打破了燕京百姓跟安北军之间的隔阂,彻底消除了众人的忧虑。
此事,自然是许贯忠等智囊想出来的收买人心的手段,但是效果斐然,结果让双方都十分满意。
就是宗泽,也不得不感叹,经过了这件事后,林冲是名利双收,彻底站稳脚跟了。
三日后,燕京城张灯结彩,鼓乐吹笙,喜气洋洋,热闹非凡。
林冲和柴媌的婚礼如期举行,府衙前摆起长街宴,设下无数钱粮发放点,百姓果然蜂拥而至,恭贺大都护和夫人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朴素的百姓,不愿意空手而来,纷纷拿了家中特产前来随礼,虽然大部分是一些鸡鸭、蔬果等物,但是代表的情义却是十分珍贵的。
林冲也没有拒绝,命都收下,然后给随礼的人多发放了一些喜钱。
婚礼在秦晋王府举行,因为柴皇城病体未愈,不便奔波,柴进也有意避免此事让柴家太过高调,所以也没来。
林冲也无高堂在此,最终,请宗泽当证婚人,二人拜堂成亲,结为夫妻。
全城热闹三天,军民同乐,上下同欢。
燕京城,彻底成为天下焦点,四海中心。
婚后,柴媌展示出了她强大的贤内助才能,将燕京城内务打理的井井有条,十分妥当。
秦晋王府,也固定为大元帅府,许多事务,也都交给柴媌打理。
柴媌自是来者不拒,将林冲交办的事务,都处理得迅速而又妥帖。
干练、得体、雷厉风行、张弛有度,是林冲对柴媌的由衷评价。
单比打理内务,迎来送往,人情世故,出谋划策等事,贞娘都要差着柴媌一截。
林冲如获至宝,逐渐将燕京城府库也都移交到她手里,有她主持,林冲很是放心。
柴媌一如既往利落干脆,诸事顺畅。
此事赢得众人肯定,燕京诸般事务,在众人合力下,也就运转自如,欣欣向荣!
林冲这里是诸事顺遂,蒸蒸日上,但是赵佶和耶律延禧都气坏了。
首先是赵佶,在收到宿元景回报的消息,真是龙颜大怒,在垂拱殿大发雷霆,打碎了不少珍贵的文房诸宝,就是收藏的羊脂白玉鹤佛手坠,都被他摔了个粉碎。
这可是集南北玉雕技艺之大成,被视为绝世之宝。
这说明他是真的生气到了极点,甚至是带上了恐惧。
林冲若是单纯拒绝册封,那就可以当做普通反贼对待,虽然现在无力将其剿灭,但是只要童贯那里腾出手来,他有信心迟早灭掉安北军。
但是柴家掺和进来,局势就完全变了。
这是一个十分危险的信号,是柴家复仇的豪赌。
这说明他真的失去了民心,在朝廷统制下被压迫得活不下去的百姓,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却投靠追随安北军了,一旦成了大气候,那么这天下,就要倾覆了。
赵佶顾不得让种师道攻打辽国西京大同府了,直接下令,让种师中、姚古、折可求、刘琦率兵助战,领精锐西军十万,誓要一举剿灭安北军,将林冲及柴家生擒了斩首示众。
命令下达,西军闻讯而动,诸将纷纷集合大军,以种师道为统帅,一路杀向燕京方向。
于此同时,辽国天祚帝也抽调了八万兵马,气势汹汹南下,要来夺回燕京。
一时之间,安北军陷入前所未有的的危险之中。
原来耶律大石逃脱之后,被在燕京后方扰敌的张顺小股部队遇上,冲突了一回,将其身边五百亲卫又留下了三百余人,但最终还是让耶律大石走脱。
耶律大石逃亡辽东,找到了正在焦头烂额,内忧外患的耶律淳,告知易州、涿州和燕京相继陷落,八万多大军全军覆没的消息,王妃也被俘的消息。
耶律淳当即气得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