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容妃说了会儿话后,姜兰感觉容妃有些乏了,便起身准备告退,容妃让身边的大宫女茉儿送她离开。
茉儿刚把姜兰送出去,一名宫女迎上前来行礼道,“我家娘娘想见姑娘。”
茉儿问对方是哪个宫里的人,得知是甄妃宫里的,姜兰心头一沉,跟被石头砸了一下。
虽然祁无寒都跟她说清楚了,她的心结也解开了,但她实在讨厌那个女人,跟条美艳的毒蛇一样,她甚至怀疑上一世放箭杀她的幕后主使就是对方。
目前她能想到的最想置她于死地的人,便是甄妃。
对方从很久以前就喜欢上祁无寒了,即便进宫了仍旧对他不死心,所谓爱之深恨之切,天知道她心里这份爱意有多偏执,恨意就有多偏执。
“姑娘快随奴才过去吧,娘娘还在等着呢。”见姜兰不走,那名宫女又催促了一下,神色焦急,像是怕回去晚了会被责罚。
茉儿好心提醒了一下姜兰,说甄妃如今正得宠,言下之意是让她别得罪了。
……
快到甄妃的寝宫时,姜兰停了一下脚步,那名宫女问她怎么了,她默默调整了一下心情,说没事,然后继续往前走了。
殿中燃着荔枝香,帷幔后的贵妃椅上躺着一个婀娜的身姿,一只水葱般娇嫩的手轻抵在太阳穴上,金簪上缀着的流苏垂在鬓间,衬得额间那朵鲜艳的花钿愈发妖娆了。
“人来了吗?”躺在椅上的人闭着眼睛问了一句。
在殿里服侍的一名宫女立刻出去看了看,旋即回来禀报说人来了,生怕耽搁了一秒会被责罚。
等姜兰走到殿门外时,那名带她过来的宫女让她在此稍等,然后进去禀报了一声。
然后姜兰便站在门外等了约莫一刻钟,那名宫女才出来请她进去了。
一走进殿中,姜兰便感觉被人盯上了。
那双妩媚的丹凤眼打量着她,视线从她头上戴的首饰扫到她身上穿的衣裙上,眼神里透着一股轻蔑,像是觉得也不过如此。
姜兰今日的穿戴和平日里一样,并未刻意打扮得很隆重,又不是来选秀,大方得体便足够了。
“把头抬起来让本宫看看。”那股轻蔑愈发明显了。
当姜兰抬起头时,甄妃失神了一下,大概没想到这张脸会如此标致,标致得让她厌恶。
“过来,让本宫好好看看。”甄妃勾了勾手,鲜红的蔻丹美艳得好似血染的一样,鲜艳得都有些让人毛骨悚然了。
姜兰上前两步便停住了脚步,不敢离这女人太近,直觉告诉她有危险。
“再过来些。”甄妃又勾了勾手,鲜艳的蔻丹像是美艳的毒蛇在吐芯子一样。
姜兰停在原地,实在不想再靠近过去了,她都有点起鸡皮疙瘩了。
“本宫很可怕吗?”甄妃勾起红唇妩媚一笑,眼神里则透着一股冷蔑。
姜兰默默调整了一下心情,语气平静地回道,“臣女怕离太近了冒犯了娘娘。”
甄妃冷笑了一下,道:“嘴皮子倒是伶俐,本宫让你过来你不过来,是不将本宫放在眼里吗?”
“臣女不敢。”姜兰上前两步,刚停住脚步,甄妃突然起身,抓住她的手腕往前一拽,把她扯到跟前,旋即两名宫女过来抓住她的肩膀将她按住。
姜兰刚挣扎了一下就被甄妃掐住了脸,鲜红的蔻丹都掐进了她肉里,甄妃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那张脸,眼神里透着一股嫉恨,红唇勾起美艳而乖戾的娇笑,“你说,要是本宫毁了你这张脸,他还会要你吗?”
说着她就从姜兰头上抽下一根簪子,冰凉的簪尖顺着姜兰的额头划到脸上,忽然她神色一变,目光紧盯在簪上刻的那个“兰”字上。
是他的字。
“这是他送给你的?”
那双丹凤眼阴狠而嫉妒地盯着姜兰,眼底蔓延出一股“得不到就毁掉”的癫狂。
“是我自己买的。”姜兰很想怼回去两句,但理智告诉她,此时最好别再刺激这女人了,要不然还不知道她会干出什么事来。。。
“还是个小骗子,本宫认得他的字。”甄妃倾下身子,美艳的红唇靠近姜兰耳边,“他和我在一起的时间比跟你要长得多了,我们青梅竹马,自幼耳鬓厮磨,他能心甘情愿为我做任何事,上阵杀敌也是为了我能有个靠山,能在后宫里站稳脚跟,你拿什么跟我比。”
姜兰现在听到这些话只觉得可笑,也真的笑了。
“你笑什么?”甄妃冷冷道。
姜兰道:“我笑自己真是太傻了,原来外面传的那些都是真的。”
“知道自己可笑还不算太蠢。”甄妃流露出满意的神色,收回了掐在她脸上的手。
姜兰继续表现出一副“上当受骗后心灰意冷”的样子,“他为什么要骗我?”
“你不过是个传宗接代的工具罢了。”甄妃善解人意地为她解答道。
“……”姜兰在心里默默告诫自己要憋住,别笑,此刻最好能有两行清泪留下来,她努力了一下,眼中泛起泪光。
甄妃更加满意,重新躺回贵妃椅上,欣赏姜兰伤心难过的样子。
“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了,日后就别再有非分之想,你在他心里连本宫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
忍住,别笑。
这时一名宫女进来跟甄妃身边的大宫女红姑禀报了一声,红姑弯腰跟甄妃耳语两句,甄妃勾唇一笑,对姜兰道,“侯爷在等你呢,你先回去吧。”
“臣女告退。”姜兰表现出一副伤心得都麻木了的样子,刚准备转身又被甄妃叫住了。
“簪子怎么忘拿了?”
甄妃把那根兰花簪子递过来,当姜兰抬起手过来接时,甄妃忽然一松手,簪子掉在地上,摔断了。
“本宫还真是不小心,快捡起来吧。”甄妃轻描淡写道。
姜兰缓缓蹲下身,将断掉的簪子捡起来,跟着宫女退下了。
祁无寒等在回廊里,见宫女将姜兰领了过来,他快步走了过来,宫女向他行了一礼准备告退时被他叫住了。
“本侯让你走了吗?”
他第一眼便发现了姜兰脸庞边的指甲印,神色瞬间冷了下来,压迫感扑面而来,宫女吓得战战兢兢,不敢抬头。
“你先回去吧。”姜兰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让他先别生气,见祁无寒没再发话,宫女连忙告退了。
“怎么回事?”他抬手轻抚着她的脸庞,满眼心疼,“不许瞒我。”
“还好没破相,要不然你就要娶个丑姑娘回家了。”姜兰用轻松的口吻跟他开玩笑,又抬手轻轻抚平他皱着的眉头,笑着跟他说道,“皱眉容易老得快。”
话音刚落,祁无寒便将她搂进怀中,抱得很紧很紧,姜兰也抬手抱住他,在甄妃那里受的委屈此刻都被他带来的安全感冲散了。
“是我不好,连累了你。”他在她耳边心疼而愧疚地道歉。
“你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我可不会再退第二次婚。”姜兰快速瞄了一下周围,踮起脚就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旋即将头埋进他怀里,害羞得满脸通红。
祁无寒神情中的消沉顿时被一扫而空,眼中也再次展露出温柔的笑意。
“你放心,日后我绝不会让你再受半点委屈。”他现在知道了甄妃对姜兰的敌意有多大,日后绝不会像今天这般掉以轻心了,他又将她抱紧了一些,心里第一次感觉到后怕。
姜兰被他抱紧得都有点喘不过气来了,又不舍得让他放开,等他察觉到不对劲后连忙放开了她,看她大喘了一口气,他有点哭笑不得,又教给她一个法子,日后他要是抱得太紧了,她就掐他一下~
……
出宫时,祁无寒让姜兰坐他这辆马车,姜兰也想和他多待会儿,便和他同乘一辆马车。
上马车后,姜兰感觉他有点欲言又止的样子,心想多半是和甄妃有关,让他想问什么就问吧,她不生气。
祁无寒确实想知道甄妃到底跟她说了什么,要是产生了什么误会又没及时解释清楚,怕两人之间再生隔阂。
“她跟你说了什么?”当他问出来时语气里还带着一点小心翼翼,还悄悄观察了一下她的神色,见她没生气才算放心。
“也没什么,”姜兰轻描淡写道,“就说你们是青梅竹马,自幼耳鬓厮磨,”
“放屁!”祁无寒急得爆了句粗口,缓和了一下情绪后,跟她解释道,“我之前跟她连话都没说过两句,什么耳鬓厮磨,都是胡说八道。”
“嗯。”姜兰点了点头,“我知道是胡说八道,所以我一个字也没信。”
“我发誓。”祁无寒还要发誓证明自己的清白。
姜兰让他不用发誓,又补充道,“我要是不信你的话,你发誓也没用。”
“……”祁无寒无奈一笑,又将她搂进怀里,宠溺道,“小兰儿,你有时候说话挺气人的。”
姜兰觉得自己说的也没毛病啊。。。
“听说容妃也见了你。”祁无寒换了个话题道。
姜兰点了点头,等着他的下文。
祁无寒便跟她说了说容妃的情况。
容妃原本是王府的侧妃,在王府时便为圣上诞下了瑞王,后来圣上登基后便被封为容妃,之后又为圣上诞下宁王。
生下瑞王后容妃的身体便有些虚弱了,后来又生下宁王,加上宁王天生眼疾,一出生就被送走了,母子分离,容妃的身体就更加虚弱了。
既然说到这个话题了,祁无寒又给姜兰讲了讲福王和安王的母妃。
福王的生母是慧妃,在福王很小时不幸病逝了,之后福王由皇后抚养长大,因此福王和太子的感情十分要好。
安王的生母是清妃,现下不住在宫里,而是住在寺中礼佛。
姜兰默默想了会儿,问起长乐公主的事,“你之前说崔大公子来年春闱要是高中的话,将军府就要出位驸马爷了,说的是长乐公主?”
“把我的话记得这么清楚,是不是早就对我动心了?”祁无寒有些得意起来,姜兰否认,他也没继续“盘问”,说回正题,“圣上是有这个打算把长乐公主许配给崔晏,估计等春闱过后便会赐婚。”
“那,”姜兰顿了顿,祁无寒用温柔的眼神鼓励她放心大胆地说,“公主愿意吗?”
“崔晏那小子也不差,两人又是青梅竹马,总好过盲婚哑嫁。”祁无寒又冲她挑眉一笑,“不过跟本侯比起来,他还差得远了。”
“唉…”姜兰叹了口气。
“……”
祁无寒也跟着叹了口气,“看来在小兰儿心里,我还比不上那小子。”
“在我心里,你就是天底下最好的。”
他是故作伤心想逗一逗她,但姜兰却回答得无比认真,祁无寒愣了一下,旋即笑意便从眼底漫出,再次温柔而坚定地对她说了一遍,“在我心里,你也是全天下最好的姑娘,我此生非你不娶。”
……
马车停在尚书府门口后,看门的小厮连忙进去跟管家禀报了一声,管家又连忙去跟姜成禀报了一声说姜兰回来了。
等姜成匆匆赶过来时,见是祁无寒送姜兰回来的,先是惊讶又是迷惑。
“伯父,可否借一步说话?”
见祁无寒这般恭谨殷勤的样子,反倒让姜成心里感觉没好事,就跟黄鼠狼给鸡拜年一样。。。
姜成先让姜兰回去休息一下,然后请祁无寒去书房说话。
她知道他要跟她父亲说什么,回去的路上心都在怦怦乱跳,就像有一群小鹿在她心里乱窜一样……
快到住处时,她又掉头往回走,往书房的方向去了。
到书房后,她也没进去,就在附近等着,悄悄瞄着人什么时候出来……
书房里,姜成一脸吃惊地坐在椅子上,半晌都没回过神。
祁无寒也不着急,欣赏起墙上挂的字画。
等姜成终于回过神后,感觉喉咙都有点干了,先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心情也平复了一些,又确认了一遍,“侯爷说的是真的?”
“千真万确,伯父若是不信的话,可以去问问圣上。”祁无寒知书达理地说道。
“……”
谁有那个胆子敢去问圣上。
木已成舟,姜成也只能接受这个事实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