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卦钉无情地撕开我后颈的皮肉,温热的血珠顺着《太一祝图》斑驳的纹路蜿蜒游走,仿佛在绘制一幅诡异的生命图谱。
井壁的裂缝中,裹挟着丹砂的泥浆汹涌涌出,猩红与土黄交织的浊流里,十三尊玉雕的残骸沉沉浮浮。
每一块碎片都像是一台时光放映机,循环播放着江充将蛇纹玉狠狠按进太仆天灵盖的血腥瞬间,那画面如同一把利刃,反复刺痛着我的神经。
当我坠落到井底的那一刻,剧烈的撞击让战术腰带卡进了青铜鼎耳。
这尊四足方鼎上的饕餮纹古朴而狰狞,纹路间塞满了腐烂的丝绸,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息。
我强忍着不适,扯开织物,一块鎏金铜板从中滑落——那赫然是九十年代常见的货舱标签!借着夜视镜头的光亮,我仔细端详,只见铜板表面的锈蚀层正一片片剥落,露出激光刻印的现代汉字:
品名:西汉青铜鼎(赝品)
发货人:xx典当行
日期:1999.7.16
刹那间,直播间的弹幕如潮水般涌入大量乱码,画面开始疯狂闪烁。
紧接着,一段诡异的监控录像浮现:昏暗的典当行仓库里,一位老头正戴着老花镜,用砂纸仔细打磨鼎耳上的现代标识。
他身后的货架上,密密麻麻堆满了贴着同样标签的“古物”,在幽蓝的监控灯光下,那些“古物”仿佛都在无声地嘲笑我的天真。
“坎宫移位,震位生变……”我颤抖着嘴唇,念出《葬经》中的口诀给自己壮胆。
随后,我握紧匕首,用力撬开鼎腹的封泥。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味扑面而来,一个防水袋从鼎内滚落。
我小心翼翼地打开防水袋,里面的物品让我瞳孔骤缩:
- 诺基亚3310手机:电池槽里塞着泡胀的竹简残片,原本完整的屏幕布满裂纹,而这些裂纹竟奇妙地拼成了“申时三刻”四个大字,仿佛在预示着某个重要时刻。
- 战术手电筒:灯罩内侧用荧光漆赫然写着我的身份证号,字迹在黑暗中散发着幽幽的光,像是一双无形的眼睛在死死盯着我。
- 考古简报复印件:1999年骊山汉墓被盗案的现场照片上,角落里清晰地拍到了典当行老头的侧脸。他嘴角挂着诡异的笑容,仿佛在向我挑衅。
突然,防水袋里的物件开始发烫,热度透过防水袋灼烧着我的掌心。
诺基亚手机毫无征兆地自动开机,屏保是一张翻拍的汉代帛画:画面中,戴着傩面的方士神色阴森,正将一碗药灌进太仆口中,而药碗里浸泡着的,竟然是典当行那枚神秘的蛇纹玉。
弹幕里有人惊呼:“这是西安理工大学汉墓壁画的局部!”
就在这时,战术手电筒突然自燃,镁光灯芯炸开的火星如流星般坠落,点燃了鼎内残存的丝绸。
熊熊火焰中,一幅动态壁画缓缓浮现:九十年代的典当行地下室里,老头戴着护目镜,正拿着现代化学药剂给青铜鼎做旧。
而在他身后,一个身着西汉深衣的影子悄无声息地伫立着——那影子缓缓抬起手腕,我惊恐地发现,上面戴着的,竟是我此刻腕间的战术手表!
“离九宫,兑七煞……”我慌乱中抓起燃烧的简报拍打火苗,然而,飞扬的纸灰却在空中凝成江充的画像。
他的指尖冷冷地戳向壁画中我的手表,表盘突然逆向旋转,时光仿佛在此刻倒流,将我的年龄拉回到签订典当契约的那一天,记忆中的每一个细节都在此刻清晰得可怕。
井壁上的《太一祝图》突然渗出黏腻的黏液,那些用朱砂写就的祝辞仿佛获得了生命,化作一条条线虫,顺着我后颈的伤口疯狂钻进血管。
与此同时,诺基亚手机响起刺耳的来电铃,在这死寂的井底显得格外惊悚。
我颤抖着接通电话,江充那冰冷的声音混着电流杂音传来:“九世债契,今日当偿……”
我的战术手表钢带突然收缩,表盘背面弹出微型刀片,不受控制地割向左手腕。
弹幕里医学生们焦急地刷屏:“动脉在尺侧!”我拼命屈肘躲避,但锋利的刀刃还是在桡动脉处划开一道血口。
喷涌而出的血雾在空中凝成典当契约的条款,其中“抵押物”一栏正缓缓浮现出“全身骨血”四个血红大字,那字迹仿佛是用我的生命书写而成。
在失血过半、意识渐渐模糊之际,青铜鼎内缓缓升起一面铜镜。
镜面中映出的,并非我此刻狼狈的模样,而是两千年前的太仆——他脖颈处的玉化纹路与我腕部的伤口完全一致,仿佛跨越时空的呼应。
镜中人突然抬手,掌心的“驭”字烙印穿透镜面,重重按在我胸前的太仆印记上,一股强大的力量将我吞噬。
诺基亚手机屏幕在此刻爆裂,碎片如雨点般扎向我的瞳孔。在黑暗降临的前一秒,我瞥见最后一条短信:
\"1999.7.16 23:59 阴债已偿\"
井底响起九声清脆的玉磬,悠扬而空灵。江充的虚影从鼎耳中钻出,他嘴角挂着得逞的笑容,将蛇纹玉塞进我碎裂的眼眶,声音冰冷而阴森:“第九世太仆,归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