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道入口之外,天光未明,风雨未歇。
五名身着深色作战服的小日子间谍呈扇形散开,动作迅捷而专业。
他们手持先进的便携式生命探测仪和热成像扫描设备,仔细地搜寻着任何可能的痕迹。
岩石、树木、废弃的房屋......都被那冰冷的仪器一寸寸扫过。
空气中弥漫着台风带来的咸腥,以及一种猎手逼近猎物时的紧绷。
......
地道之内,时间仿佛被拉长,又被压缩。
第一个察觉到异样的,是依偎在季海洋怀里的孟星辰。
作为被誉为“最美歌姬”、“音乐天才”的她,拥有一双被上帝亲吻过的耳朵——一些常人难以察觉的细微声响,在她听来却清晰可辨。
就在季海洋那个喷嚏的回音尚未在地道中完全消散的瞬间,她就捕捉到了从头顶上方、透过厚重土层传来的异响。
“沙沙沙”的脚步声,还有“滴滴滴”的轻响......
她的身体瞬间僵硬,耳朵微微转动,像某种警觉又胆小的小动物。
“怎么了?” 季海洋立刻感受到了怀中人儿的异样,那瞬间的紧绷传递到他身上,让他心头一紧,低声询问着。
“海洋哥......”孟星辰的声音带着一丝无法抑制的颤抖,“你......你听......外面是不是......有脚步声?还有......很小的......滴滴声?”
她的话音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石子。
地道内,之前被季海洋的笑话勉强维持的、那层薄薄的平静假象,瞬间破碎。
所有人的呼吸不约而同地屏住,每一双耳朵都竖得老高,竭力捕捉着任何来自外界的声响。
在这极致的安静中,自己的心跳声如同擂鼓,咚咚咚地撞击着耳膜,放大了内心的恐慌。
陈婶脸色骤变,眼中闪过一丝惊惶,但很快被她强行压下。
她立刻凑到潜望镜前,小心翼翼地调整着铜管的角度四处查看。
映入眼帘的景象,让她的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几乎停止跳动——
几道黑影,鬼鬼祟祟地出现在地道口附近。他们穿着黑色的衣服,行动敏捷而专业,显然是受过专业训练的特工。
其中两个明显脚步虚浮的人十分眼熟——正是之前被绑在祠堂里的那两个小日子间谍!
只是他们的脸都肿了一大圈。
而走在最前方的男人,眼神阴鸷如鹰。他手中握着一个巴掌大的方形仪器,屏幕闪烁着幽幽红光,正一寸寸扫过地面。
“都别动!噤声!” 陈婶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如冰锥刺骨,瞬间刺破了地道里刚刚恢复的平静。
众人的心跳几乎同时漏了一拍。
陈婶继续看着。
只见那带头者缓缓将仪器对准了他们藏身的这片区域——
红光闪烁。
“嘀——嘀嘀嘀!”
急促而尖锐的蜂鸣声骤然响起!
“发现了!”
“他们找到我们了!”
“呜呜......怎么办啊......”
......
压抑的惊呼声此起彼伏,有人捂住嘴低声啜泣,有人浑身颤抖如筛糠。
刹那间,积蓄已久的恐惧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垮了理智的堤坝,轰然爆发!
“怎么办?拼了!老子跟他们干到底!” 十六岁的阿海双眼通红,一把抄起脚边一块棱角分明的石头,就要往地道口冲。
“你疯啦?!” 他奶奶一把死死拽住他的胳膊,指甲几乎掐进肉里,“出去就是送死!他们有枪!”
“快!堵门!拿石头、拿土,把门堵死!” 一个老爷子压低声音,急吼吼地喊道,已经开始费力地搬动角落的石块。
“没用的!他们肯定有炸药!这门挡不住的......” 有人绝望地哭着。
“往里走!赌一把!” 又一个德高望重的大爷声音发颤,喘了喘,继续道,“当年挖地道时留了通风井,深处说不定氧气够!”
“不行!” 陈婶立刻反对,眉头紧锁,“太危险了!六十多年没人进去过,谁知道里面有没有塌方?有没有毒蛇?万一缺氧,咱们全得憋死在里面!”
众人七嘴八舌、各执一词,但又都拿不定主意,在一片混乱中,绝望的情绪如同瘟疫般蔓延,几乎要将人逼疯。
就在这时,一个突兀的、带着几分颤抖和满心算计的声音,压低了嗓子,在一片嘈杂中响起:
“都别吵了!我有个办法!”
众人循声望去——是孟星辰的婶婶王翠芬。
想起昨天收到的那条短信,她脸上闪过一种近乎癫狂的、扭曲的兴奋表情。
她的目光,先是扫过瑟瑟发抖的覃紫苏,又掠过关泠泠精致却苍白的脸,最后,死死钉在了孟星辰身上。
“哪有太君不爱花姑娘的?我看啊,让这几个年轻的姑娘出去......去色诱他们!只要把太君们伺候舒服了,咱们所有人保准儿能活命!”
这话如同一颗炸弹,在狭小的地底空间里炸开!
覃紫苏浑身一颤,眼中涌出难以置信的愤怒,她猛地攥紧拳头,厉声道:“你......你敢!你知不知道我是什么身份?!”
关泠泠更是气得浑身发抖,自从跟了风柏泉何曾受过如此侮辱?死瞪着王翠芬,仿佛要用目光将她烧穿。
而孟星辰,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她脸色惨白如纸,嘴唇翕动,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有泪水无声地滑落,砸在满是尘土的衣襟上。
“你放屁!!!” 季海洋一声怒吼,猛地站起身,一把将孟星辰紧紧护在身后,用自己宽厚的脊背完全挡住她。
双眼喷火,额角青筋暴起,死死瞪着王翠芬,“你还是人吗?!畜生都比你有良心!”
“怎么不是办法?”王翠芬梗着脖子,非但不惧,反而理直气壮地嚷道,“总比大家一起死在这里强!牺牲几个,能救所有人,这账算不明白?”
老话说得好——一个被窝里睡不出两种人。
她话音刚落,孟金城立刻跳了出来,原本还算朴实的脸上此刻写满了“贪生怕死”,他搓着手,眼睛滴溜溜乱转,竟附和道:“我......侄女肯定愿意牺牲!她们这些戏子,平时不就靠这个吃饭的吗?现在是为全村人做贡献的时候了!”
“放你娘的狗臭屁!” 季海洋怒极反笑,拳头捏得咯咯作响,骨节泛白。
他一步跨到孟金城面前,居高临下,咬牙切齿地吼道:“人有脸,树有皮,窗户有纸,床有席!你就是既没脸又没皮!要搁抗日那会儿,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二狗子、狗汉奸!信不信我现在就给你腰打断、腿打折、肋巴十二根全给你打骨折?!”
“你......你敢!”孟金城色厉内荏地后退一步,随即又挺起胸膛,指着孟星辰尖叫:“孟星辰!你这个赔钱货!小贱人!当初为了件新衣服连亲堂哥都能勾引,现在装什么贞洁烈女?!快说话啊!”
“你胡说!”孟星辰终于哭出声来,声音破碎,“我没有!你血口喷人!我没有......我没有......”
“人渣!打他!”
一声怒喝从人群中炸开。
村东头的李大娘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她一个箭步冲上前,抡圆了胳膊,“啪”地一声脆响,结结实实给了孟金城一个大耳刮子,打得他原地转了半圈,嘴角瞬间渗出血丝。
她那常年拉网晒盐、打渔挑手掌粗粝如砂纸,与铁砂掌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结果,又瘦又挫的他绝对不是常年打渔、干活的女人的对手,加上村民人数多,直接被一帮女人按住又挠又打,又把上来帮自己男人的孟星辰婶婶也打顺手打了。
“呸!你个卖同胞换命的东西,也配当人?!”
孟金城被打懵了,随即恼羞成怒:“你们一群老弱病残也敢打老子?!”
说着就要还手。
可他忘了,这群“老弱妇孺”可不是城里娇滴滴的小姐和脆弱老头老太。
他们一个个都是手能拽住百斤重的渔网,肩能扛起整筐鲜鱼,几个壮实的妇女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就把他按在地上。
有人揪头发,有人掐胳膊,有人专挠脸......
王翠芬见状扑上来帮忙,也被顺手按倒,又顺手给一起打了。
两人头发散乱,脸上被抓出道道血痕,狼狈不堪。
“够了!”陈婶冷眼旁观片刻,见两人已被打得鼻青脸肿、哀嚎连连,才厉声喝止,“都什么时候了,还窝里斗?!”
她啐了一口,眼神如刀:“卖友求荣的狗东西!要不是看在你们也是华国人的份上,早把你们扔出去了!”
“他们都有武器,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正面硬拼。”陈婶当机立断,声音沉稳如铁,“现在堵门已经来不及,动静太大反而会暴露。所有人,跟我往地道深处走吧,谁有火?”
“我有。”风柏泉沉默片刻,从西装内袋掏出一个银质镶宝石的金贵打火机,咔哒一声,幽蓝火苗腾起,“军用防风,能撑很久。”
陈婶点点头,迅速从角落的应急物资箱里翻出一根粗蜡烛。她借着火苗点燃烛芯,昏黄的光晕在潮湿的空气中摇曳,映照着她神色凝重的侧脸。
“跟紧我。进入通道后蜡烛若灭,立刻退出。”她举着蜡烛,率先踏入地道更深处的黑暗。
地道远比想象中复杂。岔路纵横,如同迷宫。
墙壁上偶尔能看到模糊的炭笔标记,那是先辈们留下的暗号,但年代久远,早已难以辨认。
众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心悬在嗓子眼。
而此时,地道口处——
“门!这里有个隐蔽的门!”一个小日子对这明显是他们头领的人报告着。
“这铁门从里面锁死了,打不开!”另一个小日子研究了良久,报告道。
“炸了!”带头者眼神阴冷如毒蛇,“人肯定就在里面,也不怕打草惊蛇。”
“轰!——”
爆破声响彻这片空间,地道内众人的心如脚下的土地一样都在颤抖。
“报告です!新しい足迹が见つかりました。そして……舍てられたミネラルウォーターのボトルも。(报告!发现新鲜脚印丢,还有......被丢弃的矿泉水瓶。)”小日子直接用日语低声汇报,捡起地上的上水瓶。
他们已经来到村民和嘉宾们一开始待着的那片比较开阔的区域。
“追いかけろ!(追!)”带头者一声令下,“彼らは远くまで走れない。(他们跑不远的。)”
随着岔路越来越多,进入了地道的小日子们也越发地不耐烦。
岛上的信号都被切断了,他们一时间也无法知道海上的状况如何。
终于,头领的小眼睛里闪过一丝狠毒:“启动b计划。”
他从战术背包里取出几枚圆柱形烟雾弹,分发给手下。众人迅速戴上便携式防毒面罩,然后点燃烟雾弹,随手扔在地道每一条岔路口。
淡绿色的烟雾,带着一股刺鼻的苦杏仁味,迅速弥漫开来。
地道深处。
“咳咳......”关泠泠突然皱起鼻子,脸色煞白如纸,“不对......这味道......好刺鼻!像是......苦杏仁?”
她曾是一名调香师,对气味的敏感度远超常人,即便婚后放弃了事业,这天赋却刻在骨子里。
“苦杏仁?!”季海洋脸色大变,脱口而出,“是氰化物毒气!他们在放毒烟!我在《亮剑》里看过!鬼子当年就这么干的!”
“妈呀!”众人魂飞魄散。
抱孩子的妇女立刻用手死死捂住婴儿的口鼻,尽管知道这无济于事,却是母亲本能的挣扎。
“快!把矿泉水拿几瓶出来,撕块衣服打湿,然后用湿布捂住口鼻!”陈婶急声催促,带领众人加速前进。
其他人也纷纷撕下衣角,浸湿后捂住口鼻,紧跟陈婶,脚步愈发慌乱而绝望。
“咱们没有后路了,只能往前走!”陈婶的额头已渗出冷汗——这条地道,她也只在小时候听老人提过,从未真正走过,生路在哪里,她也满是迷茫。
前方,是未知的深渊;后方,是步步紧逼的毒烟与屠刀。
前狼后虎,绝境已至。
昏黄的烛光在潮湿的墙壁上投下众人摇晃而扭曲的影子,仿佛一群走向地狱的亡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