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风顺水心情顺,心慰心安自愿随。
鼠目寸光求近利,志存高远厚利归。
人生努力愁肠怨,六畜勤劳骨肉悲。
万物自然合理在,多言执拗横祸飞。
又有词曰:
五百次回眸,亿万肩相沓。三线呼来耀武侠,仗剑一方霸。
命运巧如书,万里投缘跨。碧玉之家待嫁娃,相会山沟下。
这一天,董为民又被打了。
他原本挺喜欢上体育课,如今却对体育课怕得不行。
温利喜这老师,心里像揣着一团火,怨气特别大,每天变着法儿地体罚董为民,今天罚他跑十圈,明天就让他在大太阳底下罚站。
只要董为民没达到他那严苛的要求,抬手就是打。
董为民哭着回到家,王淑瑾看着儿子这副模样,心疼得像被刀绞。
董家远正喝着小酒,一听这事,“啪” 地把酒杯往桌上一放,满脸怒容地骂道:“妈的,这还得了!明天我就去找他,非得跟他掰扯掰扯不可。他要是不听,看我不削他!”
董为民抽抽噎噎地说道:“爸,你别去了,你打不过他。
王淑瑾也在一旁劝着:“当家的,别去了。人家是老师,管学生,这是工作。再说了,咱又不是没去找过。上次找小杨,小杨当场就批评温利喜,说不能搞师道尊严,不能体罚学生。可话还没说几句呢,温利喜那混球,差点就把小杨给打了。后来小杨找厂领导反映,结果呢,领导也拿这混球没办法,也怕他呀……”
董家远听了,无奈地叹了口气,对着儿子说:“儿子,别哭了,喝点酒,喝了就不痛了。”
王淑瑾瞪了董家远一眼,没吭声。
董为民倒是走了过来,端起酒杯,喝了一小口,说:“这酒挺好喝的,再来点。”
另一边,郎春燕生病请假了,孙家玉过来代课,教的是语文课。
他拿着个带盖的玻璃水杯,杯子里装着多半杯放了好些日子的陈茶,慢悠悠地走进教室。
往教室里一瞧,有的学生趴在窗台上,脑袋支在胳膊上,眼巴巴地望着窗外;
有的在交头接耳,聊得热火朝天;
还有的站在别人桌前,你推我搡地打闹着。
孙家玉见状,重重地咳嗽了一声,同学们这才反应过来老师来了,赶紧七手八脚地回到自己座位上,装出一副认真上课的样子。
孙家玉站在讲台上,目光若有所思地在教室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贾新艺身上,缓缓开口道:“今天说点啥呢?你们想听啥?想听啥我就讲啥。”
贾新艺眼睛一亮,坐直身子道:“老师,讲讲少正卯吧,我家的小人书里有孔老二和少正卯的故事。”
“行,那就说说这个故事。”
他拧开杯盖,对着杯子吹了吹,浮在上面的几片新添的茶叶晃了晃,他喝了几口茶。
不紧不慢地在黑板下面的槽里翻找出一个粉笔头,在黑板正中央写下:孔老二、少正卯。
他指着黑板上的名字,开始讲起来:
“他们的故事啊,那可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儿了。
咱中国历史悠久,都快有近万年的演变了,历经虞、夏、商、西周、东周,后来秦实现了大一统,接着又是西汉、东汉、三国。
有句话说得好,天下大事,合久必分。
三国之后呢,是西晋、东晋,还有五胡十六国。
分久了自然又得合,这不,隋、唐又统一起来了。
今天要说的事儿,发生在东周时期,那时候天下分为春秋和战国,这个故事就发生在春秋时期。
孔老二,大家都知道,人称孔子,名丘,字仲尼,是山东曲阜人。
对了,你们这群孩子,基本都是山东人的后代,好多人的爷爷、太爷爷,当年都是因为在老家活不下去,才闯关东过来的。这么算起来,你们和孔老二要么是老乡,要么就是亲戚呢。
不过现在批林批孔了,大家都不兴攀这关系了,都得和孔老二划清界限。为啥呢?主要是有人想搞复辟,想学孔老二那一套,这可不行,所以大家都得批判他。”
“哎呀,说远了,说远点也没啥,让你们多了解了解过去的事儿也好。现在咱接着讲这本小人书。孔老二创造了以仁、礼为核心的思想,他信奉周公之礼,推行的是地主之仁。少正卯呢,是鲁国的大夫,管着一帮封建地主,是个大官……”
孙家玉讲几句,就停下来喝几口茶,课有条不紊地继续着。
同学们听着听着,知道了少正卯是地主里头的好人,也明白了周公之礼是大逆不道的坏东西,还清楚了做人可不能讲仁、义、礼、智、信那一套。
同时,也弄明白了啥叫革命,啥叫牺牲。
孙家玉解释道,革,就是改变、除去;命,就是咱们的生命。
革命,就是要除去生命,说白了,就是割去脑袋。
牺牲呢,就是祭祀的时候,放在祭台上的猪头、羊头等贡品。
下课铃响了,高文革在操场上一眼瞧见了赵志林,扯着嗓子喊道:“赵玉林,上学啦!”
赵志林看到高文革,满脸欢喜,带着几个小学生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
他一边跑,一边大声喊着:“高哥!”
高文革看着眼前这几个小同学,笑着问:“这几个都是你的同学吧?”
“对,她叫任玉英。” 任玉英轻轻点了点头,没说话。
“她叫刘范玉。” 高文革认得她,她是刘长明的女儿。
刘范玉脆生生地说道:“哥哥好!”
“好,你也好!” 高文革笑着回应。
这时,一个瘦瘦的小男孩在后面喊道:“我叫郭文集!”
“郭文集?你是铁路上的吧?我们班组有个叫郭文汇的,和你有关系不?”
“他是我哥,在这个学校我还有三个姐姐呢。”
正说着,上课铃声突然响了起来,大家来不及多聊,赶紧撒腿往教室跑去。
董为民又挨打了,这次被打得特别狠,腿都瘸了。
王淑瑾实在忍不了,心急如焚地再次来到学校。
她找到冉海,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冉海听了,皱着眉头,一脸无奈地说:“我会跟温老师说的,可就怕他不听啊。这小子自从调到学校来,除了刚来报到的时候说过话、见过面,之后就像消失了似的,再也没露过面。而且这小子,根本不把我们几个放在眼里,招呼都不打一个。”
杨家艺恰好走进屋,听到他们在说温利喜,不禁叹了口气,说道:“王姐,不瞒你说,这人来学校,就是来捣乱的。我们要是不找他谈还好,一找他,准没好事,事情只会变得更糟。”
阴支书也在一旁打着圆场:“年轻人嘛,脾气火爆,给他点时间,兴许能改好。”
王淑瑾听他们这么说,心里明白这事儿悬了,转身又去找徐志海。
徐志海听了她的哭诉,却说道:“你家孩子有人管,这是好事啊。我听说在小温收拾你儿子之前,他天天在学校打人,你家门槛都快被人踏破了,天天有人上门告状,你不闹心吗?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王淑瑾一听,眼泪 “唰” 地流了下来,带着哭腔说道:“领导,你不知道啊,这孩子天天回家哭,我就怕哪一天,他哭着哭着睡着了,醒来就成了精神病,那我们两口子可怎么活啊……”
徐志海看着王淑瑾哭得这么伤心,心一下子软了,最见不得女人掉眼泪,赶忙说道:“行,行,我跟老谢说说,把小温调回保卫科,你看这样行不?
王淑瑾听了,赶忙点头。
第二天,徐志海就去找谢云旺说了这事儿。
谢云旺听后,说道:“护孩子也得有个度,这么护着,跟害孩子没啥两样。不过既然你都开口了,那就办吧。”
温利喜在学校这段时间,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在保卫科的时候,他整天围着领导转,对领导和同事的眼神那是格外在意。
可到了学校,他啥都不管不顾,一门心思就想着收拾董为民。
学校里有几个调皮捣蛋的孩子,看董为民这个 “大哥级” 人物都被欺负了,一开始还想出来打抱不平,结果都被温利喜收拾得服服帖帖。
温利喜坐在房头,心里琢磨着,把这几个刺头收拾了,心情倒是畅快了些。
不过也不能一直在学校待着,得想个办法离开。
可怎么离开呢?他一时也没了主意。
冉海他们看到温利喜把那几个老师都头疼的捣蛋学生收拾得服服帖帖,心里别提多高兴了,觉得可算有人能治治这些调皮鬼了。
那阵子,这几个捣蛋学生可被折腾得够呛,不过也有几个倒霉的,平时不怎么调皮,不小心撞到温利喜枪口上,也跟着遭了殃。
孙家玉对温利喜的手段佩服得五体投地,每次见到他,都忍不住偷偷竖起大拇指。
心里想着,人家这么整治学生,居然也没有学生敢写他的大字报,这本事可真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