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材生……”李卫国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嘴角带着一丝复杂的笑意,“没错,他就是个刚从军校炮兵指挥系毕业的高材生,叫林晓阳,因为戴着一副比瓶子底还厚的眼镜,我们这些大老粗都背地里叫他‘眼镜’。”
“那小子,长得白白净净,斯斯文文,说话细声细气,跟个大姑娘似的。刚分配到我们这个全是糙汉子的步兵排时,说实话,没一个人看得起他。我们都觉得,这是上级把一个娇滴滴的少爷羔子扔到了我们这狼窝里,别说指望他打仗了,能不拖我们后腿就谢天谢地了。”
李卫国的思绪,回到了那场战斗开始前的那个黄昏。
我们排刚刚接管那个无名高地,排长孙大志就把我们几个班长骨干叫到一起,指着那个正手忙脚乱地架设着各种我们看不懂的仪器(测距仪、方向盘、炮队镜等)的林晓阳,用极其严肃的语气下达了死命令:
“都给老子听清楚了!从现在起,这小子,就是咱们排的命根子!你们可以死!我也可以死!但只要咱们排还有一个人活着,就必须……保证他的绝对安全! 让他能安安稳稳地,把他那些该死的坐标和数据,报给我们后方的炮兵大爷们!听明白了吗?!”
我们虽然心里犯嘀咕,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弱不禁风的“眼镜”比我们这些一线战斗人员还金贵,但军令如山,我们只能齐声应道:“是!”
战斗,很快就打响了。
就如同我之前说的那样,惨烈,血腥,如同地狱。
我们这些步兵,在阵地前沿,与潮水般涌来的敌人进行着殊死搏杀。而林晓阳,则始终待在阵地中央那个最坚固、也最隐蔽的观察所里(那是一个天然的岩洞,被我们用沙袋加固过),一言不发,神情专注地,用他那些冰冷的仪器,观察、计算、然后……通过一部加密电台,不断地向后方炮兵阵地,传递着一组组精确的射击坐标。
一开始,我们并没有太在意他的作用。因为我们都在忙着和眼前的敌人拼命,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但很快,我们就发现了……“眼镜”的可怕之处!
敌人的进攻,非常有章法。他们会在每次冲锋前,先用迫击炮和无后坐力炮,对我们的主要火力点进行精确的打击!好几次,我们刚刚架好的重机枪,还没来得及开火,就被敌人一发炮弹给端掉了!
“妈的!我们阵地上有奸细?!还是敌人有火眼金睛?!”排长孙大志气得破口大骂。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林晓阳,突然在步话机里,用他那依旧平静但却异常清晰的声音说道:“排长!注意!敌人的炮兵观察哨,在你左前方,大概八百米处,那棵形态像鸡冠的独立树下面!他们也在观察我们!刚才那几发炮弹,就是他们引导的!”
八百米?!鸡冠树?!
我们立刻举起望远镜望去!果然!在那棵极其不起眼的树下,隐约可以看到……一点点伪装网的痕迹和……镜片的反光?!
“炮兵!炮兵!”孙大志立刻抓起步话机,兴奋地吼道,“听到没有?!给老子轰那个鸡冠树!!”
“收到!”后方炮兵阵地传来简洁的回答。
片刻之后!
“咻——!!”
一颗炮弹,如同长了眼睛一般,拖着尖啸,精准地落在了那棵鸡冠树下!
“轰隆!”一声巨响!
那棵鸡冠树,连同它下面隐藏的一切,瞬间被炸上了天!
敌人的炮火,也随之……哑火了!
那一刻,我们所有人都惊呆了!
我们用一种……看待怪物般的眼神,看向了那个依旧在岩洞里,冷静地操作着仪器的……“眼镜”。
这家伙……是怎么做到的?!在如此混乱的战场上,隔着近一公里的距离,竟然能如此精准地找出敌人隐藏得如此之深的炮兵观察哨?!
这……简直就是……战场上的“千里眼”啊!
从那一刻起,我们再也没有人敢小看这个戴着眼镜的“高材生”了。我们知道,他虽然不直接参与冲锋陷阵,但他手中那些冰冷的仪器和……他那颗冷静精密的大脑,其威力……甚至比我们一个排的步枪冲锋枪还要强大!
而林晓阳,也用他那神乎其技的炮兵观察和指挥能力,一次又一次地,在最关键的时刻,为我们……召唤来了“神兵天降”!
当敌人的冲锋部队集结在山脚下,准备发动总攻时,他能提前判断出敌人的主攻方向和兵力部署,引导我方炮火,对他们进行……毁灭性的覆盖射击!
当敌人的重机枪火力点将我们压制得抬不起头时,他能迅速计算出其精确坐标,引导我方迫击炮,进行……精准的点名清除!
当敌人试图从我们防御的死角进行渗透时,他能通过观察弹道和落点,反向推算出敌人隐藏的位置,引导我方火力进行……预判性的封锁射击!
可以说,在那场持续了整整一天一夜的、惨烈无比的阵地防御战中,我们之所以能以一个排的兵力,硬生生地顶住敌人一个加强连的轮番猛攻,除了我们步兵弟兄们的英勇顽强和不怕牺牲之外,更重要的,就是因为有……林晓阳和他召唤来的那阵……“钢铁暴雨”!
他,才是我们这座孤岛阵地上,真正的……定海神针!
但也正因为如此,他也成了……敌人最想拔掉的眼中钉!
到了第二天下午,敌人似乎也意识到了我们阵地上,隐藏着一个极其厉害的炮兵观察员!
他们改变了战术!
不再进行大规模的步兵冲锋!而是……派出了他们最精锐的……狙击手和……特工小队!
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不惜一切代价!干掉我们的“眼睛”!干掉……林晓阳!
一场……围绕着这个文弱书生的、无声的、也更加凶险的……攻防战,骤然打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