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啊——!!!!”
林晓阳那因为失血和极度亢奋而变得有些尖锐的嘶吼声,如同杜鹃啼血般,响彻了整个1254高地!
他,一个平时看起来文质彬彬、甚至有些弱不禁风的“眼镜”,此刻却化身成了一个……悍不畏死的、孤独的战神!
他端着那支上了刺刀的56半步枪,拖着那条可能已经受伤的腿,迎着那辆正在向他咆哮逼近的、如同钢铁魔神般的t-34坦克,以及……坦克周围那些同样在疯狂射击的越军步兵!
义无反顾地!
发起了……决死的冲锋!
那一刻,整个战场,仿佛都因为他这悲壮而又疯狂的举动,而出现了一瞬间的……死寂?!
所有的人,无论是我们,还是敌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如同飞蛾扑火般,冲向毁灭的身影!
他想干什么?!
用血肉之躯,去对抗那冰冷坚硬的钢铁?!
用手中的刺刀,去挑战那黑洞洞的机枪口和炮口?!
这……这已经不是勇敢了!这简直就是……疯狂!是……纯粹的自杀!
“‘眼镜’!回来!快回来!!”排长孙大志第一个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他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带着哭腔的怒吼!他想冲出去,将林晓阳拉回来!但立刻就被敌人更加猛烈的火力压制了回去!
我们也同样被死死地钉在各自的掩体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看着林晓阳那单薄的身影,离那辆巨大的坦克,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哒哒哒哒!”坦克上的同轴机枪再次发出怒吼!子弹如同死神的镰刀,朝着林晓阳的身影疯狂地扫射!
林晓阳的身体,在密集的弹雨中剧烈地晃动着!
一发子弹!打中了他的肩膀!带起一蓬血雾!
一发子弹!打穿了他的大腿!让他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一发子弹!甚至……擦着他的脸颊飞过!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
但他……没有停下!
他依旧在冲锋!依旧在怒吼!
他那双隐藏在破碎镜片后面的眼睛,燃烧着熊熊的、如同实质般的火焰!
他似乎……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也……感觉不到任何的恐惧!
他的眼中,只有……前方那辆正在不断地喷吐着火舌、碾压着我们阵地和战友生命的……钢铁怪物!
或许,在他看来,他冲向的,不仅仅是一辆坦克。
而是……这场该死的、夺走了他所有骄傲和……未来的……战争本身!
终于!
在他即将被那巨大的、带着无尽威压的坦克履带彻底碾碎的……前一刹那!
他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
猛地!将手中的那支56半步枪,如同投掷标枪一般!狠狠地!插进了坦克那正在疯狂转动的……履带和负重轮之间!!
“咯——吱——呀——!!!!!”
一阵令人牙酸的、极其刺耳的金属扭曲断裂声!猛然响起!
那辆t-34坦克的履带,被坚硬的枪身和刺刀死死地卡住!瞬间……崩断了?!
整个坦克那庞大的身躯,猛地一震!发出一声不甘的哀鸣!然后……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势,歪倒在了一旁!彻底地……趴窝了!!
而林晓阳……
他那瘦弱的、被鲜血染红的身体,也被那巨大的惯性,狠狠地……卷入了履带之下……
……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整个战场,仿佛都被按下了暂停键。
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极其惨烈,却又……极其悲壮的一幕!
一个文弱的书生,一个炮兵观察员,竟然……用他自己的生命和……一支最普通的步枪!硬生生地!将一辆代表着现代战争力量的钢铁巨兽!彻底地……摧毁了?!
这……这已经完全超出了所有人的认知和想象!
片刻的死寂之后!
“啊——!!!!!”
我们这些幸存的钢七连(或猛虎团)的战士,发出了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充满了无边悲痛和……滔天愤怒的咆哮!
“为‘眼镜’报仇!!”
“为所有牺牲的弟兄们报仇!!”
“杀——!!!!”
仇恨!如同最猛烈的兴奋剂!瞬间冲垮了我们最后一道理智的防线!
我们不再躲藏!不再防守!
我们所有还活着的人!都从各自的掩体后面一跃而起!端着枪!或者……干脆就拿着工兵铲和匕首!
朝着那些同样被眼前这一幕吓傻了的、还在发愣的越军步兵!
发起了……最后的、也是最疯狂的……反冲锋!
那些越军士兵,在失去了坦克的掩护,又被林晓阳那悍不畏死的、神风般的自杀式攻击彻底吓破了胆之后!
他们的战斗意志……彻底崩溃了!
他们惊恐地尖叫着!丢下武器!抱头鼠窜!如同没头的苍蝇般四处乱撞!
而等待他们的,是我们……最无情、也最……残酷的复仇!
战斗,很快就结束了。
当最后一丝枪声落下,当最后一缕硝烟散去。
整个1254高地,再次恢复了平静。
只剩下……遍地的尸体,和……我们这些幸存者,如同雕像般,静静地矗立在阵地上,任由冰冷的雨水(不知何时又开始下了起来),冲刷着我们脸上的血污和……泪水。
我们……又赢了。
赢得了这场……几乎不可能胜利的战斗。
但是……我们的心情,却比任何一次失败,都更加的……沉重和……痛苦。
我缓缓地走到那辆趴窝的、还在冒着黑烟的t-34坦克残骸前。
在它那断裂的履带之下,我看到了……一抹……被碾压得血肉模糊的、我们熟悉的……橄榄绿。
还有……那支同样被碾压得扭曲变形的、但却依然顽强地卡在履带和负重轮之间的……56式半自动步枪。
以及……那面被林晓阳死死护在怀里、此刻却早已被鲜血和泥污浸透的……小小的、却又无比鲜艳的……五星红旗。(我们可以设定,他在冲锋前,从牺牲的战友身上,拿起了这面旗帜)
我跪在地上,用颤抖的手,轻轻地,将那面沾满了英雄鲜血的军旗,从他的怀里,抽了出来。
然后,我缓缓地站起身,走到阵地的最高处,将这面……承载了太多牺牲和荣耀的军旗,再次……狠狠地,插进了这片……被我们用生命和鲜血守护住的……土地!
那一刻,天边……似乎也泛起了一丝……血色的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