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政推行之初,阻力重重。
许多分到土地的农民不敢耕种,生怕世家卷土重来;胡人牧民对官府缺乏信任,宁愿在深山放牧也不愿领取分配的牧场;更有些保守儒生公开反对女子入学,称其“违背礼法”。
面对这些阻力,张重华采取了令人意想不到的措施。
他亲自带着官员,到田间地头为农民丈量土地,当场颁发地契;允许胡人牧民保留原有放牧习惯,只需按时缴纳定额税赋;更重要的是,他让自己的独女张婉如第一个报名入学。
“使君之女都入学了,我们还有什么可说的?”百姓们纷纷议论。
最让人感动的是在酒泉郡发生的一件事。老农李老栓分到了三十亩地,却整日惶恐不安。张重华微服私访时得知此事,亲自到李老栓家中,与他同吃同住三日,终于打消了他的顾虑。
“使君...使君居然在我这破茅屋里住了三天!”李老栓逢人便说,“这样的好官,我李老栓要是再不信任,还是人吗?”
消息传开,西凉百姓对新政的接受度大大提高。
与此同时,姚弋仲也在全力整顿军制。他利用缴获的财宝,重新装备西凉军,并效仿黑山军实行军功授田制,将士们士气大振。
谢艾则专注于学堂和医堂的建设。他亲自编写教材,聘请教师,甚至不远千里从中原请来名医坐诊。
一年后的西凉,已经焕然一新。
敦煌城外的荒野变成了良田,曾经的世家坞堡改建成了学堂,商路比以前更加繁荣。最让人惊叹的是,在姑臧城新建的“西凉大学”里,居然有三分之一的学生是女子。
这天,张重华与谢艾、姚弋仲一同巡视新建的医堂。看着井然有序的病患和忙碌的郎中,张重华不禁感慨:
“回想一年前,我还为引外兵屠戮同族而愧疚难眠。如今看来,若非当初壮士断腕,何来今日之西凉?”
谢艾微笑道:“使君,改革之路从来都不平坦。但只要心存百姓,便是正道。”
姚弋仲抚须点头:“不错。老夫征战一生,见过太多生灵涂炭。如今西凉百姓安居乐业,汉胡和睦共处,这才是真正的太平景象。”
正说话间,一群刚放学的孩童蹦蹦跳跳地从医堂前经过。看到张重华,他们并不害怕,反而围上来叽叽喳喳:
“使君大人,我们今天学了《千字文》!”
“使君大人,我娘说多亏了医堂,我奶奶的病才好了!”
“使君大人,我长大了也要当官,让更多人过上好日子!”
张重华蹲下身,摸着孩子们的头,眼中闪着泪光。
这一刻,他所有的犹豫和愧疚都烟消云散。
夜幕降临,刺史府的书房里,张重华在烛光下批阅文书。窗外传来更夫的打更声,已经是三更时分。
谢艾轻轻推门进来,将一壶热茶放在案头。
“使君,该歇息了。”
张重华抬起头,眼中布满血丝,神情却异常振奋:“艾兄,你看这份报告——今年西凉粮食产量增加了五倍,入学孩童增加了十倍,百姓赋税却减少了三成!”
谢艾为他斟茶:“这都是使君励精图治的成果。”
“不,”张重华摇头,“这是变革的力量。”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满天星斗:
“我曾经以为,治理西凉就是要平衡各方势力,在世家、胡部、百姓之间寻找那个微妙的平衡点。现在我才明白,真正的平衡不是维持旧秩序,而是建立新秩序。”
谢艾站在他身后,轻声问:“使君接下来有何打算?”
张重华转身,目光坚定:“我要让西凉成为天下楷模。不仅要百姓丰衣足食,还要文化繁荣、科技先进、军力强盛。”
他拿起笔,在纸上写下四个大字:新西凉策。
“从明天开始,我们要设立创新工坊,鼓励能工巧匠研发新式农具、武器;要建立商队,与西域各国通商;要派遣学子,到各地学习先进技艺...”
烛光摇曳,张重华的声音在夜色中回荡。
谢艾知道,眼前的这位西凉之主,已经不再是那个需要他时时出谋划策的年轻使君了。经过这一年的磨砺,张重华已经成长为一位真正有魄力、有远见的统治者。
窗外,东方既白,新的一天即将开始。
而西凉的变革,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