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狱棺事件一周后,湖北神农架林区。
浓雾笼罩着原始森林,十米之外便不可视物。胡八一走在队伍最前面,手中的开山刀不断劈砍挡路的藤蔓。潮湿的空气里弥漫着腐烂植物和某种特殊树脂的混合气味,令人头晕目眩。
\"老胡,这雾不对劲啊。\"王胖子在后面嘟囔着,声音在浓雾中显得沉闷,\"都中午了还不散。\"
胡八一停下脚步,擦了擦手腕上的红印——自从金狱棺一役后,这印记已经蔓延到了上臂,边缘的金色纹路如同树根般分叉。他回头看了看胡莉杨,后者脖子上的蓝印同样扩大了不少,而且出现了绿色的新纹路。
\"不是自然雾。\"胡莉杨轻声说,她的瞳孔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不自然的蓝绿色,\"是木狱棺的'障',保护自己不被发现。\"
大金牙的金牙在雾气中失去了往日的光泽:\"胡爷,咱们已经在这鬼林子里转了两天了,连个棺材影子都没见着。\"
胡八一掏出《陵谱》和金色碎片——自从金狱棺化为这面镜子碎片后,它就成了寻找其他天棺的关键。碎片表面浮现着模糊的图像:一片被藤蔓缠绕的古老建筑群。
\"根据碎片指引,木狱棺应该就在这片区域。\"胡八一收起碎片,\"大家小心点,木狱属阴,这里的生物可能都...\"
他的话被一阵\"沙沙\"声打断。不远处的灌木丛剧烈晃动,有什么大型生物正在接近。四人立刻背靠背站成防御阵型,胡八一握紧了开山刀。
灌木丛分开,钻出来的不是野兽,而是一个穿着破烂迷彩服的中年男子。他满脸污垢,眼神涣散,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什么。看到四人,他先是一愣,然后疯狂地扑过来抓住胡八一的手臂:
\"离开这里!快走!它们在看我们!\"
胡八一试图挣脱,却发现这个看似虚弱的男人力气大得惊人。更诡异的是,他的指甲呈现出不正常的绿色,而且异常坚硬锋利,已经刺破了胡八一的衣袖。
\"你是谁?什么在看着我们?\"胡八一冷静地问,同时给胖子使了个眼色。
\"考察队...全都死了...只剩我...\"男人语无伦次地说,眼球上蒙着一层淡绿色的膜,\"树会动...藤蔓会吸血...它们把他拖进了树里...\"
胡莉杨突然上前,用那种古老的语言说了几个词。男人如遭雷击,猛地松开胡八一,踉跄后退:\"你...你是...守棺人?\"他的表情从恐惧变成了诡异的虔诚,\"请带我回家...带我回到母亲身边...\"
\"什么母亲?\"胡八一警觉地问。
男人没有回答,而是转身跑向浓雾深处。胡八一犹豫了一下,决定跟上去:\"走,他可能知道些什么!\"
四人跟着男人在密林中穿行,雾气越来越浓,能见度降到不足五米。周围的树木逐渐变得怪异——树干上浮现出类似人脸的纹路,树枝扭曲成不自然的形状,像是痛苦挣扎的手臂。
\"这地方...不对劲啊。\"胖子紧张地东张西望,手里的工兵铲随时准备挥出。
大金牙突然指着地面:\"胡爷,看!\"
地上散落着一些装备:帐篷、相机、笔记本,还有几台专业仪器,全都覆盖着一层绿色苔藓,像是已经被遗弃多年。胡八一捡起一本笔记本,小心地拂去苔藓,勉强能辨认出扉页上的字迹:
\"神农架未知物种考察队,1985年6月...\"
笔记的最后一页是一幅潦草的素描:一棵巨树,树干上有一张巨大的人脸,树下堆满了白骨。旁边用颤抖的字迹写着:\"它醒了...它在召唤...\"
\"那个考察队遇到了什么?\"大金牙声音发抖。
胡莉杨凝视着素描:\"木狱棺的守护者...木魈。\"
前方带路的男人突然停下,跪倒在地,向着浓雾深处叩拜:\"母亲...我回来了...\"
雾气稍微散开,露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一片林间空地上,矗立着一棵参天古树,树干直径至少有五米,表面覆盖着厚厚的苔藓和藤蔓。最恐怖的是,树干中部确实有一张巨大的人脸浮雕,栩栩如生,双眼紧闭,像是在沉睡。
树根处堆积着无数白骨,有新有旧,有些还挂着未完全腐烂的衣物。而在树干上,隐约可见几个人形的凸起,像是被树木\"吞食\"到一半的人类。
\"天啊...\"胖子倒吸一口凉气。
带路的男人已经爬向巨树,嘴里念叨着:\"回家...回到母亲体内...\"
胡八一想要拉住他,但为时已晚。男人刚触碰到树根,几条藤蔓立刻如毒蛇般窜出,缠住他的四肢和脖子,将他拖向树干。在四人惊恐的注视下,树干上裂开一道口子,像一张大嘴,将男人整个\"吞\"了进去,然后重新闭合,只留下一个人形的凸起。
\"这...这棵树是活的?\"大金牙牙齿打颤的声音清晰可闻。
胡莉杨却向前走去,眼中蓝绿光芒更盛:\"不是树活...是棺醒...\"
胡八一跟上她,警惕地观察着巨树。随着靠近,他发现树干上的人脸浮雕与《陵谱》中记载的木狱棺符号极为相似——树叶环绕的人脸。
\"木狱棺就在这棵树里?\"胡八一低声问。
胡莉杨点点头:\"木魈是守棺者...它感知到了我们的到来...\"
就在这时,巨树的人脸突然睁开了眼睛——那是一双没有瞳孔的绿色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四人。整棵树的枝叶无风自动,发出沙沙的响声,像是无数人在低语。
\"咯咯咯...\"一个熟悉的笑声从树冠传来。四人抬头,只见一个绿色的身影在枝叶间跳跃——那是个形似猿猴的生物,但全身覆盖着苔藓和树皮,脸上只有一张咧到耳根的大嘴,里面是密密麻麻的木刺般的牙齿。
\"木魈!\"胡八一立刻拔出军刀,\"小心,它会——\"
话未说完,木魈已经尖叫着扑了下来,速度快如闪电。胡八一勉强侧身避开,木魈的利爪还是在他肩膀上留下了三道血痕。奇怪的是,伤口并不疼痛,反而传来一种麻木感,而且血是绿色的!
\"有毒!\"胡八一咬牙道,同时挥刀逼退再次扑来的木魈。
胖子和大金牙也抄起家伙加入战斗,但木魈灵活异常,在树木间跳跃腾挪,根本无法捕捉。更糟糕的是,周围的树木似乎也\"活\"了过来,树枝像触手一样向四人卷来,藤蔓在地面游走,试图缠住他们的脚踝。
\"胡八一!\"胡莉杨突然喊道,\"给我金镜碎片!\"
胡八一从怀中掏出碎片扔给她。胡莉杨接住碎片,毫不犹豫地在自己手掌上划了一道,让鲜血浸染碎片。然后她走向巨树,无视周围袭来的藤蔓,用一种古老的语言高声吟诵。
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藤蔓在即将碰到她的瞬间退缩了,像是惧怕她手中的碎片。木魈也停止了攻击,蹲在一根树枝上,歪头看着胡莉杨,发出困惑的\"咯咯\"声。
胡莉杨走到巨树前,将染血的碎片贴在树干人脸的额头上。碎片立刻发出耀眼的绿光,树干剧烈震动,树皮裂开,露出里面——一口青绿色的木棺,表面刻满了与《陵谱》中相同的符文。
\"木狱棺...\"胡八一喃喃道。
木棺的盖子缓缓滑开,一股淡绿色的雾气涌出。雾气中隐约可见一个女子的身影,穿着古代服饰,面容与胡莉杨有七分相似。
\"第三位守棺人...\"胡莉杨伸出手,与雾气中的女子指尖相触。
一道绿光闪过,胡莉杨身体剧烈颤抖,眼睛完全变成了翡翠般的绿色。当她再次开口时,声音变成了三重和声——她本人、水狱守棺人和这位新出现的木狱守棺人。
\"五行已乱其三...时间不多了...\"
木魈从树上跳下,温顺地跪在胡莉杨脚边,像是认主归宗。巨树的人脸也露出敬畏的表情,树干上的裂缝重新合拢,将木狱棺隐藏起来,只留下金色碎片悬浮在空中,已经变成了绿色。
胡八一小心地取下碎片,发现上面的图案又变了——现在显示的是一座雪山和一口白色的棺材。
\"土狱棺...在雪山里。\"胡八一收起碎片,转向胡莉杨,\"莉杨,你还好吗?\"
胡莉杨——或者说三个灵魂共存的她——眼神涣散:\"我...记起来了更多...五狱天棺不是通道...是牢笼...关押着千目真君的五个部分...\"
她突然抓住胡八一的手臂,力道大得惊人:\"胡八一,我们必须找到剩下的两个...否则当五行完全失衡...千目真君就会...\"
她的话没说完,森林深处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号角声,像是某种古老乐器发出的。木魈立刻警觉地竖起耳朵,巨树也剧烈摇晃起来,树叶纷纷落下。
\"幽冥会!\"胡八一立刻明白了,\"他们跟踪我们到了这里!\"
号角声越来越近,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声和金属碰撞声。雾气中,隐约可见十几个黑影正在逼近,为首的正是那个额生金眼的幽冥会首领,只是现在他的左眼也变成了绿色,与右眼的金色形成诡异对比。
\"守棺人!\"首领的声音嘶哑刺耳,\"把木狱棺交出来!\"
胡莉杨挡在巨树前:\"休想!\"
首领冷笑一声,挥手示意手下上前。这些幽冥会成员看起来比之前更加怪异——有些人手臂上长出了树枝,有些人脸上覆盖着树皮,显然已经部分\"木化\"了。
\"他们融合了木狱之力...\"胡莉杨低声说,\"小心,被他们碰到会变成树人!\"
胡八一迅速制定战术:\"胖子,金爷,掩护我们!莉杨,你能唤醒木魈帮忙吗?\"
胡莉杨点点头,用那种古老的语言对木魈说了几句。木魈发出刺耳的尖叫,立刻窜上树梢,消失在浓雾中。巨树也开始摇晃,树根破土而出,像巨蟒一样蠕动。
\"散开!\"胡八一拉着胡莉杨躲到一棵大树后。
战斗瞬间爆发。幽冥会的人挥舞着各种怪异武器冲来,木魈从树冠俯冲而下,利爪划过,一个敌人的喉咙立刻喷出绿色的液体。巨树的根须卷住两个敌人,将他们拖入地下,只留下凄厉的惨叫。
但幽冥会首领不为所动,他额头的金绿双眼同时发光,从怀中掏出一个黑色的小雕像——那是一个长满眼睛的怪物形象。他将雕像按在自己胸口,雕像竟然像活物一样钻进了他的身体!
\"千目真君...赐我力量...\"首领的身体开始扭曲变形,皮肤下凸起无数小点,然后破裂——露出了一只只眼睛!
\"他疯了...\"胡莉杨惊恐地说,\"他在让自己成为千目真君的容器!\"
首领——或者说正在变成怪物的它——发出非人的嚎叫,身体不断膨胀,越来越多的眼睛在他体表睁开。那些眼睛同时转动,最后全部盯住了胡莉杨。
\"守棺人...你的身体...更适合...\"
它扑向胡莉杨,速度快得不可思议。胡八一挡在胡莉杨面前,军刀刺向怪物,但刀锋碰到它皮肤的瞬间就被弹开,那些眼睛同时眨动,射出细小的绿色光束。
胡八一勉强躲开,但左臂还是被擦到,立刻感到一阵剧痛——被击中的部位开始木化,皮肤变成树皮,肌肉纤维化如同木质!
\"胡八一!\"胡莉杨扶住他,同时举起金色碎片。碎片发出耀眼的绿光,暂时逼退了怪物。
怪物发出愤怒的咆哮,但不敢靠近绿光。胡八一趁机查看自己的手臂——木化已经停止,但整条左前臂变成了木头,五指如枯枝般僵硬。
\"没事...还能动...\"胡八一咬牙道,\"我们得离开这里!\"
胡莉杨点点头,对着木魈喊了几句。木魈立刻窜过来,抓起两人就跳上树梢,在树冠间飞速穿行。胖子和金牙也在巨树根须的掩护下,向森林另一侧逃去。
怪物首领发出不甘的嚎叫,但没有追赶,而是转向巨树——它要夺取木狱棺!
胡八一和胡莉杨被木魈带到一处隐蔽的林间空地。胡八一瘫坐在地上,检查着自己的木化手臂——虽然失去了知觉,但似乎并不影响活动,只是看起来像一截枯木。
\"对不起...\"胡莉杨轻声说,\"我本该保护你们的...\"
胡八一摇摇头:\"不是你的错。我们得想办法救胖子和金爷,然后阻止那个怪物得到木狱棺。\"
胡莉杨突然捂住头,痛苦地呻吟起来。她的眼睛颜色不断变化——蓝、绿、棕...最后变成了纯粹的金色。
\"来不及了...\"她的声音又变成了三重和声,\"土狱棺...正在开启...我们必须在月圆前赶到...\"
胡八一掏出绿色碎片,发现上面的图案果然在变化——白色棺材正在缓缓打开!
\"它在同时行动...\"胡八一恍然大悟,\"每当我们接近一个天棺,幽冥会就在另一个地方尝试开启下一个!\"
胡莉杨——或者说三个灵魂共存的她——突然抓住胡八一的手:\"我们必须分开行动...你去雪山找土狱棺...我去救胖子和金牙...然后赶往最后一个...\"
\"不行!\"胡八一断然拒绝,\"太危险了!\"
\"没时间了...\"胡莉杨眼中金光大盛,\"五行已乱其三...如果土狱再开...千目真君就会...\"
她的话被森林深处的一声巨响打断。远处,巨树所在的方向,一道绿光冲天而起,然后迅速被黑气污染,变成了污浊的墨绿色。
\"不!\"胡莉杨惊呼,\"木狱棺被污染了!\"
胡八一知道事态已经失控。他咬咬牙,从包里掏出《陵谱》和剩下的法器:\"好,我们分开行动。但你一定要小心!\"
胡莉杨点点头,突然凑近在胡八一木化的手臂上吻了一下。令人惊讶的是,木头表面立刻长出了几片嫩绿的叶子。
\"这能暂时保护你...\"她轻声说,\"去吧,我们雪山汇合。\"
说完,她转身跑向森林深处,木魈紧随其后。胡八一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浓雾中,然后转身向相反的方向走去——他必须独自前往雪山,寻找土狱棺。
而在森林的另一端,幽冥会的怪物首领正站在被污染的巨树前,发出胜利的嚎叫。它的身体上,又多了几只绿色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