冈仁波齐神山脚下,一处隐蔽的火山口。
胡八一望着远处冒着滚滚浓烟的火山口,喉咙发紧。三天前,他按照多吉的遗愿找到了他的儿子洛桑——一个沉默寡言的藏族青年。令人意外的是,洛桑对父亲的死并不惊讶,只是默默接过佛珠,然后带着胡八一踏上了这段死亡之旅。
\"就是那里。\"洛桑指着火山口,声音低沉,\"七日前开始喷发黑烟,但无岩浆。牧民们说看到了'红眼恶魔'在火山口行走。\"
胡八一摸了摸怀中的黄色宝石,它已经变成了炽热的红色,表面浮现出火山和赤红棺材的图案。更令人不安的是,他手腕上的红印已经蔓延到了肩膀,木化手臂上的冰霜早已融化,取而代之的是几道细小的红色纹路,像是岩浆流动的痕迹。
\"你朋友真的在里面?\"洛桑问,黑曜石般的眼睛映着远处的火光。
胡八一想起三天前在附近小镇收到的纸条,上面只有潦草的几个字:\"火山口见——胖、金、莉\"。字迹确实是胖子的,但\"莉\"字的写法有些奇怪,像是被什么人控制着手写的。
\"希望如此。\"胡八一紧了紧背包,\"我们天黑前进山。\"
两人沿着崎岖的山路前行,空气中硫磺的味道越来越浓。奇怪的是,随着接近火山,胡八一的木化手臂开始产生一种异样的温热感,仿佛在与某种力量共鸣。
\"你的手...\"洛桑突然说,\"它在发光。\"
胡八一抬起手臂,惊讶地发现木头纹理中确实透出淡淡的红光,像是内部有岩浆流动。更诡异的是,他能\"感觉\"到火山的方向——不是通过视觉或常识,而是某种内在的指引,如同指南针指向磁极。
\"土生木,木生火...\"胡八一喃喃自语,\"五行相生...它在引导我。\"
洛桑从怀中掏出一把青稞,撒向空中。谷物没有落地,而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飘向火山方向。
\"山神在召唤我们。\"洛桑神色凝重,\"这不是好兆头。\"
傍晚时分,两人来到火山口边缘。向下望去,火山内部并非想象中的岩浆湖,而是一个巨大的漏斗形空洞,底部隐约可见建筑物的轮廓——那是一座古老的寺庙,半埋在火山灰中。
\"这不可能...\"胡八一震惊道,\"火山里怎么会有寺庙?\"
洛桑却显得异常平静:\"不是寺庙建在火山里,是火山为它而生。我祖父说过,这是'千目真君'的囚牢。\"
胡八一突然明白了——整座火山就是一个巨大的封印,而火狱棺就在那座寺庙中!他掏出红色宝石,发现它已经烫得几乎拿不住,表面的图案变成了动态的——赤红棺材正在缓缓打开!
\"他们已经开始行动了!\"胡八一急切地说,\"我们必须下去!\"
洛桑检查了一下绳索:\"我先下。如果看到红眼睛的东西,不要对视,那会吸走你的魂魄。\"
两人固定好绳索,开始向火山内部下降。随着深入,温度不升反降,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怪的金属味。岩壁上布满了蜂窝状的孔洞,每个孔洞中都闪烁着微弱的红光,像是无数只眼睛在窥视。
下降到一半时,胡八一的木化手臂突然剧烈疼痛起来,红光从内部爆发,照亮了周围的岩壁。在红光照射下,那些孔洞中的\"东西\"现出了原形——是无数被烧焦的干尸,蜷缩在洞中,眼睛部位是两个燃烧的红点!
\"别停!快走!\"洛桑大喊,\"它们醒了!\"
果然,干尸们开始蠕动,发出玻璃摩擦般的刺耳声音。胡八一加快下降速度,同时警惕地观察四周。就在距离底部约二十米处,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胖子和大金牙正站在寺庙入口处,焦急地向上张望。
\"胖子!金爷!\"胡八一喊道。
两人抬头,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但下一秒,他们的表情凝固了——一个巨大的黑影从寺庙顶部扑下,直取胡八一!
那是一只翼展超过五米的怪鸟,全身漆黑,只有眼睛是血红色的。更可怕的是,它的腹部还长着十几只大小不一的人手,正在疯狂舞动!
胡八一松开绳索自由落体,同时拔出军刀。怪鸟扑了个空,但立刻折返回来。就在它即将抓住胡八一的瞬间,洛桑从侧面荡过来,手中多了一把造型奇特的骨刀,准确地刺入怪鸟的一只红眼。
怪鸟发出婴儿啼哭般的惨叫,撞在岩壁上,激起一片尘土。胡八一趁机降到地面,胖子和大金牙立刻冲过来接应他。
\"老胡!你可算来了!\"胖子激动地拍着他的肩膀,\"再晚点就见不着了!\"
大金牙的金牙在昏暗的光线下依然闪亮:\"胡爷,情况不妙啊!胡小姐她...\"
\"莉杨在哪?\"胡八一急切地问。
胖子脸色变得难看:\"在寺庙里...但她已经不是她了...\"
洛桑也降落到地面,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先进去再说。那些'黑翼守卫'很快就会回来。\"
四人迅速进入寺庙。与外观的破败不同,内部保存完好,墙壁上绘满了精美的壁画,讲述着一个古老的故事:一位被称为\"千目真君\"的邪神被五位守棺人封印在五口天棺中,分别镇压在五行极地。
\"果然如此...\"胡八一点头,\"五狱天棺不是通道,是牢笼!\"
穿过前殿,他们来到一个圆形大厅。大厅中央是一个巨大的祭坛,上面放着一口赤红如血的石棺——火狱棺!棺盖已经打开了一半,从中涌出滚滚黑烟,在空中凝聚成各种扭曲的人形。
而祭坛前,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胡莉杨。但她看起来完全不同了:长发无风自动,眼中闪烁着红、蓝、绿三色光芒,周身环绕着淡淡的光晕。更令人不安的是,她的左半边脸上浮现出与《陵谱》中相似的符文,像是某种古老的刺青。
\"莉杨?\"胡八一试探性地叫道。
胡莉杨缓缓转身,开口时声音是三重和声:\"胡八一...你来了...正好赶上仪式...\"
\"什么仪式?\"胡八一警觉地问,手已经摸上了军刀。
\"五行归一的仪式。\"胡莉杨——或者说占据她身体的三个守棺人灵魂——抬起手,指向火狱棺,\"千目真君即将完整...我们将成为新神的容器...\"
胖子凑到胡八一耳边:\"我们到的时候她就这样了...好像被附身了一样...\"
就在这时,火狱棺中突然伸出一只焦黑的手,紧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足足十几只手从棺中探出,扒住棺沿。一个畸形的人形生物缓缓爬出——它全身焦黑如炭,布满裂纹,缝隙中透出岩浆般的红光。最恐怖的是它的头部——没有五官,只有密密麻麻的眼睛,少说也有上百只,全部是血红色的!
\"幽冥会首领...\"胡八一倒吸一口冷气。
怪物——曾经的白瞳男子——已经完全变异了。它的身体不断扭曲变形,时而膨胀时而收缩,像是无法确定最终形态。但当它看到胡八一手中的红色宝石时,所有眼睛同时睁大,发出刺耳的尖啸。
\"守棺人!你来得太晚了!五行已乱其四,只差最后的火狱之力!\"它的声音像是无数人同时说话,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把碎片给我!\"
胡莉杨突然飘浮起来,周身光芒大盛:\"不...他是我的...最后的守棺人血脉...完美的容器...\"
胡八一这才明白——他们想用他的身体作为千目真君复活的最终容器!
\"胖子,金爷,准备战斗!\"胡八一低声道,同时掏出红色宝石,\"洛桑,有什么办法能封印这玩意儿吗?\"
洛桑从怀中取出多吉的佛珠:\"用这个...加上你的血...但机会只有一次...\"
怪物和胡莉杨同时扑来。胡八一将宝石按在佛珠上,用力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上面。佛珠立刻发出耀眼的金光,将扑来的两个身影暂时逼退。
\"快!去棺材那里!\"洛桑大喊,\"我挡住它们!\"
胖子和大金牙抄起工兵铲和登山镐,与洛桑一起迎向怪物和胡莉杨。胡八一趁机冲向火狱棺,途中瞥见祭坛旁的地上躺着几个人影——是幽冥会的成员,但已经变成了干尸,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生命力。
火狱棺近在咫尺,胡八一能感觉到从中散发出的邪恶力量。棺内不是空的,而是充满了粘稠的、岩浆般的物质,正在不断蠕动。更可怕的是,那些物质中浮现出无数人脸,全都在无声地尖叫。
\"就是现在!\"胡八一举起佛珠和宝石,准备投入棺中。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股无形的力量突然扼住了他的喉咙——胡莉杨不知何时突破了胖子和洛桑的阻拦,隔空控制住了他!
\"胡八一...\"她的声音突然变得正常,眼中闪过一丝熟悉的光芒,\"帮...帮我...\"
这是真正的胡莉杨在求救!三个守棺人灵魂与她的意识正在激烈争夺身体控制权!
胡八一被无形的力量举到半空,呼吸困难。他挣扎着看向胡莉杨,发现她脸上的表情在不断变化——时而狰狞,时而痛苦,时而冷漠。
\"莉杨!\"他嘶哑地喊道,\"坚持住!别让它们控制你!\"
胡莉杨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眼中的光芒忽明忽暗。趁此机会,胖子和大金牙再次冲上来,试图分散她的注意力。洛桑则挥舞着骨刀,与那个百目怪物周旋。
\"老胡!快!\"胖子大喊,\"我们撑不了多久!\"
胡八一深吸一口气,用尽全力将佛珠和宝石掷向火狱棺。眼看它们就要落入棺中,一股黑烟突然从棺内涌出,卷住了两件物品!
\"不!\"胡八一绝望地喊道。
就在这危急时刻,一道瘦小的红色身影突然从阴影中窜出,跳起来抓住了佛珠和宝石——是那个红衣小女孩!她咧嘴对胡八一笑了笑,然后义无反顾地扑进了火狱棺中!
\"咯咯咯...\"小女孩的笑声在棺中回荡,随即被岩浆吞没。
下一秒,整个火山内部剧烈震动起来。火狱棺爆发出刺目的红光,将黑烟尽数驱散。胡莉杨尖叫一声,从半空跌落。百目怪物则痛苦地扭曲着,身上的眼睛一个接一个爆裂。
\"现在!五行归一!\"胡八一冲向胡莉杨,抓住她的手,同时大喊,\"胖子!金爷!抓住我!\"
胖子和金牙立刻扑过来,四人抱成一团。洛桑也挣脱怪物,加入其中。胡八一将蔓延着红印的手臂伸向火狱棺,同时念诵《陵谱》中记载的终极咒语:
\"五行归一,阴阳逆转!天棺封魔,永镇黄泉!\"
随着咒语响起,胡八一手臂上的红印、胡莉杨脖子上的蓝印同时发光,与火狱棺的红光相呼应。紧接着,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火山口上方突然裂开一道空间缝隙,两道光芒从天而降!
一道是耀眼的金光,来自金狱棺;另一道是柔和的绿光,来自木狱棺。四色光芒在空中交织,形成一个巨大的五行阵法,将整个火山口笼罩其中。
\"不!这不可能!\"百目怪物尖叫着,\"土狱棺和水狱棺明明已经被污染了!\"
胡八一冷笑:\"但它们的碎片是纯净的!红衣女孩用自己作为祭品,完成了最后的净化!\"
五行阵法越来越亮,百目怪物的身体开始崩溃,那些眼睛纷纷脱落,化为黑烟消散。胡莉杨体内的三个守棺人灵魂也被强行抽出,在空中化为三色光点,被吸入阵法中。
\"不!我们不甘心!\"守棺人灵魂尖叫着,\"千目真君终将归来!\"
随着最后一声惨叫,百目怪物彻底瓦解,化为灰烬。火狱棺剧烈震动起来,棺内的岩浆物质迅速凝固,变成了一块黑色的石头。
火山内部的震动逐渐平息。胡八一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气。他检查了一下手臂,发现红印已经消失,木化部分也恢复了知觉,虽然仍是木头,但不再有被侵蚀的感觉。
胡莉杨悠悠转醒,眼中的异色光芒已经消失,但左脸的符文依然隐约可见。她虚弱地笑了笑:\"结...结束了?\"
\"结束了。\"胡八一帮她坐起来,\"五行阵法重新封印了千目真君的力量。\"
胖子检查了一下火狱棺:\"这玩意儿不会又跑出来吧?\"
洛桑摇摇头:\"至少一千年内不会。但...\"他担忧地看了看胡莉杨,\"她体内的守棺人灵魂并未完全消失,只是沉睡。如果再次五行失衡...\"
\"那就确保不会发生。\"胡八一坚定地说,\"我们会守护这个秘密。\"
大金牙突然指着上方:\"呃...朋友们,我觉得我们该走了。\"
众人抬头,只见火山口上方的岩壁开始大面积剥落,巨大的石块正纷纷坠落!
\"火山要塌了!快跑!\"
五人迅速向出口冲去。途中,胡八一回头看了一眼火狱棺,恍惚间似乎看到红衣小女孩站在棺旁,对他挥手告别。
\"谢谢你...\"胡八一小声说,然后转身跟上同伴。
三个月后,北京潘家园。
春日的阳光温暖地洒在古玩市场的石板路上。胡八一坐在一家茶楼里,慢悠悠地品着龙井。他的左臂仍然木化,但已经能灵活运动,只是偶尔会有些刺痛。
对面,胡莉杨正在翻阅一本古籍,左脸的符文已经淡得几乎看不见。胖子和大金牙则为了最后一块点心争得面红耳赤。
\"所以,那些碎片就这么没了?\"胖子边抢点心边问。
胡八一点点头:\"五行阵法完成后,它们就化为了普通的石头。\"他看向胡莉杨,\"你体内的守棺人灵魂真的完全沉睡了?\"
胡莉杨合上书:\"嗯,但留下了不少知识和记忆。比如...\"她神秘地笑了笑,\"我知道你祖父不仅是守棺人,还是最后一位成功封印千目真君的英雄。\"
\"什么?\"胡八一惊讶地放下茶杯,\"你怎么不早说?\"
\"我也是最近才完全解读那些记忆。\"胡莉杨解释道,\"六十年前,确实有一批幽冥会的人找到了土狱棺和水狱棺,导致五行失衡。你祖父带领四位守棺人重新封印了它们,但付出了惨重代价——四位守棺人牺牲自己融入天棺,而你祖父则带着秘密隐姓埋名。\"
胡八一恍然大悟:\"所以《陵谱》是他留下的线索...而红衣女孩...\"
\"是最后一位守棺人的化身。\"胡莉杨点头,\"她一直在等待合适的时机完成使命。\"
大金牙摸着金牙:\"这么说,咱们这次算是了结了你祖父的遗愿?\"
\"算是吧。\"胡八一望向窗外熙攘的人群,\"不过幽冥会并未完全消失,他们还会卷土重来。而且...\"他看向胡莉杨,\"我们得提防五行再次失衡。\"
胖子拍拍胸脯:\"有胖爷在,什么妖魔鬼怪都不怕!\"
众人哄笑起来。阳光透过窗户,在茶桌上投下温暖的光斑。远处,潘家园的叫卖声此起彼伏,生活依旧热闹而平凡。
胡八一摸了摸左臂的木化部分,那里不再疼痛,反而有种奇特的安全感——像是祖父留下的守护,也像是那段惊心动魄旅程的纪念。
他知道,五狱天棺的故事远未结束。但只要还有人记得守护的责任,千目真君的阴影就永远不会完全降临。
\"来,为新生干杯!\"胡八一举起茶杯。
\"干杯!\"四人碰杯,茶香氤氲中,新的冒险正在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