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无锋的意识在恍惚中沉浮，耳畔系统的声音像一根银针，刺破了笼罩在识海的迷雾。
他猛地睁眼，入目景象骤然清晰——方才还在碎裂的第二只巨眼仍悬在半空，黑血正顺着剑刃滴落，第三只巨眼的瞳孔里，暗红雷光已凝聚成蛇信般的电芒，正朝着他面门劈来！
\"原来刚才是系统在帮我梳理古神记忆？\"林无锋喉间泛起腥甜，却在千钧一发之际侧身翻滚，电芒擦着左肩劈入地面，炸出直径丈余的焦坑。
他借着翻滚的力道摸向腰间储物袋，指尖触到一枚冰凉的玉牌时，忽然想起三日前签到系统更新的兑换列表。
\"轮回镜！\"
这个念头如惊雷炸响。
三日前他刚攒够十万积分，本想换那株能修复道基的九叶菩提，可此刻看着血煞宗主身后悬浮的混沌鼎——那口青铜巨鼎正不断吞噬战场残魂，鼎身纹路里爬出的黑鳞怪物，分明是古神躯体的碎片——林无锋咬碎舌尖，血腥味刺激得识海清明：\"兑换轮回镜！\"
系统机械音在脑海中响起：\"检测到宿主当前状态：灵力值37%，兑换轮回镜需消耗50%灵力，超额使用将触发反噬，是否确认？\"
\"确认！\"林无锋暴喝，右手按在丹田，引动灵力如决堤洪水般涌入眉心。
剧痛从四肢百骸窜起，他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死死盯着虚空——那里有道金色流光正缓缓凝结，最终化作一面巴掌大的古铜镜，镜面蒙着层雾霭，隐约能照见人影，却非他的模样。
\"这是...能照见真我的轮回镜？\"黑袍老者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不知何时，老者的封天印已出现裂痕，他布满皱纹的手按在印诀上，每道裂痕里都渗出金血，\"传说上古神族用此镜照出堕神本相，镜中映出的，是修士最不愿面对的...本源。\"
林无锋握镜的手紧了紧。
他能感觉到镜身传来的凉意正顺着经脉游走，仿佛在寻找什么。
第三只巨眼的攻击再次落下，这次是漫天血雨，每一滴都裹着婴孩啼哭般的咒音。
他咬着牙冲向血雨中心，镜面突然泛起涟漪，雾霭退去，映出的竟是血煞宗主的脸——不，不是此刻这具融合古神的狰狞躯体，而是五十年前那个在宗门演武场被他击败的少年。
\"原来你真正的恐惧，是被人看穿当年偷学禁术的自己。\"林无锋低笑，镜身泛起幽蓝光芒，他猛地转身，将轮回镜对准血煞宗主！
\"孽障！\"血煞宗主的嘶吼混着古神的咆哮炸响。
镜面蓝光如活物般窜出，精准刺入他眉心。
那具由黑鳞、骨刺、腐烂血肉组成的躯体突然剧烈颤抖，林无锋分明看见，在血煞宗主的识海里，有个蜷缩在角落的灰衣少年正抱着半本残卷发抖——那是他尚未融合古神时的本源神魂！
\"啊！\"血煞宗主的第三只巨眼当场崩裂，他捂着眉心后退三步，胸口炸开碗口大的血洞，露出里面跳动的灰色神魂。
混沌鼎发出嗡鸣，鼎身黑鳞突然倒卷，将那团神魂裹住想要收回，却被轮回镜蓝光缠住，生生扯出三寸！
\"哥！现在！\"林青鸢的声音带着哭腔。
少女的神族之眼泛起鎏金色，眼尾血纹如火焰燃烧，她指尖点向血煞宗主心口：\"他的神魂弱点在心脏位置！\"
苏月的身影如白蝶般掠过林无锋身侧。
她素手结印，颈间挂着的上古神玉突然碎裂，粉色血雾从她指尖涌出，融入林无锋的剑、老者的封天印、甚至林青鸢腰间的短刃。
众人只觉浑身一轻，连老者干裂的伤口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这是神族血脉特有的\"共战\"能力，以自身精血为引，增强同伴三成功力。
\"封天印·镇！\"老者暴喝，金印穿透血雨，直接砸在血煞宗主后心。
林无锋的剑紧随其后，剑身上流转着苏月的血雾，竟将黑鳞躯体刺出个透明窟窿。
林青鸢的短刃则擦着剑刃划过，在神魂上留下三道金痕——那是神族之眼锁定的致命伤！
血煞宗主的躯体开始崩溃。
黑鳞簌簌掉落，露出下面青灰色的凡人肌肤；骨刺断裂，溅起的却是凡人的鲜血；连那团被混沌鼎裹住的神魂，都在轮回镜蓝光中褪去了古神的暴戾，显露出五旬凡人该有的浑浊。
\"不可能...我融合了古神残魂，本该是不死之身...\"他踉跄跪地，望着掌心逐渐消散的黑鳞，声音里终于有了恐惧，\"你们...到底用了什么邪术？\"
\"不是邪术。\"林无锋抽剑回鞘，剑尖滴下的血珠在地面绽开黑花，\"是让你看清自己的镜子。\"
然而就在众人以为胜券在握时，混沌鼎突然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原本裹着血煞宗主神魂的黑鳞突然倒转，在他身周形成一面漆黑护盾，那护盾表面流转着古神文字，连老者的封天印砸上去都只溅起火星，林无锋的剑更是被弹得嗡嗡作响。
\"这是...混沌鼎的护主神通！\"老者擦了擦嘴角的血，眼神凝重，\"此鼎本是上古战场的绞杀器，护主时能吸收方圆十里的生机为盾，除非能在一息内轰碎它...否则我们的攻击只会让护盾更坚固！\"
林无锋望着那面不断吸收血雾、残魂甚至地面草木的护盾，喉结动了动。
他能感觉到体内灵力已经枯竭，方才兑换轮回镜的反噬正从丹田往上涌，每呼吸一次都像有万根细针在肺里扎。
\"哥，我还能再用一次神族之眼！\"林青鸢咬着唇，眼尾血纹已经蔓延到脸颊，\"虽然会失明三天，但...\"
\"不行。\"苏月突然伸手按住她的肩膀。
女修的指尖冰凉，却带着说不出的坚定。
她望着那面漆黑护盾，眼底有什么东西在翻涌——是当年在寒潭底，她为救林无锋献祭神格时的决绝，是在秘境里被世家围攻时，她捏碎上古药典的果决。
林无锋注意到苏月的手指正无意识地摩挲着颈间——那里原本挂着的神玉已经碎成齑粉，可她的血脉之力，分明还有保留。
\"阿月？\"他轻声唤她的名字。
苏月转头看他，眼波温柔得能化了霜雪，却又藏着一团跃跃欲试的火。
\"没事。\"她笑了笑，将垂落的发丝别到耳后，\"只是突然想起，当年在药庐里，你说过'再难的关，我们一起闯'。\"
林无锋心头一热。
他知道苏月很少提及过去，可此刻她眼底的光，让他想起十七岁那年，两人在药庐后园的老槐树下，他说要带她去看最远的山，她踮脚把一株刚发芽的九叶草别在他发间，说\"我信你\"。
混沌鼎的护盾仍在吸收生机，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
林无锋握紧轮回镜，镜中隐约映出苏月的侧影——她的指尖正凝聚起淡金色的光，那是比之前更纯粹的神族血脉之力，是连献祭神格都未动用过的...本源之力。
\"青鸢，护住老者。\"苏月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却让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阿锋，准备好你的剑。\"
林无锋望着她眼底翻涌的光，突然明白了什么。
他舔了舔干燥的唇，将轮回镜递给她：\"用这个。\"
苏月接过镜子，指尖与他相触的刹那，两人同时想起初遇时，他也是这样，把最后半块烤红薯塞进她手里。
\"好。\"她应了一声，转身望向那面漆黑护盾。
此时，谁都没注意到，在战场边缘的阴影里，一道半透明的身影正缓缓凝聚——那是系统首次显露出的人形，身着玄色长袍，眉眼与林无锋有七分相似。
他望着苏月手中的轮回镜，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有意思。\"系统轻声说，\"看来这局棋，要更精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