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雾翻涌如潮，第一面绘着幽冥鬼面的战旗刚升起半丈，林无锋便听见破空声如暴雨倾盆。
\"小心！\"林青鸢的神族之眼突然泛起金光，她抱着苏月旋身避开，一道黑芒擦着她耳际钉入地面，瞬间腐蚀出碗口大的黑洞。
那是幽冥教特有的\"腐骨钉\"，专破修士护体灵光，从前林无锋在宗门被打压时，没少见过长老用这东西教训外门弟子。
可这一次的腐骨钉不同。
林无锋瞳孔微缩——从前的腐骨钉泛着暗红，此刻却黑得发亮，钉尾还缠着一缕缕若有若无的银线。
他抬手震碎两枚射向祖父的钉子，指尖触到碎末时猛地一麻，竟有一股阴毒之力顺着经脉往上窜，险些冲乱他刚稳固的天尊境修为。
\"他们用了玄铁淬毒！\"黑袍老者的声音沉如古钟，他袖中飞出三道金符，在众人身周布下防御结界，却见那些黑芒撞在符阵上，竟像活物般扭曲着钻缝，眨眼间便撕开一道缺口。
\"退！\"林无锋大喝一声，将祖父和老者护在身后。
苏月靠在林青鸢怀里，苍白的手按在他后心，一缕带着药香的灵力渡入，替他压下乱窜的阴毒。
林青鸢的剑已经出鞘，剑身流转着幽冥教死敌\"净世火\"的赤芒，可她咬着唇没动——苏月刚完成神格献祭，灵力枯竭得厉害，她得守着。
混乱中，林无锋听见了哭声。
不是修士的惨嚎，是婴儿啼哭般的尖啸。
他抬头望去，黑雾里竟飘出上百具裹着红绸的棺材，棺盖\"咔嗒咔嗒\"颤动，露出青灰色的指尖。
那是幽冥教最邪门的\"血婴棺\"，需用百个婴儿的魂魄祭炼七七四十九天，从前只在古籍里见过记载。
\"这是要把我们困死在这里。\"祖父的手按在他肩头，半步天尊的灵力如暖泉注入，\"他们的布阵手法...像极了三十年前屠我林家满门的那批人。\"
林无锋的呼吸一滞。
林家灭门案是他修道的执念，这些年他暗中查探，只知凶手身上有幽冥教的死气，却没想到今日会在这穷山恶水间撞上旧怨。
他正要说话，忽然感觉心口发烫——轮回镜贴在他心口，镜中玄色身影的声音响起：\"玄灵护盾，剩余兑换次数：1。消耗当前修为三成，是否兑换？\"
三成修为！
林无锋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刚突破天尊境，根基未稳，若消耗三成，至少得闭关半月才能恢复。
可此刻苏月的灵力已经弱得像游丝，祖父的灵力也开始发颤，林青鸢的剑虽然亮，但她怀里还抱着个不能动的。
\"换。\"他咬着牙，喉间溢出一丝血沫。
轮回镜瞬间爆发出刺目白光，一道半透明的玄色光罩以他为中心扩散开去。
那光罩看着柔和，却像一堵无形的墙，腐骨钉撞上去便碎成齑粉，血婴棺的尖啸被挡在罩外，连黑雾都被挤得向后翻涌。
林青鸢惊喜地摸了摸光罩，指尖触到一层细密的纹路，像是某种上古符文。
\"这是...玄灵护盾？\"黑袍老者眯起眼，\"我在神界典籍里见过，是专门抵御阴邪之气的上古法宝。小友这系统，倒是藏了不少好东西。\"
林无锋没接话。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灵力正像决堤的河水般往护盾里灌。
但看着苏月靠在青鸢怀里慢慢合上眼，祖父擦了擦额角的冷汗，老者将神界禁术玉简重新收进袖中，他突然觉得这三成修为花得值。
\"不对。\"千机子的残魂突然从他识海浮起，透明的身影皱着眉，\"这些教徒的死气里混着怨气，比普通幽冥教的更重。你看那面战旗——鬼面的眼睛是红的。\"
林无锋抬头。
最前面那面战旗上，原本应该是青灰色的鬼面，此刻双眼正渗出滴滴鲜血，顺着旗面往下淌，在地上积成小血潭。
血潭里浮起一张张人脸，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全是林无锋从未见过的生面孔。
\"他们在献祭。\"千机子的声音陡然拔高，\"用活人的魂魄祭旗！那些血婴棺里的婴儿，那些被腐骨钉杀死的修士，全是祭品！幽冥教要借这面旗引出...什么东西！\"
话音未落，玄灵护盾突然剧烈震颤。
林无锋感觉喉头一甜，又喷出一口血。
他看见黑雾深处有一道黑影掠过，速度快得连神族之眼都追不上，下一刻，整面玄灵护盾上便多出蛛网般的裂纹。
\"是幽冥鬼王！\"林青鸢的剑\"嗡\"地一声，净世火暴涨三尺，\"他突破了！之前我感应到的是天师境九重，现在...至少是半步天尊！\"
林无锋的手死死攥住破妄剑。
剑鸣声与护盾震颤声交织在一起，他能清晰听见自己的心跳——咚，咚，咚，每一声都像在敲战鼓。
苏月不知何时醒了，她虚弱地抬起手，指尖点在护盾上，一道青色药香融入光罩，裂纹竟缓缓愈合了些。
\"无锋，\"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我在他们的死气里闻到了...我族秘药的味道。可能...他们抓了我族的人。\"
林无锋的瞳孔骤缩。
苏月是上古神族后裔，神族秘药天下独一份，若幽冥教能弄到，说明他们的手已经伸到了神族秘境。
他正要追问，玄灵护盾再次震颤，这一次的冲击比之前更猛，连地面都裂开了数道深缝，众人立足不稳，齐齐踉跄。
\"撑住！\"黑袍老者大喝一声，双手结印，神界禁术的灵光从他指尖涌出，汇入护盾。
祖父的灵力也如潮水般涌来，林无锋感觉自己的灵力运转突然顺畅了些，护盾的裂纹虽未消失，却不再扩大。
就在这时，黑雾里传来一声低沉的号角。
那号角声像生锈的齿轮在磨，林无锋的识海都跟着发疼。
他看见所有幽冥教教徒突然停止攻击，像被线牵着的木偶般转向战旗方向。
血婴棺的尖啸戛然而止，腐骨钉悬在半空，连幽冥鬼王的黑影都顿住了。
林无锋擦了擦嘴角的血，目光死死锁在那面战旗上。
鬼面的眼睛还在流血，但血潭里的人脸突然开始扭曲，像是在拼命喊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他注意到，每个教徒的后颈都浮现出一道暗红印记，形状像极了战旗上的鬼面。
\"他们...在等指令。\"千机子的残魂脸色发白，\"刚才那声号角，是启动某种禁术的信号。接下来...\"
\"接下来会怎样？\"林青鸢急道。
千机子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但可以确定，他们现在的攻击只是试探。真正的杀招，还没到。\"
林无锋握紧破妄剑。
玄灵护盾仍在震颤，但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血脉在沸腾——轮回镜里的玄色身影说过，他的血脉该见见血了。
或许，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黑雾深处，那面鬼面战旗上的血，突然开始倒着往回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