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暖和暖和吃个饭再走~”
“大娘不用,我这还有事,您到家就行。”
“不能走不能走,快进来坐~”
大娘死不撒手,孟月仙没辙,先进来坐,等老太太不注意的时候再悄悄溜。
红砖大瓦房在哈市老城区,院子不小,屋里也宽敞。
进屋就是砖砌的炉子,联通着一整面的火墙。
炉子里还有余火,屋里倒也暖和。
孟月仙坐在炕上拆下围巾帽子,老太太在炉子边拿着几块木柴塞进炉子里,这才走进来。
见到孟月仙的真容有些激动。
“是你啊~哎呀哎呀~”
孟月仙在哈市确实没啥亲戚,也不可能认识她,不知道她咋这么激动。
老太太拆下自己脸上的围巾,孟月仙回忆了一下,这才想起火车上两人有过一面之缘。
正是被碰瓷的时候被孟月仙救下的老太太。
“大娘是你啊?咱还真是有缘分。”
缘分这东西还真是妙不可言,还以为两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面,这兜兜转转又见面了。
老太太拉着孟月仙的手,有些激动。
“我下车就找不着你了,我儿子就说怎么也得找到你报答你,车站人多,我老了眼睛不好使,也没看见你……”
“都是小事,大娘,你别往心里去。”
“你看,今天我摔那人家都不敢扶我,就怕我讹上,你善良啊~”
孟月仙现在倒是有扶老太太的底气了,以前的话,还是有点虚。
这回老太太更是不放孟月仙离开,“说啥都不能走,晚上在家吃顿饭再走,晚上炖排骨!”
这还走啥,要是自己走了,老太太估计都得睡不着觉,孟月仙直接脱了羽绒服。
“大娘,我打下手。”
老太太带着她走出屋外,用扫帚扫开积雪,露出墙边的大缸。
北方冬天的好处就是天然大冰箱。
什么鸡鸭鱼肉冻在外头嘎嘎好使。
不像是冰箱冻久了鱼肉变干不好吃,室外雪地里冻的菜肉啥时候吃都一样的口感。
大缸里头啥都有,老太太还拿了一口袋饺子,一扇排骨,又拿了一条大鲤鱼。
“这太多了也吃不完。”孟月仙知道老太太恨不得把缸里的好吃的都掏出来。
“家里人多,多做点儿,吃得完。”
两人进屋,又洗又涮,起锅烧水,忙活不停。
老太太炖鱼的时候又从墙角的酱缸里打出一碗自己下的大酱。
这炖鱼炖菜放上一点,有特殊的风味儿。
孟月仙看着那些大酱眼馋。
“大娘~我在南方这个酱怎么都下不好。”
“没老酱母,我这有,给你装点走。”
老太太从碗架柜顶上小心拿出一块报纸包着的东西。
打开就是干巴巴的老酱母,深褐色的干裂酱块像是皲裂的泥块,上面还有些白色的菌丝,像是蒲公英的绒毛。
“都给你,够不够?不够我再去别家找点。”
“够了够了,这酱母的色儿一看就带劲,那谢谢大娘。”
“谢啥谢,我谢谢你还差不多。”
“咱俩可别互相谢来谢去了,怪外道~”
“是是是,不谢不谢,你上屋里坐着去,我来做。”
“大娘,你可小瞧我了,我这手艺还行,您要不让我试试?”
“你就把料备好就行,你是客人,坐着等吃去。”
拗不过老太太,孟月仙把化好的鱼开膛破肚,三两下刮去鱼鳞,割花刀,又把盐均匀抹在鱼身上,鱼肚里塞上切好的姜丝葱丝。
等老太太起锅烧油,看着腌制好的鱼竖起大拇指,“你这活儿整挺好。”
两人相互配合,屋里饭菜飘香,老太太把菜端上桌,不知从哪摸出一瓶老酒来,放在桌上。
“来来来~咱不等了,先吃。”
“别啊~再等会,也不饿。”
老太太着急,“这菜凉了也不好吃,不等不等。”
“大娘,要不咱再缓两个冻梨?”
“你爱吃?早说早缓上,现在都能吃上了……”
“现在也不晚。”
老太太又赶紧走出门去,孟月仙坐在炕上打量屋里摆设。
屋里干干净净,靠墙有两个衣柜,一个斗柜上放着一台电视机,角落里有台缝纫机,上面还有个竹筐,里面是一些布片针线。
炕上是叠好的被剁,盖巾上是一对儿戏水鸳鸯,看着年代已久。
门吱呀一声打开,进门的却不是老太太。
“咦?”
“你……”
孟月仙跟男人面面相觑,老太太紧随其后,“明远,这就是我的救命恩人,火车上救我一次,今天又救我一次。”
朱明远放下手提包,脱下羽绒服,伸出手,“谢谢你。”
孟月仙有些惶恐,赶紧从炕上起身,拘谨地伸出手回握。
“没什么救不救的,举手之劳。”
“还握啥手啊,快吃饭,菜都凉了。”
一大桌子菜,才坐了三个人。
孟月仙被老太太的一大家子给骗了,哪有那么多的人。
朱明远抬了抬手,“先吃,吃不完的冻上,我留着慢慢吃。”
老太太在一边唉声叹气,“你说你,娶个媳妇比你跑得还远……”
孟月仙可不想听新官的家庭绯闻,老实吃饭得了。
“小孟啊~听你说你建厂了,有啥困难跟明远说说。”老太太这才想起儿子的身份,想着能报答一二。
听老太太这么说,孟月仙还真动了心思。
就看这家庭情况,朱明远显然不是郝主任那种人。
能按时回家吃饭,显然没有那种应酬。
老太太为人和善热情,那她儿子品行应该有点保障。
她该不该试试,还在纠结。
老太太倒了酒,三人举杯,也不说什么场面话,就念叨着让孟月仙多吃饭,多喝几口酒。
吃过饭,孟月仙帮着老太太收了碗筷,就被赶去炕上吃冻梨。
朱明远坐在一边打开电视,着实不知该说些什么打破尴尬的气氛。
孟月仙看着朱明远笨拙地调台,下定决心开口。
“朱市长,其实我白天撒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