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投石机跟床弩,都搬到城北去,火炮也全部拉过去,砸沉一个是一个!”武安君很恼火,但是他不敢随意出城。他手下的骑兵跟草原骑兵对战,三换一差不多,这还是经历过方才那一战,有了质的提升。
此番又缴获了三百多匹战马,武安君麾下战马直接超过了一千五百匹,再加上前后抓了一千多号草原人俘虏,武安君感觉很难处置这些人。
当然杀了最好,一了百了,但是这都是人,他下不了这个手。就连那些草原人,发生了屠城这种事情,都要被北元朝廷查办,他这个饱读诗书的汉人,又如何能够做出这种事来?
况且,这些都是精壮的劳力,能够用他们产生价值才是上上之选。
武安君下令,将所有的草原俘虏都集中在东门下,他需要做一个大胆的决策。
那些俘虏被带到城门下,一个个都是心惊胆战,集中屠杀战俘这事,他们可都是有所耳闻。
“各位草原的朋友,你们为什么要到中原来?将我们汉人的良田,毁坏殆尽,变成你们的草场?”
“谁来回答我?赏羊腿一根!”
武安君言罢,举起一根羊腿,烤得滋滋冒油。
这些俘虏自从被俘后,半点荤腥也没见过,一直都是喝的稀粥,没有力气才方便管理。
“小的愿意回答,我们在草原的牧场,没了。官府说,南下就给牧场,比草原上的牧场还要好,而且免税三年,我们首领才带着我们来的。”汉子鼓足勇气说道。
“好,来,领取你的羊腿!”武安君现在搞的是城门立木,主打一个诚信。
眼看那汉子真的领到羊腿,带着家人啃得满嘴流油,一个个都羡慕得不行,早知道他们抢着回答了。
“草原广阔无垠,你们的牛羊却没有牧场,是为什么?我们汉人抢了吗?放屁,我们根本就不会放牧!”
“你们的牧场,被那些高高在上的贵族老爷圈占了,他们不让你们去放牧,留给自己的族人。让你们南下,跟我们汉人来抢食,死的又不是他们?等你们真的在这站稳了脚跟,他们会放过你们吗?”
“你们是不是准备到江南去放牧?再以后呢?去大海里放牧吗?”
武安君的话,犹如一记重击,打在那些南迁草原人的胸口。是啊,他们的家,自幼就是在那草原上,过着逐水草而居的生活,他们是被那些贵族给逼迫到南边来的。
“草原很大,但是他们却不愿意让你们放牧,非要让你们来跟汉人抢食,他们高高在上,看我们像恶狗抢食一样,这公平吗?”
“你们呢?不远千里,南下与我们汉人作战,你们当中,有些应该也是汉人,谁来回答我,是为什么?照例赏一根羊腿!”武安君举起另外一根羊腿问道。
有了前面的案例,这一次武安君话音刚落,就有人站了起来。
“我的家中,牛羊太少了,根本不够吃。首领说,参军肉管够,还有钱拿,我就来了。”那人言罢,带着一丝渴望,看着武安君手中的羊腿。
武安君把手伸出,示意他去拿走羊腿。
“牛羊不够吃?你们不去抢那些贵族老爷,反而要听从他们的号召,南下来抢汉人。我相信你们都瞧见了大多数的汉人都是苦哈哈,富的你们也抢不了,他们还是高高在上,对不对?”
“你们扪心自问,肉管够了吗?钱发足了吗?”
“你们所有的苦难,都是那些贵族老爷带来的,他们占据了最肥美的牧场,还要你们上缴高不可及的税赋,这才是你们南下的原因。你们不敢朝那些贵族老爷动手,只能挥舞着弯刀,南下欺负我们这些手无寸铁的汉人。”
说到这里,武安君有些尴尬,把腰间长刀往后推了推,手无寸铁那是以前的事了。
“你我都是贫苦的百姓,本该和平共处,却因为那些贵族老爷的贪婪,而不得不互相厮杀。我不忍心多造杀戮,却也不能就这么放你们走,那样你们必然还会被那些贵族老爷逼着继续与我为敌,这个道理,大家都懂吧?”
“我有心给你们一条生路,但是却不能白养着你们,你们需要用自己的劳动,来换取需要的一切!”
“你们当中,大部分都是淳朴善良的,受人欺骗的,却也有一些穷凶极恶之徒,他们甘愿成为那些贵族老爷的帮凶!”
“若是不把他们揪出来,我寝食难安,若是他们犯了事,本公子也只能痛下杀手,必然会牵连其他无辜,你们觉得,可以吗?”
武安君说了半天,到这里才露出真正的意图,他需要把这些俘虏中的不稳定因素给清理掉。
果然,武安君的话音刚落,底下的人都开始议论纷纷,武安君很明显是要搞连坐这一套。
他们刚才也想通了,跟汉人打生打死抢地盘,本就不是他们的本意,现在既然有活路,自然不愿意被别人牵连致死。
“我是这么想的,把那些穷凶极恶之徒找出来,单独编成一个部落。若是有人做出坏事来,也好一体查办,免得牵连无辜,大家以为如何?”
武安君的话很有道理,把那些坏种放在一起,其他人就能老老实实活下去。
“现在,大家听从指挥,排成二十个队伍,进入前面的帐篷,把自己认为的穷凶极恶之徒说出来。若是你们的选择,最终被确认为对的,就能获得最少一百文的赏钱!”
武安君也是豁出去了,一定要把那些刺头都给挑出来,然后才好把这些俘虏变成自己的财富。
对大多数北元士兵来说,平日里对那些刺头也是深恶痛绝,没少受他们欺负。把这些人供出来,还能还钱,这种好事必须得办。
让武安君意外的是,刺头居然不多,只有三十多人,武安君让凌岳把这些人都戴上镣铐,回头送去开矿。
接下来,武安君直接按名单开始发钱,这些草原人瞬间沸腾起来。倒不是他们没见过钱,而是没见过给俘虏发钱的,这是个什么节奏?
银钱到手,一个个俘虏对武安君的态度都变得很复杂,原本应该是仇敌,可他们刚刚算是合力把那些穷凶极恶之人给清理出去了,现在还给他们发钱,这到底是什么关系?
“诸位,曾经你我皆是仇敌,但是眼下这个境地,大家总要活下去。你们可以选择给我们放牧、养马,管吃住,一个月五百文。若是有一技之长,是一名合格的工匠,一个月能够领到一两银子。”
“当然,大家也可以选择加入我们义军,一个月二两银子!”
这些草原人都是天生的骑兵,他麾下的半吊子,没个一年半载,根本练不成真正的骑兵。
哪怕只有数十个草原骑兵加入其中,队伍的战斗力就将会有质的飞跃,在后期的训练中也会成长得更快。
一个月二两银子的军饷并不高,他们这些草原骑兵原本的军饷差不多有三两银子,但眼下他们是俘虏,能有这样的待遇已经是祖上积德了。
“这位公子,那我们,是不是要向同族挥舞弯刀?”一名被俘的骑兵站起来,虽然但俘虏不光彩,但他更不想朝自己的同族下手。
“诸位,你们在草原上,部落之间的争斗,跟战争有什么区别?你们现在要做的,是推翻那些高高在上的贵族老爷,回到生你养你的草原,夺回属于自己的牧场。”
“不错,加入我们,自然是要跟北元开战的,可那又如何?你们当中,就没有汉人吗?”
“当初汉武大帝追亡逐北,封狼居胥、饮马瀚海,草原早就没人了,你们祖上究竟从何而来?你们草原各部,真的是同族吗?”
“你把他们当同族,他们把你当什么?占据你们的牧场,把你们驱逐到中原来,跟我们拼个你死我活?这样的同族,不要也罢!”
......
武安君毕竟是后世受过高等教育的,也接受过信息大爆炸的轰炸,说起理论来那是一套一套,直接把这些俘虏给忽悠得不要不要的。
结果显而易见,直接有两百多人选择加入义军,成为一名光荣的义军骑兵。
蒲仙敖烈接到乌尔姆的战报,大军已经抵达湖阳县城不足二十里的地方扎营,大乾军队的斥候早已发现了这支北元精锐。
“一群酒囊饭袋!”蒲仙敖烈将战报仍在地上,三千多人打一个泌阳县城,连围困都做不到,还让对方反杀。
“将军,大事不妙啊!”蒲仙敖烈的军中主簿兼幕僚杨成和面带忧色,如此一来,后勤补给就完全暴露在那支义军的眼皮底下。
“他们,应该能守住吧!”蒲仙敖烈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如今的湖阳城已经到了紧要关头,城中的探子传递来的消息,城中守军的伤亡已经超过六成,城破在即。
“将军,这种事,半分马虎不得,随军粮草,不过够五天之用。”杨成和翻个白眼,这要是断了后勤,大军根本撑不住几天。
“本将军,还有的选吗?”蒲仙敖烈看着湖阳城的方向,他接到的命令,就是在湖阳城抵御大乾军队。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眼下最好的选择,就是返回泌阳,拔除这颗钉子,然后再据城而守。”杨成和不建议蒲仙敖烈入湖阳城,一旦被切断后勤,万事皆休。
“不要再说了,明日入城!”蒲仙敖烈拒绝了,北元可以丢城池,但是不能从他的手上丢。
蒲仙敖烈是骄傲的,作为北元的名将,他向来不把大乾军队放在眼中。若不是此番兵力不足,他甚至想要凭骑兵优势直接冲阵。
大乾中军帐中,辛表程一改往日的从容,对着麾下三大指挥使劈头盖脸就是一通训斥。
以四倍的优势兵力,在湖阳城下足足八日,居然愣是没能打进去,这让他对自己麾下的战力产生怀疑。
“明日一早,你们三人各派精锐,务必拿下城池。泌阳县已拿下数日,武安君为我们争取了时间,现在他们生死未卜,我们却迟迟不得寸进,你们可觉得害臊?”
“立刻下去准备,明日务必攻上城头,否则,别怪老夫心狠!”辛表程眼中闪过一丝寒光,慈不掌兵。
冷碑三人皆是心中一个咯噔,知道辛表程已经暴露到了极限,再拿不下,他们的下场恐怕不妙。
次日一早,战鼓擂动,冷碑、贺宽、徐修远三人,各自派出自己的亲兵,带领数百精锐朝着城头强攻。
原本就损失惨重的湖阳守军顿时被撕开几个口子,大乾军队不计伤亡,总算在城头站住了脚。
“大人,卑职请战!”郭进单膝跪地,此时带着丐帮兄弟杀上去,定然能够获取军功。
“去吧!”辛表程缓缓点头,今日必须拿下湖阳城。
郭进一声令下,带着麾下数百兄弟,沿着攻城车就朝着城头冲去。
郭进这帮人一直护卫辛表程左右,从未参与攻城战,这会正是龙精虎猛,上得城头之后,直接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蒲仙敖烈刚抵达北门,就接到南门失守的消息,大乾军队已经打开南门,主力直接开进城内。
现在放在蒲仙敖烈的面前只有两条路,一是直接杀进城去,跟大乾军队进行巷战。蒲仙敖烈麾下有两千铁骑,在野外拥有巨大的杀伤力,但是在城池之中根本发挥不出来。
第二条路,自然就是后撤,有骑兵护卫,他不怕大乾军队追上来。
“将军,撤吧!”杨成和劝道,原本他就不建议入城。
“粮草辎重先行,骑兵断后,回泌阳!”蒲仙敖烈长吁一口气,如此也好,至少,湖阳不是在他手上丢的。
对于蒲仙敖烈这支生力军,辛表程自然不会去追杀,眼下首要任务,就是把湖阳城清理出来,让大军休整。
连续的攻城战,军中士卒皆是疲惫不堪,必须得到足够的休息,才能继续北上。
而且辛表程还在等,等后面的军队跟辎重补给,继续北上,仅靠他麾下这些人根本不够。
就在辛表程的报捷文书刚发出,谭良弼昨日攻克新野的消息就传到辛表程案头,若非武安君拔了头筹,他还真的要被谭良弼压一头。
武安君对湖阳的战事一无所知,泌河沿岸都在蒲仙敖烈的掌控之下,他也不想出去寻晦气。
汉达索为了将功折罪,天天带着骑兵在远处盯着泌阳县城,只要对方敢出来,他就要凭借精锐骑兵,杀对方一个人仰马翻。
上天好似听到了汉达索的呐喊,泌阳县东门缓缓打开,大规模的骑兵呼啸而出,为首的正是武安君。
“吹响号角,儿郎们准备!”汉达索呼喊道,准备一雪前耻。
随着号角声响起,精锐的草原骑兵纷纷上马,抽出腰间弯刀,要跟那些拙劣的汉人骑兵较个高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