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晏看着面前的赵宜,惊讶道:“你们勘验的结论是,孙长青在牢中脚底打滑,不小心撞到墙上,这一撞就给撞死了?”
杜荀恭敬道:“以孙长青撞击的位置和地下的划痕判断,确实如此。”
孙长青死前没有人看望过他,狱卒巡视了好几遍都看到什么异常。
包括孙长青死之时,牢房的大门也锁得好好的,牢房中没有挣扎打斗的痕迹。
在他倒下的地方,还有一道脚下划痕,将杂乱的稻草踢到一旁。
杜荀解释道:“昨夜下了些雨,杜荀的牢房窗户飘进去了些雨水,浸湿在地面,应该是他虚弱无力之时,脚步不稳,脚下打滑,这才不小心碰撞到了墙上。”
孟西惊道:“不小心滑下的力度也不至于让他撞死吧?”
那么大一个血洞。
杜荀道:“孙长青有些肥胖,滑过去受的冲击不小,牢房墙壁坚硬,他又身体虚弱,这才一撞就撞死了。”
明晏和孟西对视一眼,无言以对。
这怎么弄得,好像是她要把孙长青饿死,才造成孙长青体力不支,脚下打滑摔死在墙。
赵宜的话不可尽信,可是杜荀是穆原替她选的人,应该还是值得相信的。
他判断是意外死亡,难道当真是意外,一切都是她想多了?
二人走后,孟西也分析道:“殿下,说不定就是孙长青为了活命乱说的,不然他怎么不早说,非要等查得他证据确凿的时候才说?说之前还骂您一顿?”
明晏也头疼,现在各种信息显示,确实没有什么问题。
孟西继续说道:“若他当真有活命的秘密,咱们问了这么多天都没问出来?而且暨城一战事关重大,如果真有问题,当年不可能这么轻松放下。”
明晏叹了口气。
是啊,当年大哥还在,苏卫也曾扶棺归京,大雍损失惨重。
若是真有问题,父皇不会坐视不理,肯定要彻查的。
云州之事已经处理完毕,剩下收尾的事明晏都交给了赵宜去办。
奏折送到京城之时,周王瑞王半月的禁足已经满了。
此时官员考评进行得顺利,配合之后才发现吏部兵部也没有故意为难人。
那些阳奉阴违、故意找理由不配合或者打马虎眼的,也都被十分爽快评了个下。
若要申诉,就要全部重新考评。
此时成元帝之前已经打过招呼让众官员配合,如今既然是因为不配合评级为下等,要想重评,就得去吏部或者兵部丢下脸面上门讨好了。
温承住在公主府,等闲人不敢去公主府打扰,约他在外赴宴他又不去。
临王明殷负责的是武官考评,刚开始因为受了伤,已经将伤他的武官下了狱,后面的武官也不敢造次,还算配合。
是以,想讨好巴结重评,只能去找考功司郎中周礼青。
周府几乎每日都有人上门寒暄。
周礼青的娘子不胜其烦,带着孩子说要出去游玩儿,去了乡下庄子上。
周礼青便在吏部每日待到很晚才归,总算是错开了这些上门的官员。
这里堵不到他,那些官员又去找蔡明征。
蔡明征这人,可不是这些头铁愚蠢不将自己考评当回事的官员能比的。
几句话就带得人忘了自己的目的,东拉西扯半天,一句有用的话没说,还得搭顿宴席进去。
待到穆原巡视吏部之时,蔡明征事无巨细,将这些事都报给了他。
穆原道:“不必重评,总得真吃了亏才知道教训。”
官员考评,上等提拔或加俸,中等平调或者留任,下等降级或调闲职位,严重者甚至罢官。
蔡明征道:“下官也是这个意思,吏部官员换了一波,若不硬气些,日后恐怕办事艰难。”
穆原道:“公主一路巡察,查抄出不少银,温郎中在户部承办度田一事也增加了税收,陛下有意提高官员俸禄,你以考评结果为参考,斟酌着加俸或减俸,务必做到让守规矩的官员满意,让不守规矩的扼腕懊悔。”
他一说,蔡明征就知道这是上面敲打京官的手段。
听话的才有糖吃,不听话的也有棍子苦吃。
这一切居然都要由他经手去办。
第一次体会到吏部尚书这样手握实权,掌管其他官员命运的高官中的高官的满足感。
以后谁见了他不得老老实实的?
里面表态道:“穆相放心,下官一定好好安排。”
两人一同回到之前明晏办公之所,穆原坐在她之前坐的位置上,看着对面的蔡明征道:“近来吏部官员可有心思活泛的?”
门窗紧闭,院中还有赵寻程遇守着。
蔡明征压低声音道:“廖侍郎还是与世子走得很近,不过世子也和之前公主在之时差不多,公务勤勉,如今司封司被他管得还不错。”
“周礼青可能处理考功司一应公务了?”
“周郎中已经上手,只是还称不上熟练,等官员考评一事结束,应该就没问题了。”
“温承呢?”
“温郎中倒是上手很快,短短时日就熟悉了吏部司的公务,不仅如此,其他三司的公务他也在了解,倒不像是刚来不久的,行事倒是比周郎中还要老练。”
穆原表情没多大变化,“温承此前是京中有名的才子,又在镇北军做了五年的军师,是有真本事的,靖安公主安排给你的自然不是什么泛泛之辈。”
蔡明征也松了口气。
原本以为被硬塞进来他还要好生捧着,和带临王世子一般小心翼翼又费心费力带着,没想到温承十分省心,事情讲一遍就会,自己还能摸索着办事,倒是让他轻松不少。
呵呵笑道:“公主殿下眼光独到,下官自愧不如。”
穆原嘴角微勾,意味深长道:“公主能挑中你做吏部尚书,确实是眼光独到。”
蔡明征笑而不语。
虽然舒服日子一去不复返,如今这被人上赶着巴结的日子好像也还行。
且他发现,只要他不乱来,靖安公主和穆相也不怎么干涉他,压力骤然小了许多。
便是公主之前在京时,好像也没动过他一根手指头。
都是他自己臆想会被打,自己吓自己罢了。
“公主自离京之后,不到一个月,已经清查出几件大案,真是大雍之福。”
穆原思索着近日的事,道:“先去看看目前有的官员考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