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步回了院子，解下衣服趴在榻上叫冯粟给他上药。
冯粟剪开他身上的绷带，背上的伤口好了裂裂了好，现在绷带还带血。
赞道：“将军，您可真猛，一声不吭，真男人。”
苏卫翻个白眼，“你第一天知道？”
冯粟嘿嘿笑着，麻利替他上了药，“陛下知道打重了，怕底下武官抱怨朝廷，这才给您甜头让您处置御城卫。要卑职说啊，京城就是麻烦，这要是在军中，哪儿那么麻烦，打一顿就老实了。”
苏卫也有此感，“那等京中安定些，咱们就回边关去吧。”
冯粟惊讶道：“您不找将军夫人了？”
“不找了，烦心。”
“那郡主……”
苏卫黑了脸，“别提她，白眼儿狼，做她的活佛去吧。”
冯粟闭了嘴，药上得差不多，开始缠绷带。
多啰嗦了几句，“夫人倒是很喜欢她，听说最近郡主来找过夫人几次，夫人都很高兴。”
苏卫漫不经心嗯了一声，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缠好绷带穿好衣服，开始给房里的各种武器上油保养。
“将军小心扯着伤口。”
冯粟提醒了声就端着换下的绷带衣服出去。
还没走到院门口，就看到前面站着两个人。
眨了眨眼睛确认，惊讶道：“郡主怎么来了？可是走错了路？夫人的院子在里面，还要走一段。”
冯粟贴心指了指。
屋中的苏卫听到声音，擦刀的手一顿，随后又继续擦起来，也没出去看。
明芷莹有些拘谨，抬脚进了院子，小声道：“我是来找大将军的。”
冯粟耳朵侧过去，“什么？郡主说什么？声音太小了，卑职没听见。”
明芷莹又走近几步，声音大了两分，“我是来找大将军的。”
冯粟往里看了一眼，“郡主找将军有什么事吗？可是碰上了什么麻烦？”
明芷莹摇头，低下头正好看到冯粟端着的木盆中黑色衣袍下盖着的带着干涸血迹的绷带。
“大将军受伤了？”
冯粟看了一眼木盆，不在意道：“嗐，就是上次挨的杖刑。郡主不必顾忌，若有什么事直说就好，我放好东西就去给您办，不必刻意请示将军，他答应过公主照顾您的。”
明芷莹低头咬着唇，有些难为情。
冯粟狐疑看着她，什么事情这么不好说？
不过看她也没开口的意思，眼睛还时不时往里看，冯粟也知趣闭了嘴，默默绕过她往外走。
人一走，明芷莹看着开着的屋门，犹豫半天，还是慢慢往里挪。
脚步如灌了铅一般，抬进屋子里，转头就看到苏卫坐在椅子上，拿着白布巾，沾着面前一阔口罐子里的东西擦拭他的刀。
旁边还放了不少上次她来被他偷偷乱七八糟藏起来的兵器。
如今一看，倒是不少。
刀枪剑戟，斧钺钩叉，还有摆放整齐的小刀匕首。
手里绞着帕子往他的方向挪过去，看着他冷硬的侧脸。
今日倒是看不出一点儿无赖笑脸来。
刀身寒光折射在他面上，颇有些肃杀之气，明芷莹真看出了几分战场悍将的模样。
想到年幼时父王归京的模样，甲胄长枪，冷硬的脸，她还记得撞进他怀里时那冰冷坚硬的铠甲，目光温和看着她，将她高高举起的笑。
眼圈儿一红，鼻尖发酸。
苏卫正疑惑她怎么进来了也不说话，侧头看过去，差点吓个半死。
丢下手里的刀站起身惊恐道：“我一句话没说，动都没动一下，你怎么又哭了？总不能看到我就能被吓哭了吧？”
明芷莹低着头的眼泪落在地板上，洇出一个圆。
苏卫急忙几步走过去，又不敢离太近怕又给她吓哭，想伸手替她擦泪，又怕自己满是老茧的手给她白嫩的小脸擦坏。
手忙脚乱弯着腰看她，“别哭了祖宗，我又干什么惹到你了？”
明芷莹急忙摇头，背转身去，抬手擦眼泪，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苏卫急得不知怎么办才好，原地转了两圈儿，“好好好，你怕看到我我走行了吧，别哭了别哭了。”
说完就要出去。
明芷莹慌忙转身抓他，一急就抓到了他的手。
双手抓住他略显粗糙的大手，带着哭腔红了眼眶，小声道：“这是你的房间。”
苏卫看着她的手，手指动都不敢动一下，怕被她误会占便宜，只能僵硬伸着。
“那你为何看见我就哭？若是这么不想看到我，有事你找冯粟转告也一样，能帮的我会尽力帮。”
明芷莹怕他又走，也忍着害羞没放手，只换成抓他的衣袖，抬起头道：“我只是想到了父王，有些难过。”
苏卫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叹了口气。
明芷莹吸了吸鼻子，忍住眼泪道：“我，我是来跟你道歉的，那日我不该说那些话，你帮我，我还不知好歹。”
苏卫忽然心情好了起来，“哦，这事啊，我早就忘了。”
明芷莹又道：“还有，还有……”
“还有什么？”
明芷莹脸红了起来，声音如蚊子般大，“还有那天晚上喝醉了打了你，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苏卫想起那天晚上的事，看着她羞得恨不能钻地洞的脸，弯腰看她，笑道：“想起来了？”
明芷莹羞愤点了点头。
苏卫道：“全想起来了？打我咬我都记得吗？”
明芷莹惊恐抬头，“我还咬你了？”
苏卫肯定点了点头，“咬了。”
明芷莹捂着脸转身，连珠炮似的道：“对，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以前没喝醉过，我不知道会这样，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苏卫有些失望，最重要的事没想起来。
唉。
轻咳一声，大度道：“没事，你的手这么小，打几巴掌也不疼。”
说完又想到这样议论她的手，会不会被认为轻浮？
又补充道：“我的意思是，我皮糙肉厚，打不疼。”
明芷莹伸手贴着脸，感觉脸上的热气散了些，这才转身看着他道：“听说你挨了罚，我带了些补品过来，已经交给苏夫人了。”
“有劳。”
“还有那日，多谢你救了临王叔和穆相。”
苏卫皱起了眉头，“你替临王谢就算了，替穆相谢什么，他跟你又没关系。”
明芷莹小声道：“我替姑姑谢的。”
苏卫豁然开朗，“哦，那也行。”
话都说完，明芷莹也松了口气，只是觉得这样不轻不重几句话好像也不能算道歉。
认真问道：“大将军，我该做些什么补偿你呢？”
“你不是道过歉了？不用你做什么。”
明芷莹看了看四周，朝那堆兵器走去，“不然我帮你擦吧，这么多，你又受了伤肯定不好擦。”
苏卫赶忙阻止，“兵器重，又锋利，我慢慢擦就是，你可别动手。”
明芷莹已经拿起桌上一把小刀，眼睛还红着，脸上却带着笑，“这个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