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繇热情地招呼着,四人便依主客之序,各自落座。
厅堂内的气氛,因着这番引见,又重新活跃起来,先前的些许拘谨悄然散去。
刘繇首先将目光投向了陆让,声音温和,带着一丝关切问道:“陆先生,庐江郡遭孙策侵攻,如今情状究竟如何?”
“先生可否细说一二?”
陆让闻言,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忧戚,眉宇间也染上了几分愤慨,他轻轻叹息一声,声音带着一丝沙哑,缓缓道来。
“回禀使君。”
“孙策小儿,勇则勇矣,却行事霸道,不恤民情,颇有怨声。”
“庐江郡城被其围困日久,城中人心惶惶,颇有动荡,百姓惶恐不安,夜不能寐。”
“不少士人亦是前途未卜,对未来感到迷茫。”
“在下也是迫于无奈,才提前逃离,欲寻一安身立命之所,免受兵戈之苦。”
“幸得使君不弃,胸怀宽广,允我等在曲阿暂居,此等恩情,感激不尽。”
他这番话说得条理清晰,语气显得十分诚恳,既点明了孙策的威胁,又巧妙地表达了对刘繇的感激,听上去倒也合情合理,寻不出什么破绽。
刘繇听罢,微微颔首,面露同情之色,眼神中流露出对庐江百姓的怜悯。
“孙策此人,备闻其名,确有几分过人之勇力,只是其行事作风,未免过于急切了些,少了些许稳重。”
他又温言安抚了陆让几句,言语间充满了长者的关怀,随即目光转向一旁的太史慈,话锋一转,问道。
“子义,近来军中操练如何?”
“士卒可有懈怠松散之象?”
太史慈闻言,神色一肃,立刻起身,抱拳躬身道:“回禀主公,末将治军,向来严明,不敢有丝毫松懈。”
“士卒操练刻苦,日夜不辍,不敢有丝毫懈怠。”
“我扬州将士,皆愿为使君效死,以报知遇之恩!”
刘繇满意地点了点头,脸上露出赞许的笑容,目光中充满了对太史慈的信任。
“有子义在,我甚是安心,扬州军务,有你分忧,我亦能少操许多心。”
说罢,他的目光又落在了赵云身上,仔细打量了片刻,眼神中带着一丝探究。
“这位赵凡壮士,”刘繇沉吟道,语气带着几分考量,“既然是子义的故交,想必也非寻常人物,定有不凡之处。”
“如今我扬州正是用人之际,百废待兴,子义麾下也需得力臂助,方能更好地统兵御敌。”
“我看赵壮士气宇轩昂,英武不凡,便暂且屈就,担任子义的副手,在军中效力如何?”
赵云闻言,心中虽有自己的盘算与使命,但此刻也不便推辞刘繇的好意,便起身抱拳道。
“多谢使君赏识,赵凡愿听从太史将军调遣,不敢有违。”
太史慈亦是起身,抱拳道:“多谢主公栽培。”
如此,赵云的身份便暂时定了下来,算是在曲阿有了一个名正言顺的立足之地。
又随意闲聊了几句家常,那陆让见时辰不早,便起身告辞,姿态谦恭。
“使君,在下初至曲阿,尚有些许琐碎事务需要打理,就不多叨扰了,便先行告退了。”
刘繇脸上依旧带着温和的笑容,抬手示意道:“陆先生自便即可,不必拘礼。”
“我已命人为你安排了清静的住处,稍后便会有人引领先生前往,若有需求,尽管开口。”
“多谢使君厚爱。”陆让再次一礼,态度恭谨,随后便在一名下人的引领下,缓步退出了厅堂,身影消失在门外。
厅堂之内,只余下刘繇、太史慈与赵云三人,气氛较之方才,略微沉静了些许。
刘繇端起案几上的茶盏,用杯盖轻轻拨动着浮叶,轻呷了一口,眼神平静。
他见太史慈与赵云皆未有离去之意,尤其是太史慈,神色间似乎还带着几分不同寻常的凝重,不似平日那般轻松。
他放下茶盏,目光温和地看向太史慈,问道:“子义,你此番引荐故人前来,莫非还有其他要事禀报?”
“主公。”太史慈抱拳,声音比方才低沉了几分。
他并未立刻开口说明来意,而是不着痕迹地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陆让离去的方向,侧耳仔细聆听着外间的动静,确认周遭无人。
直到确认陆让的脚步声已经远去,彻底消失在回廊的尽头,确保此处的谈话绝不会被其听见分毫,太史慈方才转过头,面色异常郑重地看向刘繇。
“主公,末将今日带子龙……赵凡前来,实则有一桩天大的机密要事,需向主公禀明,此事关乎重大。”
接着,他便将赵云此行的真正目的,那淮南袁术暗中勾结“无影阁”刺客组织,欲要暗害天下刘姓宗亲的歹毒阴谋,一字不漏地,详详细细地述说了一遍。
刘繇听着听着,脸上的温和笑意渐渐敛去,神色变得异常严肃,眉头也紧紧蹙了起来,形成一个深深的川字。
待太史慈说完,刘繇沉默了片刻,厅堂内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压抑,空气仿佛都凝滞了。
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惊疑:“此事……当真?”
“袁术狼子野心,天下皆知,此人素来狂悖。”
“但他竟敢如此丧心病狂,与那等臭名昭着的刺客组织勾结,行此灭绝人伦之事,意图颠覆我大汉室……”
“此事太过骇人听闻,匪夷所思,子义,你所言可有确凿证据?”
刘繇虽然心中已是震惊愤怒,但身为一方州牧,执掌数郡军政,他亦知晓此事干系重大,非同小可。
若无实证,单凭一面之词,难以完全取信,更不可轻易有所动作,以免打草惊蛇,反受其害。
太史慈神情凝重地点了点头,语气肯定地道:“主公,此事乃是赵凡兄弟亲身经历,从‘无影阁’一名叛逃之人口中得知,绝非虚言妄语。”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身旁的赵云,又对刘繇说道:“主公若尚有疑虑,末将倒有一计,或许可以试探出方才那位陆让的底细,看其是否与此事有关。”
“哦?”刘繇眼中精光一闪,身子微微前倾,“计将安出?”
(第一百二十八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