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是谁放的火?”萧衡眸中燃烧着熊熊地怒火,瞪着众人。
他目光一一从各妃身上掠过。
柳月棠的心性,断不会自戕。
即便自戕,她也不会选择死在火中。
只有一种可能,便是这些个女人使得阴谋诡计。
这些人简直不要太恶毒,将他的淼淼活活给烧死了。
死的时候,她该是有多痛苦,有多绝望。
想到此,萧衡越加崩溃,将剑逼近了几分。
锋利的冷光在众人眼前划出寒芒,所有妃嫔吓得魂飞魄散,连连后退。
站在左侧的楚妃瞳孔触及到刀锋的一瞬间,惊恐地摇着头:“不是臣妾,皇上……不是臣妾。”
叶才人忙摆手:“此事与臣妾无关!臣妾什么都不知道啊皇上。”
所有妃嫔你一句我一句的解释着,像极了从前柳月棠被构陷时,她们亦是这般群情激昂,争着踩上几脚。
萧衡眼中猩红一片,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燃尽。
“你们所有人都恨不得熙贵妃死,如今她葬身火海,你们谁都别想逃!”
楚妃吓得浑身瑟瑟发抖,忙躲在皇后身后。
萧衡执起长剑一挥,划破了昭嫔的衣袖,亦险些伤到皇后以及宁妃等人。
“啊——”众妃尖叫一声。
昭嫔瘫软在地。
皇后将所有妃嫔护在身后,看着理智全失的萧衡,她再次红了眼。
凄然唤着:“皇上!”
“若您真的要杀一人方才能解心头之恨,便杀了臣妾吧!是臣妾管理后宫不当,方才让这种悲剧发生!臣妾罪该万死!”
皇后闭上了双眼,抬起下颚。
这时,容嫔大着胆子走了出来,她的眼睛,比萧衡还要红几分。
“皇上!如今熙贵妃已经死了!”她强忍着心中的疼痛,带着怨怼直视着萧衡。
“就算你杀了整个六宫,她也不可能活过来了!”
“说到底,还是你没有保护好她!若不是你将她禁足在邀月宫,她何以会被人陷害!”
萧衡往后踉跄了几步,眼前逐渐模糊。
是啊!都怪他。
倘若不是他让淼淼禁足在邀月宫,又遣走了一半的宫人,说不定,淼淼便不会被害。
那些人便不会有机可乘。
都怪自己,都怪自己!
看着痛苦含泪的萧衡,容嫔抬手擦去眼角的泪水,继续道:“倘若皇上您真觉得愧对她,真想为她报仇,便清醒一些!将害她之人寻出来碎尸万段!而不是在这里发疯!”
所有妃嫔都惊呆了。
容嫔平日里谨小慎微,温温柔柔的,被人抓不住一点错处。
此刻竟敢说这等大逆不道的话。
但她们却也对她钦佩至极。
放眼六宫,即便是皇后亦不敢如此对皇上说话。
更何况,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嫔,没有家世没有靠山,怎敢如此?
听了容嫔的话,萧衡虽怒,却也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逐渐拉回了理智。
就在收回手中的剑时,他目光突然瞥到了瘫坐在地上的昭嫔,手心一紧,将剑指向她,沉声道:
“昭嫔,邀月宫的火,是不是你放的?”
倘若昭嫔没有寻短见,他便会直接来邀月宫,淼淼便不会身陷火海,也不会死。
昭嫔整个人僵在原地,不可思议地看着萧衡。
她从未想过,有一日,她所爱之人会因为另一个女子对自己刀剑相向。
昭嫔眼尾通红,悲痛得看着眼前之人,一字一句艰难开口:“你疑心我?”
她摇着头:“臣妾绝对没有放火烧邀月宫!”
她怎么可能会放火烧死柳月棠?
即便她要柳月棠死,也是在萧衡对她心灰意冷的时候让她死。
而不是,让她死在了——萧衡最爱她的那年。
萧衡狠狠逼视着她,疾言厉色道:“不是你?那会是谁?”
“你早不寻短见,晚不寻短见,偏偏在朕要去邀月宫时寻短见,恰好邀月宫又起了大火。
“你向来不喜欢熙贵妃,几次欲除而快之,除了你还有谁?”
他咆哮着吼出声,将剑尖抵住昭嫔咽喉,几乎没入她肌肤。
萧衡的一字一句仿若一把利刃,将她心脏凌迟。
喉间的冰凉亦没有他的眼神来的那般冰冷。
他不信自己。
甚至,他要为了一个女人而杀了自己。
熙贵妃死了。
而她沈青棠的少年郎也跟着死了。
她的心也死了……
昭嫔望着萧衡痛恨冰冷的眸色,忽然笑了,“皎皎天上星,此念映皎皎。”
“臣妾此生,过于执着皇上的爱,原以为,君心似我心,却不过大梦一场空。”
“少年郎已无,皎皎心已死,亦再无活下去的意义,宁愿一死证清白。”
言罢,她双手握住刀剑,鲜血顺着莹白指尖蜿蜒而下。
她目视着萧衡,只见他眸中毫无波澜,没有一丝的不忍或是想要收回剑的意思。
昭嫔彻底死心,闭目握着剑直直刺向心脏。
刺向那心碎之处。
血色在素色衣衫上迅速绽开,萧衡眸光一凝,松开了手。
随着剑柄坠地,刀锋亦从胸膛滑落,昭嫔瘫倒在地,眸光却一直落在萧衡的脸庞上。
她动了动唇,想要将柔婕妤三个字说出,心头的疼痛以及恐惧又让她闭上了双唇。
那一夜,苏南卿前来,说要同自己合作。
她说,让自己以寻短见为由,将萧衡留在瑶华宫。
她会前往邀月宫,趁着熙贵妃醉酒后,搜集她从前魅惑皇上的禁药和罪证,让她彻底失宠。
所以她应了。
她不愿让皇上被一个心机叵测的女人蒙蔽。
可却不曾想,柔婕妤要的不是罪证,而是熙贵妃的命。
眼下,她若是将柔婕妤供出来,便是将自己供出来。
她怕……她怕将此事告知,会让他们之间的最后一抹情分也给抹去。
况且……她没有任何证据,柔婕妤眼下亦生死未卜。
皇后上前柔声道:“皇上,不如将昭嫔禁足于瑶华宫,待此事查清楚之后再做处置。”
萧衡微微颔首,“柔婕妤在何处?”
“柔婕妤眼下正在玉芙殿,太医正在全力医治。”
萧衡开口,“去玉芙殿。”
苏南卿同柳月棠共在一屋,现在便只有从她身上知晓,究竟发生了何事。
他转身看着柳月棠的尸体,缓缓走到她面前,扶着她的脸颊轻声道:“淼淼,等朕将害你的人处置后,朕便来陪着你。”
刚出邀月宫,萧衡便一眼见到了跪在门口的何云峥。
何云峥伏地叩首,额头重重磕在青砖上,声线沙哑如裂帛,“臣罪该万死!任凭皇上处置。”
萧衡见到何云峥的一瞬间双目杀气弥漫,青筋暴起的手缓缓攥成拳。
“何云峥……”萧衡咬牙,一拳揍向何云峥的脸颊。
何云峥左脸刚刚肿起,嘴角血丝蜿蜒却一动不动,只任由暴怒的帝王泄恨。
他同萧衡是友,却也知应先臣后友。
他深知,眼下皇上心中怒气难消,若不是自己那一掌,他便可以进去救熙贵妃。
即便没有救出,可至少他心中不会如此恨自己,也不会如此遗憾。
所以皇上痛恨他自己未能进去救熙贵妃,亦痛恨自己将他打晕。
他忍着嘴角的疼痛,缓缓道:“臣愿自领三十大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