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氏刚进了院子里,就听到里面似有人在吵闹,不禁有些奇怪起来,这大过年的,刘姥姥一家今年又过的好,如何能吵起来了?是孩子不懂事?
她一时也不好进去,只在门口站住细细听了听,听着是一个几个小孩子的声音,和一个老翁的声音在争执着什么。
“是程家父子三个来拜年了。”郑老翁见儿媳站在院门口没有动,走过来听到了里面的声音,解释道,“想来又是因为那学雕刻的事情,那个五丫和程老哥吵起来了。”
说到这,他又摇摇头道,“那来的几个孩子,懂事倒是都懂事的,只是那个五丫,脾气太冲太倔了些。人家程家都说了,雕刻木匠的手艺女孩子学不来,她偏不肯,定是要学的。”
钱氏见不是刘姥姥家里的私事,这才放下心,至于那个孩子的事情,她是不在意的,很快,这个院子里就要住进来一堆人了,谁还有心思在乎这几个孩子。
她带着笑便走进了院子里,大声喊道,“刘姥姥,过年好啊。”
正在因眼前一老一小的对峙,而略感头疼的刘姥姥,听到这个声音,忙冲着他们摆手小声道,“府里来人了,你们别吵了。”
然后带着女儿女婿迎了出来,“过年好啊郑嫂子,您怎么来了?快请进请进。”
钱氏也不进去,只拉了刘姥姥一个说话道,“我也不进去了,府里还那么多事情呢,咱们以后有的是时间说话。这次来,是替太太传话的。”
刘姥姥一听这话,忙正色道,“太太有什么嘱咐?”
钱氏笑着道,“你们不会是说现在铺子里人手不够嘛,太太说年后会来一批新人,让你们给她们收拾些屋子出来,来的人应该不少,二三十个总是有的。”
刘姥姥一愣,“这么多人?我,我这怎么安排啊?”
钱氏笑着道,“你和茜雪看着安排就好,我还有事,便走了。”
说罢,又和程家几人点点头打个招呼,便急匆匆地离开了。
一回到府里,还没来的及歇歇脚,便又被人叫去忙府里的摆宴请客的事情了。
这些人里,最忙的依旧还是凤姐,毕竟待客的时候,作为寡妇的李纨很多时候是不能出现的,只有凤姐能在前面撑着。
忙完一天的事情,终于能休息了的凤姐,疲惫的在丫鬟们的伺候下洗漱卸妆。
“今天都拆卸了,明天早上起来,还得都弄上。”
虽说已经早就习惯了,但是此时怀了孕的凤姐,对这种耗精力的事情还是感觉有些心累。
看着鲜少露出这个样子的二奶奶,平儿一边铺床一边笑着道,“要不,您就这么睡好了,明日也就这么起来。”
凤姐眼睛一瞪,笑骂道,“你个蹄子,还拿我开起玩笑了。”
将最后一根金钗取下后,凤姐又问留在院子里的丫鬟,“二爷什么时候回来?”
那丫鬟忙道,“二爷晚饭的时候传话回来,说不一定什么时候回来呢,让奶奶不用等他了。”
这要是以前,只要贾琏没说不回来,再晚凤姐都要等着他回来再睡,现在听到了,便只淡淡点点头,心里想着明天一定得和他见一面,把赖家的事情说一下。
平儿铺好了床,扶着凤姐在床上躺下,看她有些浮肿的腿和脚,有些心疼地给凤姐揉捏着。
凤姐舒服靠在床上,长舒了一口气道,“你也是忙了一天了,早点回去歇着吧。”
平儿给凤姐盖上被子,接过一旁的丫鬟捧上来的汤,笑着道,“奶奶先别睡,把林姑娘给您开的药喝了。”
“这哪是药,不就是带点药味的汤嘛。”凤姐接过喝了两口,“味道还可以,比那些药要好的多。”
从年前凤姐开始忙起来以后,黛玉就根据她的身体情况,写了几个药膳出来,嘱咐了平儿每日换着给凤姐吃。
“还是林姑娘想着奶奶,这食物,总是比那药要好的多。”平儿看着凤姐喝完,接过空碗,又拿了茶杯来给凤姐漱口。
这边刚服侍着凤姐躺下,门口就传来了小丫鬟称呼二爷的声音。
贾琏回来了。
刚刚躺下的凤姐听到声音,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只能强撑着身子坐起来,没办法,伺候丈夫,这是她应尽的义务。
平儿也忙起来去打帘子,去迎贾琏进来。
贾琏身上带着一股的寒气和酒气,瞬间让整个房间里原本甜淡的暖香和药香被压了压了下去。
“二爷回来了。”平儿接过贾琏的身上的披风,又去给他拿要穿的里衣。
凤姐看贾琏有些醉了,让人去端了醒酒汤过来,正是年节时,这醒酒汤倒是一直备着的。
她愿想起身,贾琏看到她的肚子,便让她躺着不要动,“倒是扰了你睡觉了。”
凤姐摇摇头,坐在床边问道,“可是从宁府那边过来的?”
贾琏醉醺醺的点点头,摇晃了下脑袋,在平儿和几个丫鬟的伺候下换了衣服,“本来是去和珍大哥商讨明日的事情的,他那边宴会没散,拉着我又喝了几杯,我推不过,只能陪着了。”
他一口气喝完醒酒汤,洗漱后,便钻进被窝躺下,也是一脸的疲惫。
凤姐睡在外侧,伸手给他盖了被子,见他满脸醉意和困意,自己也很累了,想了想,便没有提赖家的事。
让平儿带了丫鬟们出去,熄灯睡了。
第二天一早,依旧是凤姐先醒,这一晚上也没睡几个时辰,自然是没能好好休息过来的。
但是又是一天的事情,她也只能强撑着起了床,在一番的洗漱打扮后,贾琏才迷迷糊糊地坐了起来。
凤姐收拾好,看还有些时间,便支开了人,坐在床边看着贾琏道,“二爷,我这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贾琏伸了个懒腰,稍微清醒了一下,笑着道,“这一大早的,二奶奶又有什么事情吩咐啊。”
凤姐笑着道,“你可知道了宫里娘娘传出来的意思?”
贾琏点点头,“父亲给我说了。”
“太太的意思是,放赖家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