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莉下意识还是会有些紧张,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
这是音觅店主吓唬她的。
果然,随着贺晨殉情以后,他也醒了过来。
迷茫了一瞬后,贺晨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的手,并没有星兽化。
看完才反应过来,自己理智都在,又怎么可能异化成星兽。
游戏终端过载的剧痛还在神经末梢蔓延,消毒水的气味刺醒鼻腔时,贺晨第一时间寻找苏莉。
见到距离自己不远,站着的苏莉,他心里那根即将断裂的弦总算不再紧绷。
她还活着,呼吸均匀,眼下那熟悉的青黑让贺晨心里泛起密密麻麻的疼。
她一直这么痛苦,他们不是看不见,可依旧让她如此痛苦。
借着爱的名义,做着让她痛苦的事。
这是爱吗?
换句话说,他们配说爱她吗?
到底是爱她,还是爱她能够缓解他们的痛苦?
贺晨想起,他第一次见到苏莉。
那时候,自己刚结束三个月的野外驻训,根据结契信息,他在战友们的起哄下来到了那个舞台。
鎏金红毯铺展至星光深处,镁光灯如银河倾泻,苏莉身着高定星空裙,裙摆缀满碎钻,随步伐摇曳出流动的光河。
她挽着裙摆款款走来,长发挽成精致发髻,露出纤细的天鹅颈,红唇勾勒出恰到好处的弧度,眼底盛满从容与锋芒。
相机快门声此起彼伏,她却始终保持着得体的微笑,举手投足间皆是久经舞台的璀璨气场,仿佛整个晚宴的光都汇聚在她身上。
贺晨还记得当时自己有多么惊艳,他下意识屏住了呼吸,连队友们的调笑寒暄都成了模糊的背景音。
可现在,那么张扬明明的女孩怎么就被折磨成了现在的摸样?
贺晨一闭眼不是苏莉被烈火焚烧,就是她眼里没有一丝波澜的拿弓弩自裁画面。
贺晨后悔了,她是自由的飞鸟。
不该被圈在牢笼成为拔毛的麻雀,她应当满身炫目的飞扬在属于她的舞台。
贺晨在自己的休眠仓上按了几下,舱门“嗤”地弹出白雾。
冷冽的液态氮气息裹挟着金属锈味扑面而来,贺晨撑着舱壁挣扎起身,双腿像灌了铅般发沉,肌肉因长期静止而僵硬得发疼,每一步都踉跄着晃出虚影。
“莉莉。”贺晨喉咙里溢出一声沙哑的低唤,不顾四肢百骸传来的酸胀刺痛,跌跌撞撞地朝她扑去。
他撞在冰冷的金属架上,手肘磕出钝响,却只是踉跄着稳住身形,指尖已经颤抖着伸向她的方向。
苏莉看着贺晨,眼里情绪复杂,她下意识朝他的方向走了两步,可又停在了原地。
贺晨脚步时而拖沓时而踉跄,像被狂风裹挟的枯叶,却带着孤注一掷的执拗。
贺晨身旁的年轻工作人员刚想要去扶,但被他旁边的人给拉住了,“人家夫妻见面的重要时刻,你添什么乱。”
小年轻这才反应过来,赶紧缩了缩脖子。
贺晨再一次站了起来。
一步一踉跄,终于在耗尽最后一丝力气时,来到了她面前。
“苏莉……”他的声音破碎在喘息里,视线因缺氧而微微发黑,却死死锁定着那抹让他挣脱漫长黑暗的身影。
他视野里唯有苏莉的身影清晰如烙印,像第一次见面时,她站在星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