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旧是上次的位置,就连石桌上摆着的糕点与上次亦是一样。
魏王与上次那般先给谢容瑛倒了一盏茶,把茶盏放在谢容瑛面前时。
他说:“这次这些糕点本王特意吩咐了,不要那么甜。”
闻言,谢容瑛挑眉,视线在糕点上停留片刻,随即微微一笑。
她并没有接下魏王的这番话。
无论是有心,还是无意,或是只是单纯的听了上次她的话语,才有了此刻的举动与言论。
她都保持着警惕。
更让谢容瑛确定的是,眼前这个男人并非她所知道的那般,被病魔缠身。
联想魏王身边女使所说的话,想来魏王也是个扮猪吃老虎的人。
或是,笑面虎?
魏王见谢容瑛笑着沉默,嘴角漾着的笑意更深,他端起茶盏:“少夫人前来见本王,是想让本王做什么。”
谢容瑛抬眼与魏王对视。
在勇毅侯出事时谢容瑛想要会面,肯定是谢容瑛有了下一步动作。
“常月跟在秦珺异的身边,也前往了军营中,在你堂弟谢长枫见过你四叔后,勇毅侯就出了事,少夫人,这不难猜。”赵钰把谢容瑛的神色看在眼里:“少夫人这一步棋,算是斩掉了仁德帝手中最凶猛的大将。”
“看来王爷是拿到了官家给上官宴的密函。”谢容瑛顺着魏王的话,笑吟吟的说着:“这么一来,王爷打算下一步怎么做?”
魏王尝了一口今日的茶水,剑眉微敛,他放下茶盏 ,说:“听少夫人这番话,好像是知道本王打算下一步该怎么走?”
谢容瑛眼睑微垂,视线落在手边的茶盏上,她的手指轻轻的在茶盏腰上轻轻的摩擦着,语调也透着几丝漫不经心:“臣妇斗胆猜测一下王爷的下一步棋。”
魏王笑着颔首,示意谢容瑛继续说下去。
“当初上官璟被臣妇从暗中牵到明处,太子第一个着急,官家虽是没有任何的动作,想来也是料定王爷把上官璟握在手中没有足够的把柄,根本就不能利用上官璟撬动仁德帝的地位。”
“而王爷当时想的是,利用上官璟引出远在陇西的上官宴。”
“只是,这上官宴与官家都是千年的老狐狸,都在相互制衡,也都知晓王爷想要做什么,两者无动于衷,王爷想要走下一步棋,就僵持在了这里。”
魏王心潮起伏,没想到谢容瑛能把他目前无从下手的事情看得如此头。
“那照着少夫人的意思,本王该如何打破这个僵局?”魏王看着谢容瑛的眼神中多了几分认真。
谢容瑛摩擦着茶盏的手停下,她端起了茶盏,说:“臣妇倒是觉得王爷应该换一个思路。”
魏王摆了摆手,示意落瑾退下。
落瑾会意,福身退出小筑中。
谢容瑛见状,朝着身侧站着的翠枝看了一眼,翠枝福身行礼退下。
“少夫人继续说。”
谢容瑛尝了一口茶水,说:“王爷既然想要利用上官璟引上官宴出来,为何不将计就计让上官家把罪名坐实,让上官宴与官家彻底反目呢?”
赵钰剑眉紧蹙,说:“这个想法,本王有想过,只是上官宴不露面,有些难办,甚至可能会被仁德帝反将一军。”
谢容瑛拧眉,想来也是,魏王能把上官璟掌控在手中,应该就想到过让上官家把那通敌叛国的罪名坐实。
只是没能把上官宴给引到汴京,也不能以身犯险的前往陇西的那个山头。
“眼下不就有个机会?”谢容瑛会心一笑,只要魏王与她的想法达成一致,那就成功了一半。
“什么机会?”赵钰好似看穿了谢容瑛的想法:“该不会是勇毅侯府?”
谢容瑛闻言,低低一笑:“勇毅侯府不够吗?”
“不知少夫人是想利用秦石渊引出上官宴,还是秦珺异引出上官宴?”赵钰看着谢容瑛的眼神中透着些许的欣赏,甚至困惑秦珺异为何与这么聪明的夫人关系闹得如此僵。
“这对父子都可以成为诱饵。”谢容瑛掀眼,与对面坐着的赵钰对视。
赵钰沉吟片刻:“少夫人又打算把这对父子推到什么地步?”
“自然是与上官宴一样的地步。”谢容瑛轻笑:“有道是因果循环,勇毅侯府既然掺和了当年上官宴与官家的谋和之事,那就让他们同流合污。”
“可少夫人又该如何从这浑水中全身而退?”
谢容瑛眸色微沉,轻描淡写:“以身入局,盛天半子。”
*
从谢容瑛前往玉芙园,回到勇毅侯府后,便一直待在东苑。
这期间她回过谢府几次,除了探望谢老夫人外,也去看了谢敬,谢敬的身子骨也还好,只是偶尔伴有四肢无力。
从谢敬亲眼见到这个女儿毫不手软的杀了风情后,谢敬再次看到谢容瑛都有种畏惧。
那股畏惧来自心底深处,不同于对燕氏的那种畏惧与不甘,对这个女儿的畏惧很纯粹。
他在听到女使来禀报大姑娘回来的时候,下意识的是躲避。
谢敬这番模样,谢容瑛自然乐意见到。
而勇毅侯府中二房三房的人最近自顾不暇。
谢容瑛难得清闲。
日子过得很快,汴京从深秋到入冬好似白驹过隙,十月份的时候就冷冽起来,除了寒霜与大风外,汴京迟迟没迎来今年的初雪。
说来也是巧,在勇毅侯回汴京的那日,汴京竟飘下了鹅毛大雪。
不过几个时辰的功夫,整个汴京入目之处皆是一片白芒。
勇毅侯身负重伤回汴京,除了官家派的人与秦家的人外,勇毅侯府大门并没有别的人。
谢容瑛站在郑氏的身边看着勇毅侯被人抬下放在木制轮椅上,唇角微扬,片刻间就感觉到有视线朝着她看来,她看到身形消瘦的秦珺异,又想到假的上官瑶离去。
想来秦珺异是知晓上官瑶早就凶多吉少。
“大哥!”秦沣渊走上前,悲痛的喊道:“大哥,你受苦了!”
秦北渊亦是一副悲痛的站在秦沣渊的身边:“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秦石渊坐在轮椅上,面无表情,眼神空洞,周氏推着轮椅说:“进府再说吧。”
谢容瑛看着秦家人拥簇着秦石渊进入侯府,眸色淡淡,刚要往前走得时候,手臂被人扯住,她侧眸就见秦珺异一脸复杂的盯着她。
“谢容瑛,我们谈谈。”秦珺异的语气是从未有的急切,好似看到了救命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