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掉对面,一张手牌?
余幼嘉眼中神采微动,原先懒散的坐姿也稍正了一些。
她往对面一脸愁容的妇人手中一指,那妇人当即抽出那张牌,放入牌桌外的小竹篓之中,算作‘弃牌’。
旋即,妇人从手中抽出一张右下角标有‘冬’,牌面上大部分被波纹淹没,只有少数房屋的手牌,又选走了明牌堆中,一张画着一位灰头土脸,眉骨间有一处断眉的汉子牌。
若是余幼嘉没有记错的话,此人颇为面熟,当初她想办法夺瑞安时,此人曾碰巧帮楚阿雄偷过瑞安官印。
后来此人背着身残的老母投奔崇安,余幼嘉也碰巧见过几次,一直让他跟随商队行动,商队若到何处,他便去何处施展杂戏绝活,在鱼龙混杂之地收集情报......
汉子哈哈大笑:
“又是戏法!”
“一张是瑞安,一张是杂戏大家‘空空大师’!这两张牌的效果,叫做‘妙手空空’。”
“县令大人,有件事得告知您,您路遇‘空空大师’,不慎被偷走一张牌......”
什么,什么就偷牌了!
余幼嘉瞪大眼睛,亲眼看着对面的妇人站起身,从她的排队里抽走一张牌......
是那张画有黑乎乎的煤炭牌。
余幼嘉有些不明白这牌能干啥,不过看牌面如此糊弄,料想应该不是什么好牌,至少比其他牌要差一些,故而也稍稍安心一瞬。
这回,她可算是打起十二分精神,左思右想,胆战心惊,才打出一张活灵活现,乌云踏雪的狸奴大王,并从明牌里精挑细选走一张三花狸奴。
若是她没记错,狸奴大王和三花狸奴的关系一直不错,应该能触发‘戏法’。
可万万没想到,那汉子只笑不语,只将那两只狸奴牌摊开搁置到一旁,又往明牌堆里添了一张麒麟花色的狸奴牌,随即便示意妇人出牌。
妇人又一次出牌,从手牌中打出刚刚得到的那张‘煤炭’,取走明牌中的‘面’。
这回也同样没触发戏法。
余幼嘉心中有疑,恍惚间忽然有了猜测,狸奴大王不单单是和三花狸奴感情好,麒麟花色的狸奴,橘黄花色的狸奴......
那一群狸奴,都以狸奴大王马首是瞻!
会不会,是以狸奴大王为首的这套戏法,需要拼凑完全部的狸奴,才能触发‘戏法’?
那得拼凑到何处去!
余幼嘉心中哀嚎,手下却情不自禁,又从手牌中随意取出一张,带走了明牌堆里那只麒麟花色狸奴......
再苦不能苦孩子。
狸奴大王就要和小狸奴们在一起!
果然,如她所料,两张牌取回之后,汉子只将那只麒麟狸奴与另外两只狸奴并排存放,另一张牌,则随手搁置一旁。
啧。
余幼嘉心中咂舌,心中正想着上何处去寻剩下的狸奴,便见对面的妇人忽然笑起来,而后......
汉子也是笑,振奋扬声道:
“又是戏法!”
“一张是余三娘子,一张是面,一张是焦炭,这三张牌加在一起,叫做‘厨房功夫’!”
“余三娘子的手艺,谁吃谁知道!余县令,您不慎吃下余三娘子煮的面,身子不适,下一回合,劳您先歇歇,让这鬼精的妇人连行两招罢。”
哇——!
哇——!
身旁的看客们发出一连串的哄笑,余幼嘉也是眼睛寸寸睁大——
这,这都行?
什么叫【余三娘子的手艺,谁吃谁知道】,这,这话要是让三娘听到,岂不是得闹上好一阵?
这千秋戏要是传言开来,三娘的手艺,岂不是天下皆知???
听着可真让人害怕.......
不过,真好玩!
余幼嘉眼中亮光一闪,旋即指尖掠过手中仅存的几张手牌,道:
“好,让一回就让一回。”
“我不会输的,再来!”
.......
事实证明,余幼嘉说自己不会输,只是说说而已。
比起她经商的天资,她打牌的天资与手气,几乎可以算作没有。
好不容易要凑够狸奴戏法,为何手里没有那只狸奴所属的‘夏’牌?
好不容易要凑够‘厨房功夫’,这三张牌,两张是冬,一张是春......她不能以冬牌拿春牌!
好不容易等到手牌中的花色和明牌中的花色都不合,自己可以换一张花色牌,为何自己想拿的牌已经被取走了?
......
千秋戏,着实精妙。
余幼嘉玩了几日,越玩越深感千秋戏有意思。
她特地给自己准备了一本册子,每日在其中专门记录描绘所遇见的各种‘戏法’,牌形,用以精进牌技。
册子里很长一段时间的内容,便是——
十月十七日,千秋戏。
十月十八日,千秋戏,有胜有负,棋逢对手。
十月十九日,千秋戏,小败。感觉有些没趣,明日戒千秋戏。
十月二十日,千秋戏,小胜。好玩,好玩。
......
十月二十八日,千秋戏,大败而归。
余幼嘉啊余幼嘉!你怎么能如此堕落!你难道忘记年关将近,商行还要盘账了吗?你难道忘记去给家里人分担一些重担了吗?
子曰:吾日三省吾身。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十月三十日,千秋戏。
平阳传回的千秋牌,又增添不少,且增添‘赋分’规则,每种戏法所得分数不同,若最后因手牌轮换僵局,按照比分论成败。
今夜熬夜奋战记一下牌组。
此记,这回增添的牌组有【淮南王都-灵溪】【嘉实商行-灵溪分行】【立春】【许钰】【弓弦】......
十月三十一日,千秋戏。
昨夜熬夜奋记有用,今日打大家一个措手不及。
今日,大胜!
......
冬月初八,千秋戏。
平阳传回的千秋戏又增添牌组,再次熬夜奋记牌组。
此记,这回增添的牌组有【青木川】【砍刀】【黄金屋】【纪载】......【纪颜】。
......
【稍有涂抹】
......
笔锋至此,稍有停留,又被抹去。
此夜,余幼嘉终于回想起什么——
谁能对她的生平如数家珍,为她刻下专门传扬天下的‘千秋戏法’呢?
寄奴。
是,寄奴。
那些隐藏于微末之中,连余幼嘉自己都回想不起来的细微之处,寄奴都有一一记在心中。
而纪颜,正是寄奴的又一化名。
这辈子,他有过许多称呼,‘谢上卿’‘周利贞’‘纪颜’......
可他,始终只是,她的寄奴。
余幼嘉将那张代表【纪颜】的手牌举起,放至眼前。
而桌案上,那封传扬在茶客们手中的‘千秋戏-博戏方’中,赫然写着——
此牌能与画有余县令的任何手牌结合,戏法名为‘白头偕老’。
? ?这个月怎么这么荒凉.....宝子们,投投票可以吗?拜托拜托球球啦!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