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靖海伯府书房
秋日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入书房,在紫檀木案几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陈恪执笔蘸墨,笔尖悬在宣纸上方三寸,迟迟未落。
案几上摊开的《新军操典》已写了大半,字迹工整如刀刻,每一笔都力透纸背。
“京营改编……”陈恪轻声自语,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纸张边缘。
英国公昨日在太庙前那热切的眼神,他看得分明,老国公想借新军之威重振京营。
可陈恪不想在京营中插手过深。
既如此,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陈恪嘴角微扬,笔尖终于落下。
他写得极细,从装填步骤到队列轮换,甚至标明了每一名士兵的站位角度。
这些细节,足够英国公拿去练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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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靖海伯府外的一条街上。
三位锦衣华服的公子哥并肩而行,靴底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居中的英国公世子张维城面容俊朗,眉宇间带着几分与生俱来的傲气,只是此刻嘴角微微下撇,显出一丝不耐。
左侧的灵璧侯二公子汤允谦则是一身月白斓衫,手中像他父亲一样拿着折扇,举止温雅,只是那双狭长的眼睛里时不时闪过一丝精光,显是心思极深。
右侧的阳武侯三公子薛承武最是跳脱,枣红箭袖袍的下摆随着他的步伐一荡一荡,手里还提着大大小小的锦盒,倒像个走街串巷的货郎。
“常钰那小子凭什么这么好运?”薛承武突然开口,声音里满是不忿,“去了一趟浙江,跟镀了层金似的!”
汤允谦“啪”地合上折扇,轻笑道:“薛兄,咱们这不也是求镀金去了么?”
张维城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讥诮。他侧目瞥了一眼薛承武那张愤愤不平的脸,心中突然涌起一个念头。
“汤兄说得在理。”张维城叹了口气,故作深沉道,“只是……怕只怕那陈恪有名无实,白白让咱们跑这一趟。”
薛承武脚步一顿,瞪大眼睛:“不至于吧?我爹可是逼着我来的,他总不至于看走眼吧?”
张维城轻笑一声,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意味深长地说道:“这陈恪名声在外,可他做的哪一件事,背后没有常家的影子?说不定……”他顿了顿,压低声音,“他不过是怀远侯捧出来的靶子罢了。”
这话漏洞百出,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能听出问题,陈恪的功绩哪一件不是实打实的?苏州大捷、漕政改革,哪一样是靠别人捧出来的?
可薛承武偏偏就信了。
他猛地窜到两人面前,手里的锦盒晃得叮当作响,活像只炸了毛的猫。
“张兄,你是说……这陈恪可能是个欺世盗名之辈?!”薛承武瞪圆了眼睛,正义感瞬间爆棚。
张维城依旧笑而不答,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那眼神仿佛在说:你自己悟。
汤允谦在一旁看得分明,心中暗笑,却也不点破。
他太了解张维城了,这位国公世子从小就是勋贵二代里的翘楚,如今却要低声下气去求一个比自己小七岁的陈恪提拔自己,心里能痛快才怪。
薛承武却已经热血上涌,“走!我倒要看看,这陈恪到底是不是真货!”
说完,他大步流星地朝靖海伯府走去,活像个准备冲锋陷阵的将军,只是手中大大小小的礼盒让这画面显得有些滑稽。
张维城和汤允谦对视一眼,前者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后者则满脸无奈。
\"维城兄,你这是...\"汤允谦压低声音,\"何必激他?\"
张维城整了整衣袖,轻声道:\"允谦兄多虑了。我只是好奇,这位'少年英才'到底有几分成色。\"
汤允谦叹了口气,不再多言。
三人中,张维城向来最有主见,他决定的事,旁人很难改变。
三人一路行至靖海伯府门前,薛承武气势汹汹,却是像是来踢馆的,而张维城则慢悠悠地跟在后面,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府门前的侍卫见三人衣着华贵,不敢怠慢,连忙上前行礼:“三位公子,有何贵干?”
薛承武冷哼一声,正要开口,汤允谦却抢先一步,温声道:“劳烦通传,英国公世子张维城、灵璧侯二公子汤允谦、阳武侯三公子薛承武,特来拜会靖海伯。”
侍卫一听这三位来头不小,连忙转身进去通报。
薛承武却不满地瞪了汤允谦一眼:“你跟他客气什么?”
汤允谦无奈地摊手:“薛兄,礼数还是要讲的。”
张维城站在一旁,嘴角微扬,眼中闪过一丝玩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