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轲在勃勒金红肿的耳朵上一拧,又继续说道:
“我们蒙古四十八部,不介意养个断腿的室韦可汗。大不了,以后就把他绑在马背上!”
勃勒金被玛轲的话吓得打了一个哆嗦,他完全相信玛轲做得出她说的这种事来。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勃勒金连忙道歉,满脸写着悔不当初。
玛轲从自己的随身包袱中拿出一物交给杨嘉仪:
“长宁公主,这是我们草原四十八部与室韦共同呈递的国书。我们愿与天朝永结盟好,岁岁来朝,岁币贡马,不生二心。”
杨嘉仪接过那卷国书后,好生的收了起来。
这玛轲是个麻利的人,当即就下令押着勃勒金返回室韦。
“各位,告辞!”
玛轲再次向杨嘉仪他们行了个草原的礼,转身即对自己带来的草原随从下令:
“我们立即启程。”
勃勒金就这样被玛轲带来的人押着上了马,鸿胪寺少卿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听玛轲这么一说一直悬着的心也放下了大半,这尊大佛终于要走了。
鸿胪寺少卿向前迈了半步,出于礼貌的挽留拱手说道:
“夫人,天色已晚,不如在你们在鸿胪寺歇上一宿,明日清晨再出发......”
鸿胪寺少卿的话还未说完,玛轲已经利落地翻身上马。
她单扯着缰绳,朝他们摆了摆手:
“我们草原儿女哪有这么多讲究?日夜赶路早已经是家常便饭。我们哪里有那么娇气!玛轲领着这丢人的家伙,先行告辞。以后诸位若有机会来我们草原,玛轲定当好生招待。”
玛轲大笑着又对着他挥了挥手,马蹄扬起阵阵尘土,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被夕阳笼罩的金色的长安城中。
这场闹剧,也终于在玛轲领着室韦使团由草原的亲信压着勃勒金的离开而落下帷幕。
“没想到,勃勒金这小子还是个妻管严。”
杨嘉仪笑着,对身侧的沈知韫说着。沈知韫淡淡的轻笑,随着浩浩荡荡的人群离开,马蹄带起一路黄沙。
待烟尘散尽,昭和长公主自鸿胪寺外墙的墙角走了出来。
“皇姑母。”
杨嘉仪连忙屈膝行礼,腰身尚未直起,她便想到了这玛轲是昭和长公主从室韦草原带来了,便出言道谢又深深福了身子下去:
“长宁在此,谢过皇姑母相助......”
杨嘉仪垂下的眼睫,恰好掩去眸中一闪而过的思量。
昭和长公主唇角噙着莫测的笑意,看着他们说道:
“你二人成婚,姑母没赶上送你们贺礼。
这个……就当姑母送你二人的礼物吧!希望你们能满意,也不要怪姑母送的晚了。”
谈笑间,昭和长公主意味深长又看向一直站在杨嘉仪身边的沈知韫,沈知韫也拱手相谢,昭和长公主微微颔首,目光在二人之间流转许久,终是没再说什么。
杨嘉仪注意到昭和长公主的手上多了一枚戒指,那戒指的材质看上去有些熟悉,不过一时间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直到杨嘉仪和沈知韫回了公主府,她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那戒指的用料和那晚她在卢仁矩腰间看到的挂着的配饰用的是一样的……
杨嘉仪这才恍然大悟,难怪卢仁矩会提前祝贺她,她竟还以为是储君人选有望,她便不用和亲了,没想到真正的意图竟然在昭和长公主身上。
想来,卢仁矩早就知道昭和长公主的动作了。
说起来也是,难怪她最近见卢仁矩见的少了,原来这家伙是攀上了昭和长公主。
杨嘉仪见怪不怪的笑了笑,卢仁矩这样的人自然是会顺杆儿爬,近日攀附这个明日攀附那个。她倒是并不觉得稀奇,只是折腾了许久的她,这一回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沈知韫守着她,杨嘉仪卸下满身疲惫进入了梦乡。
烛火摇曳中,沈知韫看着杨嘉仪的睡颜,替她仔细的掖好锦被,而他自己却靠在床榻边的灯影里,守着这来之不易的安宁长夜。
——————鸿胪寺与九皇子府相连的密室中——————
昏暗的密室内,只点了一盏油灯。
微微摇曳的烛火将九皇子的身影拉得扭曲又狰狞。
九皇子突然猛地一掌拍在案几上,震得案上的茶盏翻倒,茶水撒了满桌。
跪伏在地上的人被九皇子吓的直哆嗦,他的额头紧紧的贴着地面,生怕九皇子迁怒于他。
“你是说……“”
九皇子的咬牙切齿的说道:
“父皇从掖庭局领回了一个皇子?还给了封号封为晋王?甚至还让他住进承乾殿?!父皇莫不是得了失心疯?!荒谬!简直荒谬至极!”
跪在下首的人身子伏得更低,他的声音有些尖细,听上去有些熟悉:
“回九殿下,这等掉脑袋的大事,奴才就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乱讲啊......”
灯影晃动间,那人微微抬起头。
苍白的面容全是战战兢兢的害怕,待看清才发觉,这人竟然是皇帝身边的总管太监。
九皇子突然暴起,一脚踹翻了身旁的青铜灯架。灯油泼洒,火苗“腾”地窜起,又迅速熄灭,只余一缕刺鼻的青烟。
他抓起案上的密报泄愤似的狠狠撕碎,嘴里咒骂道:
“废物!都他娘的是废物!室韦那个浑小子!还可汗呢!接过竟被一个女人拿捏得死死的!”
九皇子被气的胸膛剧烈起伏,眼中布满了血丝:
“据说勃勒金像条野狗一样被绑到了回室韦的马背上,他那个夫人竟然还给长宁留下了什么友好国书?!”
九皇子十分生气,随手抓着一个瓷瓶就砸在了墙上。
瓷片碎裂的声响吓的总管太监浑身一抖,九皇子似乎并不觉得解气,他抓起手边的物件,一件又一件的疯狂打砸着。
没一会儿的功夫,碎瓷与木屑在密室内四溅,本就闭塞的空间,这下子更加令人窒息。
九皇子被气的,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发泄。就是彻底砸了这里,似乎也不能令他舒坦。
九皇子只是一味的大笑,口中不停的念叨着:
“好啊......好得很......好的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