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竹城城头,顷刻间乱成了一锅粥。
那从大雾中传来的凄厉号角声,让每一个守军都感到手脚冰凉。晨雾中,旌旗如林,人影绰绰,这些夏国人仿佛一夜之间从天而降。
“夏……夏军!是夏军!”
“他们是怎么过来的!栈道不是烧了吗!”
“天呐!快去禀报王将军!”
城墙上,哀嚎声与惊呼声此起彼伏,士卒们忧心忡忡,哪还有平日里的懈怠。
将军府内,王蔼昨夜喝得酩酊大醉,此刻正搂着美妾酣睡。
一名亲卫连滚带爬地冲进卧房:“将……将军!不好了!夏国大军……大军兵临城下!”
“滚!”王蔼翻了个身,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什么夏国大军,大清早的扰人清梦!定是山里那帮穷疯了的巴人,想趁着入秋前抢些粮食!派一队人马,把他们打回去就是!”
亲卫还想再劝,却被王蔼一脚踹在胸口:“听不懂人话?再敢胡言乱语,老子先砍了你的脑袋!把那第一个来报信的蠢货拖出去,重打二十军棍!以儆效尤!”
亲卫被踹得眼冒金星,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心中叫苦不迭。
没过多久,城门都尉浑身是汗地亲自跑来,扑到了王蔼的床前:“将军!是真的!夏军真的打过来了!漫山遍野都是!您快去城头看看吧!”
接二连三的急报,终于让王蔼的酒醒了几分。他骂骂咧咧地推开怀中的美妾,极不情愿地披上铠甲,在亲卫的簇拥下,晃晃悠悠地走向城楼。
当他踏上城墙,看到城外那密密麻麻、无边无际的黑色军阵时,倒吸一口凉气,酒意瞬间被惊惧驱散得一干二净。
那股肃杀之气,隔着老远都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然而,最初的惊慌过后,王蔼眯起眼睛仔细观察了一番,心中的恐惧竟慢慢被一丝狂喜所取代。
他发现,这支夏军虽然兵强马壮,军容鼎盛,却唯独少了一样东西——那种传说中能一炮轰塌城墙的破城炮!
没有了那玩意儿,夏军不就是一群拿着刀枪的普通人吗?我灵竹城墙高池深,又有数万守军,怕他作甚!
王蔼的心思立刻活络了起来。
姐夫孟凡凌靠着烧毁栈道,挡住了夏军,便被川府上下视为英雄。若是我王蔼,能在此地正面击退夏军主力,岂不是天大的功劳?到时候,谁还敢说我是靠着姐夫上位的?
他越想越是兴奋,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加官进爵,威震川蜀的场景。他自问武力不俗,靠着一双铁拳,早已“打遍川府无敌手”。
此刻,建功立业的野心,如同一团烈火,在他胸中熊熊燃烧。
“开城门!”王蔼突然大吼一声。
“将军不可啊!”身旁的都尉大惊失色。
“怕什么!”王蔼一把推开他,指着城下的夏军主阵,朗声道:“本将军看那夏军主将,也不过是个毛头小子!待我出去,取他首级,夏军必将不战自乱!”
说罢,他提着自己的九环大刀,大步流星地走下城楼,竟真的命人打开了城门。
夏军阵前,林笑正举着千里镜观察着城头的动静,看到王蔼这一系列操作,不由得暗自发笑。他放下千里镜,对身边的赵泓感慨道:“唐黎送来的那份名册,还真是分毫不差。这王蔼,果真是一个有勇无谋的莽夫。”
话音未落,只见灵竹城门缓缓打开,一员武将骑着高头大马,手持九环大刀,独自冲出城来,在两军阵前勒住缰绳,刀指夏军,高声叫阵:“我乃川府大将王蔼!对面的夏将,可敢与我一战!”
“噗嗤。”赵钰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这傻子是哪冒出来的?”
被大巴山阻挡了一个多月,他的肚中早就憋了一团火,见有架可打,哪里还忍得住。赵钰拍马而出,手中大戟在空中划过一道凌厉的弧线,直指王蔼:“你赵爷爷在此!想死,我便成全你!”
王蔼见赵钰年轻,更是不屑,催马舞刀便迎了上来。
他哪里知道,自己那“打遍川府无敌手”的名头,水分有多大。过去与他交手的人,哪个不是看在他姐夫孟凡凌的面子上,只守不攻,喂上几十招便主动认输,这才成就了他的威名。
可赵钰是谁?大夏楚王世子,战场上的疯子,他可不会惯着这种货色!
“铛!”
刀戟相交,发出一声刺耳的巨响。
只一招,王蔼便觉得手臂巨震,虎口发麻,险些握不住手中的九环大刀。他心中大骇,还没来得及反应,赵钰的第二戟已经如狂风暴雨般袭来。
赵钰一上来便是全力以赴,大开大合,每一戟都势大力沉,卷起阵阵罡风。王蔼被逼得手忙脚乱,只能勉力招架,毫无还手之力。他心中那点可怜的骄傲和自信,在赵钰狂暴的攻势下,被砸得粉碎。
怎么可能?这小将的武艺怎么会如此之高!
城头上的川府守军,看着自家将军被对方压着打,一个个也都傻了眼。
不到十个回合,王蔼的招式已然散乱,双臂酸软,几乎连刀都提不起来。赵钰看准一个破绽,眼中寒芒一闪,暴喝一声,手中大戟化作一道乌光,斜劈而下!
王蔼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只来得及将刀横在身前。
“咔嚓!”
九环大刀应声而断,大戟余势不减,直接削去了他半个脑袋!
红的白的,溅了一地。
王蔼那只剩半个脑袋的尸身在马背上晃了晃,随即重重地摔落在地。
城墙之上,一片死寂。
所有川府守军,都呆若木鸡地看着这血腥的一幕,仿佛连呼吸都忘记了。
林笑的眼神没有丝毫波澜,他缓缓举起手中的长枪,向前一指,声音冰冷。
“攻城!”
“吼!”
蓄势已久的大夏禁军,发出了震天的呐喊,如决堤的洪流,朝着那洞开的城门,发起了冲锋。
赵钰用大戟的小枝,轻巧地挑起王蔼那死不瞑目的尸体,调转马头,缓缓回到了中军阵前。他随手将尸体丢在地上,不屑地撇了撇嘴。
“就这种货色,也配叫‘打遍川府无敌手’?真是笑话。”
主将阵亡,城门洞开,守军的心理防线早已彻底崩溃。面对如狼似虎的夏军,他们哪里还有半分抵抗的意志,纷纷丢盔弃甲,跪地请降。
仅仅用了半天时间,坚城灵竹,便被夏军攻陷。
林笑站在灵竹城的城楼上,目光投向了远方。在他的堪舆图上,另外两个名字被圈了出来。
渑川,凌阳。
只要拿下这两座城,川府首府蜀都,便会成为一座孤城。
到那时,整个川府,将唾手可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