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归是在一种莫名的心悸和空落感中醒来的。
他下意识地收紧手臂，想要将怀里那具香香软软、温暖娇小的身体搂得更紧些，却捞了个空。
手臂所及之处，只有微凉的、空荡荡的床单。
嗯？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卧室里一片昏暗，只有窗外远处城市的霓虹透进来些许微弱的光线。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身边的位置——
空的。
冰冷的。
顾云归的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睡意瞬间消散了大半！
他猛地坐起身，有些慌乱地伸手按亮了床头灯！
柔和但足以照亮整个客房的光线倾泻而下，清晰地映照出床上的景象——除了他自己，和被睡得有些凌乱的枕头被子，哪里还有小学姐的身影？！
“楚然？”顾云归试探性地叫了一声，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但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没有回应。
只有空调运转发出的微弱低鸣。
一种强烈的不安感瞬间攫住了他！
他掀开被子，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快步走向客房的卫生间。卫生间的门虚掩着，里面一片漆黑。
他推开门，按下开关——
灯光亮起，洗手台干净整洁，马桶盖盖着，里面空无一人。只有空气中似乎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的、属于她的气息，还有…一点水汽？
顾云归的心往下沉了沉。
他立刻转身，几乎是冲出了客房，目光第一时间就投向了走廊尽头那扇紧闭的主卧房门！
主卧的门是关着的。
难道…小学姐好奇，跑到主卧去睡了？
这个念头让他心里咯噔一下，但同时又抱着一丝侥幸——如果她只是在主卧睡着了，那或许…或许还没发现什么？
他屏住呼吸，放轻脚步走到主卧门口，侧耳倾听——
里面一片死寂，没有任何呼吸声或动静。
他小心翼翼地拧动门把手，将门推开一条缝隙，里面漆黑一片。他打开灯——
奢华的主卧室一览无余，大床平整得没有一丝褶皱，根本没有人睡过的痕迹！
顾云归愣住了。
主卧没人？客卫也没人？那小学姐去哪了？总不能是在客厅沙发上睡着了吧？
他心里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疯狂地敲打着警钟。
他快步走向客厅，客厅里也是空荡荡的，只有窗外霓虹的光影在地板上流动。
“楚然？别玩了，出来！”顾云归的声音提高了一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和命令的意味。
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整个公寓安静得可怕，仿佛只剩下他一个人。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无意中扫过了玄关处——
他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瞬间停止了跳动！
只见玄关那个他特意为客人准备的简易鞋架旁，原本应该摆放着一双白色的小皮鞋和一双她换下来的可爱拖鞋的地方…
此刻，空空如也！
小学姐的鞋子…不见了！！！
这个认知如同晴天霹雳，猛地炸响在顾云归的脑海里！让他浑身血液都仿佛瞬间凝固了！
她走了？！
她什么时候走的？！为什么走？！
是临时有什么急事？还是…
一个极其可怕的、他最不愿意面对的猜想，如同毒蛇般猛地窜入他的脑海——她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发现了这里根本不是他的家？！
发现了…夏瑾言的存在？！
顾云归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猛地冲回客房，抓起扔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手指甚至因为慌乱而有些颤抖，迫不及待地解锁屏幕！
没有未接来电。
没有新信息。
他立刻找到张楚然的号码拨了过去——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冰冷而机械的女声从听筒里传来，像是一把重锤，狠狠砸在了顾云归的心上！
关机了…
她走了…不仅走了，还关机了…
他看着这间充满了夏瑾言痕迹却刚刚经历过与另一个女孩缠绵的客房...
小学姐…是不是什么都知道了？
她离开时…是什么样的心情？
顾云归坐在地板上，冰冷的触感透过薄薄的睡裤传来，却远不及他心底泛起的寒意。
现在不是懊悔的时候，他必须确认张楚然到底怎么了，去了哪里。
他猛地抓起滑落的手机，手指因为内心的震荡而依旧有些微颤，但他还是迅速翻找到了小区物业24小时值班室的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很快被接通，对面传来值班保安礼貌而清醒的声音：“您好，物业服务中心，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我是7号楼20层业主，顾云归。”
顾云归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但语速却比平时快了不少，“我需要查看一下大概凌晨三点半左右，7号楼出入口的监控录像，麻烦立刻调出来发到我手机上。”
高档小区的物业服务质量极高，对于楼王里的业主，这种VIp客户的要求更是响应迅速。
值班保安没有多问任何不必要的细节，立刻应道：“好的顾先生，请您稍等，我马上联系监控室，调取后立刻发给您。”
等待的每一秒都显得无比漫长。顾云归紧握着手机，目光空洞地盯着前方某处，脑子里不受控制地闪过无数个念头和画面——张楚然疑惑打量房间的眼神、客卫里那些化妆品、主卧室…墙上夏瑾言的照片…
他几乎可以确定，她一定是发现了什么。
几分钟后，手机“叮”的一声轻响，收到了一条新消息。是物业发来的一个加密视频文件。
顾云归深吸一口气，点开了视频。
高清监控画面清晰地显示着7号楼灯火通明的出入口区域。时间戳在右下角快速跳动。
顾云归将进度条拖到大概三点二十五分左右，眼睛死死盯着屏幕。
三点二十六分…三十秒…五十八秒…
三点二十七分整！
一个熟悉娇小的身影出现在了监控画面中！
是张楚然！
她身上只穿着来时那件单薄的米白色连衣裙，脚上踩着她那双白色的小皮鞋。她独自一人走出玻璃大门，站在了门廊下深夜的寒风中。
视频没有声音，但顾云归仿佛能听到窗外呼啸的冷风。
只见画面里的张楚然，双臂紧紧地环抱着自己，肩膀微微缩着，显然被冻得不轻。她不停地跺着脚，时不时地朝路口张望，显然是在等待网约车。
看到这一幕，顾云归的心脏像是被针狠狠刺了一下！
他记得很清楚，公寓的玄关衣柜里，就挂着他的好几件外套和毛衣！只要她愿意，随手就能拿一件披上御寒！
可是她没有！
她宁愿在这冰冷的深夜凌晨，穿着单薄的裙子，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地等待，也不愿意…再碰任何属于他的东西…
这个认知比冰冷的监控画面更加残酷地击中了顾云归！
这已经不仅仅是赌气或者闹别扭了…
这是一种带着决绝意味的、划清界限的姿态！
她一定是发现了！发现了这房子不属于他，发现了夏瑾言的存在，发现了他拙劣的谎言！
所以她宁可冻着，也不愿再与他有任何瓜葛，不愿再沾染一丝一毫他的气息！
顾云归看着监控画面里那个在寒风中显得格外孤单和无助的身影，想象着她当时的心情——被背叛的震惊、心碎、冰冷、或许还有恶心…
他的胸口一阵窒息的闷痛，伴随着强烈的懊悔和自责。
几分钟后，一辆白色的网约车驶入监控范围，停在了门口。张楚然几乎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车子很快驶离，消失在监控画面的尽头。
只留下空荡荡的门廊，和屏幕前脸色惨白、如遭雷击的顾云归。
视频播放结束，手机屏幕暗了下去。
顾云归却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地坐在冰冷的地板上，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
监控画面里张楚然那决绝的、宁愿挨冻也不愿再与他有牵连的背影，像是一把冰冷的刻刀，深深地刻进了他的脑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