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当年自己的不在意，早该让他忘了她。
“简历上有照片，也有毕业院校。”
顾云归语气依旧平淡，却还是补充了一句，带着点藏不住的旧意，“高中时也有印象，你当时总在课间刷题，阳光照在你笔记本上，连公式的字迹都看得清。”
他没说的是，那些字迹，他曾在心里描摹过无数次。
苏若衣愣在原地，心脏又开始不受控制地跳。
她没想到当年那个安静的男生，会把这些细节记这么久。但她很快压下那点微妙的情绪，依旧保持着礼貌的距离：“谢谢顾负责人…… 我明天会准时到的，实习期间麻烦您多指点了。”
顾云归点了点头，刚要再说些什么，走廊尽头突然传来一阵清脆又带着媚意的喊声：“少爷 ——”
声音穿透走廊的寂静，苏若衣下意识转头，就见一个穿着酒红色真丝衬衫的女人快步走来。
女人墨发松松挽成低髻，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衬衫领口开得恰到好处，勾勒出精致的锁骨，走路时腰肢轻摆，每一步都带着说不出的风情。
那张脸更是美得过分，眼尾上挑，唇色嫣红，笑起来时眼底像盛着星光，明明是御姐的气场，却又透着股勾人的软媚。
叶桉越走越近，目光先落在顾云归身上，眼底的笑意浓了几分，走到他身边时自然地抬手，指尖轻轻碰了下他的袖口：“找了你半天，原来在这儿聊天呢。”
她这才转头看向苏若衣，眼神里带着点好奇的打量，却没失礼，只是浅笑着点了点头，随即又转回头对顾云归说，“甜品店刚送了新做的芒果班戟，我放你办公室了，待会儿要不要一起吃？”
苏若衣站在原地，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死死攥着包带，指节泛白，刚才那句 “少爷” 还在耳边回荡 —— 这个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的御姐，居然叫顾云归 “少爷”？
她一直以为顾云归只是顾氏的中层负责人，哪怕气场强，也只是能力出众。
可 “少爷” 这个称呼，像一道惊雷劈在她心里 —— 这分明是对豪门子弟的称呼，难道顾云归不只是普通的负责人，而是顾氏的家族成员？
她再看顾云归，他对叶桉的称呼没丝毫意外，只是淡淡 “嗯” 了一声，语气里带着惯有的纵容：“等会儿再说，我跟苏小姐交代完实习的事。”
叶桉 “哦” 了一声，眼神又在苏若衣身上扫过，这次多了点微妙的探究，却没多问，只是笑着对顾云归说：“那我在办公室等你，别让我等太久呀，班戟放凉了就不好吃了。”
说罢，她又晃了晃手，才转身离开，走时还特意回头对顾云归抛了个媚眼。
走廊里重新安静下来，苏若衣的心跳却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腔。
她看着顾云归，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困惑，高中时那个不起眼的男生，如今不仅是顾氏的实习生负责人，还有人叫他 “少爷”，他到底藏着多少她不知道的事？
顾云归察觉到她的目光，却没解释，只是语气平静地继续刚才的话题：“实习的事还有不清楚的吗？没有的话就先回去吧，明天准时报道。”
苏若衣张了张嘴，想问的话堵在喉咙口，最终还是只摇了摇头：“没、没有了，谢谢顾负责人。”
她再也维持不住刚才的平静，说完就匆匆点了点头，转身快步离开，背影里透着几分狼狈。
顾云归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拐角，眼底没什么波澜。
叶桉的出现确实打乱了对话，但也没什么好解释的，他的身份，本就没必要对一个实习生全盘托出。
他抬手看了眼腕表，转身往办公室走去，心里还想着那盒芒果班戟，叶桉知道他不爱太甜的，应该会少放些糖。
暑假一转而过，对于顾云归来说，没了小学姐的日子，似乎都过得差不多，正如夏瑾言所说，他从不缺女人。
寂寞的时候，总会有女人扑过来。
渐渐地，顾云归似乎对暑假远在英国的张楚然少了最初的爱恋，但...真的吗？
新的开学季，东海财经大学的校园再次被注入蓬勃的朝气。
横幅高挂，彩旗飘扬，到处都是拖着行李箱、脸上带着好奇与憧憬的新生面孔，叽叽喳喳的声音充满了每一个角落。
顾云归升入了大二。
对于大多数学生而言，新学期意味着新的课程、新的挑战，但对他而言，心底还萦绕着另一个不确定的念头——张楚然，大四了。
她还会回来吗？还是就此留在剑桥，完成交换，甚至……申请那边的研究生，彻底远离这个让她伤心的地方？
这个疑问像一根细小的刺，时不时扎他一下，并不剧烈，却无法忽略。
开学前一天下午，秋高气爽，阳光正好。顾云归信步走到学校的大操场。
红色的塑胶跑道，绿色的足球场，此刻有不少提前到校的学生在运动，也有像他一样只是散步的。
他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漫无目的地在跑道边缘走着。目光掠过那些奔跑的身影，思绪却不自觉地飘回了整整一年前。
也是这样的初秋，他作为大一新生刚入学，对一切都还带着点故作镇定的疏离。就是在这个操场上，他被室友拉着来“熟悉环境”……
忽然，他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个画面——
张楚然，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扎着利落的马尾，径直走到他面前，仰着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声音清脆又带着点不容拒绝的意味：
“学弟，看你长得挺帅的，方便加个微信吗？”
他当时是什么反应来着？
好像是愣了一下，在室友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中，慢条斯理地拿出了手机……
想到当时她那副“学姐就要罩着学弟”的架势，以及后来在一起后，她时不时拿这件事调侃他“当初可是我先追的你哦”的小得意模样，顾云归的嘴角完全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
一抹真切而柔软的笑意从眼底漾开，最终化作了一声低低的、带着无尽怀念的轻笑。
“呵……”
那时候真好啊。简单，直接，所有的欢喜都明明白白写在脸上，像这秋日阳光一样透亮。
笑声溢出唇角，他才蓦地回过神来。
意识到自己竟然在人来人往的操场上，因为回忆而失笑，他有些自嘲地摇了摇头，抬手摸了摸鼻尖，试图掩饰那片刻的失态。
可笑意却久久停留在眼底，驱散了近日来的些许沉闷。
只是，那笑容深处，不可避免地渗入了一丝淡淡的苦涩。
物是人非。
当初那个大胆问他联系方式的小学姐，如今可能连他的消息都不想再看了。
而当初那个觉得学姐有点有趣的学弟，却在这里对着回忆傻笑。
他深吸了一口带着青草气息的空气，将那份突然涌上的复杂情绪压回心底。目光再次投向热闹的操场，看着那些鲜活的新生，仿佛看到了去年的自己和她。
无论如何，新学期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