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汉卿继续把烟杆拿过来装上烟草点起,吧嗒吧嗒地抽了几口,继续说:“就在这危急关头,老祖婆也赶了过来。她看到老祖宗死死抓住索子,脸都憋红了,眼看就要被拖走,急得大喊:‘当家的!快放手!’可老祖宗哪里肯放?他觉得这索子不一般,说不定能抓住那头牛。老祖婆一看劝不动,连忙从背篼里掏出割草刀,‘咔嚓’一声,就把索子砍断了!”
“索子一断,剩下的那半截就像长了脚似的,一下子钻进了石壁里,不见了踪影。老祖宗手里还攥着砍下来的索子头子,他愣了愣,低头一看,突然惊喜地叫了起来 。”
“那哪里是什么索子头子?分明是一坨金灿灿的金子!那金子长得像个索子头子,沉甸甸的,拿在手里冰凉冰凉的,在太阳底下闪着光,晃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章汉卿说到这里,脸上露出了自豪的笑容,他指了指脚下的地面,说道:“我们老祖公就是靠这坨黄金,在章家寨扎下了根。他用黄金买了更多的地,雇了几个帮工,还给他的三个儿子都修了筒子楼,我们现在住的这个老屋基。”
众人听得入了迷,陈东忍不住问道:“老人家,那后来还有人见过那头金牛吗?或者找到过其他的黄金?”
章汉卿摇了摇头,笑着说道:“后来再也没人见过那头金牛了,不过清水江的沙子里确实有黄金,我年轻的时候,还跟着村里的人去淘过金呢!用一个木盆,在江边舀沙子,反复淘洗,运气好的时候,能淘到几颗细如米粒的金粒,攒多了也能换点钱。不过现在政府不让私自淘金了,说是要保护江水生态,我们也就不淘了。”
许中南点了点头,说道:“政府做得对,私自淘金不仅会破坏河道,还可能引发水土流失,保护生态才是长久之计,不过这个金牛的故事,倒是给清水江增添了不少传奇色彩。”
唐哲接过话说:“金牛的传说我倒没有听说过,不过我们梵净山这个地区流传着一句顺口溜,叫做梵净山九十九道溪,谁人能识透,银子用撮箕,金厂河从明代就一直是官方的陶金河。”
就在这时,厨房传来了碧英的声音:“爹,夜饭煮好了,红薯稀饭都快凉了,叫大家过来吃吧!”
章汉卿连忙站起身,笑着招呼众人:“走!吃饭去!咱们边吃边聊,要是你们还想听故事,我再给你们讲几个咱们梵净山的老故事!”
众人跟着章汉卿走进厨房,看着锅里冒着热气的红苕箜饭,闻着腌菜的香味,听着刚才的金牛传说,每个人都觉得心里暖暖的 。
当天晚上就住在章汉卿家,胡静和碧英挤一张床,陈东和周勤打了地铺,其他人就住在他大儿子家。
第二天一早又在章汉卿家吃了早饭,然后便往清水江去。
章家寨到洞德寺不过二十来分钟的时间,这个寺庙早就已经废弃,只剩下一堵残破不堪的石墙和几根早已经腐朽的柱子孤零零地立在荒地上。
几个人在庙前的空地上重新整理了装备,然后就顺着清水江河道一直往里走。
唐哲指着前面不远的地方说道:“那个地方应该就是章老汉说的金牛岩了。”
许中南和路途商量了一下,让其他人就在河边休息一下,他们两个和陈东一起就去往那片岩石下面进行勘探,确定是否有金脉存在。
我一等,就等到中午,他们三个人才从金牛岩那个地方回来。
“果然是一处金矿脉,含量还不低。”陈东兴奋地说,他手里还拿着一块指头大小的金矿石。
许中南和路途也回到了河边,他说道:“许多的民间故事,都是有一定根源的,不管章家的老祖宗遇到金牛的事情是真是假,但这里一定是存在着与黄金有关的东西。”
路途笑道:“依我看呐,金牛的事情肯定是假的,但是他老祖宗弄到黄金却一定是真的,你们还记得不,在解放前,章老汉可也偷偷在这里来淘过金,淘金的技艺虽然说不是特别复杂,但是对于普通山野村民来说,还是有一定的技术难度,尤其是它的提纯。”
许中南点着头说:“你说得有道理,我想很早以前,他们章家从湖南搬过来之前,一定是淘金客,后来无意之间在清水江发现了金矿或是金沙,他便自己偷偷淘,不过历朝历代都是禁止私人淘金的,抓到便会处以重刑,为了逃避打击,但又不可能不把手中淘来的黄金出手,只能编了这么一个故事。”
唐哲也觉得路途说得有道理,据他所知,也就是金厂河以及标水岩的那个地方现在偶尔还有人偷偷淘金,一旦抓住都会被关押,而西线这边淘金的人几乎没有。
许中南又说道:“民间故事的流传,通常都很接地气,但是这些故事当中,有的是为了掩盖真相,有的却是给后人留下线索。”
路上闲聊的时候,唐哲也和许中南他们讲过大鱼泉以及燕子阡的一些事情,包括那个渣豆花稀饭的故事,许中南看着唐哲,说道:“就像大鱼泉对面的燕子阡出鱼一样,并不是那个打渔的老人碰到了什么龙王,也许是那老头用渣豆花去打窝,引来了洞里的鱼群,才让他收获满满。”
听到这里,唐哲也恍然,说道:“对呀,我一直把它当成一个故事听,还真没有从故事当中去深入思考过其中隐藏的原因,山洞里的地下河,本来食物就很单一稀缺,那老头用渣豆花打窝,也不是没有道理,但又怕别人效仿他,于是编了这么一个故事出来。”
许中南找了一块石头坐下,说道:“就像你在章老汉家说的,梵净山九十九道溪,谁人能识透,银子用撮箕这句话一样,并不是没有道理,说明山里矿产资源丰富,但是一般的山里人对这些矿产并不认识,我们黔省不是有一句俗话嘛,叫做黔人有宝不识宝,沉香只当烂柴烧,这是一个道理。”
正聊着,胡静已经把中午的罐头热好了,几个人又凑在一起吃了起来。
而河道的深处,不时传来噢噢的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