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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元七年九月一日·记朝清晨
公元七年的九月一日,清晨如期而至。记朝的广袤疆域逐渐从深沉的夜色中苏醒,东方天际泛起鱼肚白,继而染上淡淡的金粉色霞光。太阳虽未完全跃出地平线,但它的光芒已驱散了夜的寒意,将温暖与希望洒向大地。气温维持在凉爽的二十摄氏度,空气中湿度回升至百分之六十(但确实凉爽),带着晨露未干的湿润和草木初醒的清新气息。微风拂过,带来一丝凉意,却也预示着又一个晴朗秋日的开始。
在这片生机勃勃的清晨,记朝的景象逐渐活跃起来。北方平原上,薄雾在田野间缓缓流动,早起的农夫已开始一天的劳作,炊烟从村庄袅袅升起。东部沿海,晨光洒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早出的渔船点缀其间,海鸥盘旋鸣叫。西域的群山在晨曦中显出清晰的轮廓,山间空气清冷,商队或许已整顿行装,准备踏上新的旅程。而帝国中部的河南区湖州城内,刺客演凌的宅院中,那间小黑屋内外,一场别开生面的、以声音为武器的攻防战,却与这宁静的清晨格格不入,正进行到白热化的阶段。
小黑屋内,女性方面的葡萄氏-寒春、葡萄氏-林香、赵柳、耀华兴,以及男性方面的三公子运费业、公子田训,对门外刺客演凌那饱含愤怒与疲惫的咆哮完全选择了无视。他们不仅没有停止,反而像是被注入了新的动力,更加卖力地执行着“2号逃跑计划”。
“咚!咚!咚!哐!哐!哐!”
“刺啦——!咣当!哗啦——!”
各种能找到的“乐器”——厚木块、碎石、破瓦罐、甚至是用衣服包裹石块制成的“鼓槌”——被充分利用起来。敲击门板的闷响、刮擦墙壁的刺耳噪音、重物落地的碎裂声、以及有节奏的跺脚和拍击声,交织成一曲混乱不堪、却极具穿透力的“破晓交响乐”。声音打得是贼响,毫无技巧,全是感情,目的就是制造最大的分贝,形成无差别的音波攻击。
这就是他们精心策划(或者说被逼无奈想出)的2号逃跑计划的核心目的:通过持续不断、令人无法忍受的巨大噪音,折磨楼上试图休息的刺客演凌和他的夫人冰齐双,让他们神经衰弱,精神崩溃,彻底无法安眠,最终被迫打开这扇牢门进行干预,从而为他们创造趁机逃跑的一线生机。
门外的刺客演凌,显然对这种近乎无赖的、持续性的音波攻击缺乏有效的免疫力(刺客演凌是有武力经验的,可不是用来防声音经验的)。他或许能忍受一时的嘈杂,但面对这种有计划、有组织、不分时段、而且音量足以“震碎玻璃”(夸张说法,但足见其响)的持久战,他的忍耐力正在被急速消耗。更何况,他前一夜为了抓捕和押送他们,很可能本就一夜未眠,身心俱已疲惫不堪,此刻正是最需要休息的时候,却遭到了这样猛烈的“袭击”。
“你们……你们到底想怎样?!到底要怎样才能罢休?!” 演凌的声音再次从门外传来,这一次,除了愤怒,更多了一丝难以掩饰的沙哑和疲惫,甚至带着一点近乎崩溃的恳求意味。持续的噪音显然已经开始侵蚀他的意志。
听到他语气中的动摇,葡萄氏-寒春立刻抓住机会,停止了手中的敲打,凑到门缝边,用清晰而坚定的声音回应道,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想让我们罢休?很简单!除非你能立刻把这扇门打开!放我们出去!否则,休想让我们停止这‘响声奏鸣曲’!一刻也不会停!”
“哼!痴心妄想!” 演凌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立刻厉声反驳,试图用凶狠掩盖内心的动摇,“你以为我会傻到那种程度吗?把门打开,然后眼睁睁看着你们这群滑溜的泥鳅趁机逃跑?把我当三岁小孩哄吗?绝对不可能!”
他的话音刚落,公子田训沉稳而带着一丝冷峻的声音便接了上来,仿佛早已料到他会有此一说:“哦?既然如此有骨气,那你就好好忍着吧!刺客演凌,咱们就拭目以待,看看是你经过训练的熬夜能力强,还是我们这汇集六人之力的‘声音洪流’(虽然非常夸张,但完全符合这种声音的强度)更持久?看看是你的神经坚韧,还是这无孔不入的噪音更能穿透你的耳膜,搅乱你的心神?我们有的是时间和精力,陪你慢慢熬!”
这番话如同冰冷的锥子(确实冰冷),精准地刺中了演凌此刻最脆弱的地方。他确实能忍,作为刺客,忍耐是基本功。忍过第一波噪音冲击,或许可以;勉强支撑过第二波,也不是不行。但是,面对这种仿佛永无止境、而且还在不断变换花样、增强力度的声音折磨,他真的能忍过第五轮、第六轮吗?当疲惫如同潮水般不断上涨,而噪音如同永不停歇的海浪拍打着理智的堤岸时,崩溃似乎只是时间问题。门外的演凌陷入了沉默,只有那粗重而不稳的呼吸声,透露着他内心的激烈挣扎和正在迅速消耗的忍耐力。
见门外的演凌沉默不语,但并未离开,显然内心正在天人交战(虽然夸张,但完全符合语言夸张),葡萄氏-寒春决定再添一把火。她再次开口,语气中带着一种近乎怜悯的“劝诫”,实则却是更狠的心理施压:“刺客演凌,我劝你还是认清现实,趁早把门打开吧。何必在这里硬撑,受这熬夜和噪音的双重之苦呢?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你又不是铁打的。不然的话,我们就让你好好尝尝,什么叫做‘声音不息,吵醒不止’!这可不是一时半会儿,我们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你妥协,或者……直到你被活活吵死、累死为止!”
她的话语刻意强调了“活活吵死”的可能性,虽然夸张,但在演凌此刻极度疲惫和烦躁的精神状态下,却具有不小的冲击力。听到这种赤裸裸的威胁,门外的刺客演凌一时之间竟然无言以对。因为他内心深处知道,对方说的并非全无道理。这种持续的高分贝噪音,结合他自身的疲惫,确实让他难以忍受,精神上的折磨远胜于肉体上的打击。而且,根据他对屋内这群人性格的了解——公子田训的沉稳决断、三公子运费业的不依不饶、赵柳的刚毅、葡萄氏姐妹的聪慧执着、乃至耀华兴那股被激发出来的韧性——他们绝对是不达目的就誓不罢休的那种人!他们真的干得出来!
更何况,他已经熬过了一个夜晚,初步尝到了这种噪音折磨的苦头,那滋味,绝不仅仅是“吵”那么简单,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烦躁和无力感,是不一般的苦。
“哼!你……你想让我打开门?放你们走?做……做梦!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演凌再次开口反驳,但声音已经明显有些色厉内荏,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试图用身份来给自己打气(尽管刺客演凌是垂死挣扎),“你们以为光凭声音大,就能让我妥协吗?完全……完全不可能!更何况……更何况我还是一名受过严格训练的刺客!我的意志力,岂是你们几句威胁、一些噪音就能摧毁的?我是不会因为你们这几句话就屈服的!”
然而,他的强撑立刻被葡萄氏-林香敏锐地捕捉到。她轻笑一声,那笑声在持续的噪音背景音下显得格外清晰而刺耳,语气充满了调侃和戳穿:“哦?~ 意思是说,你这位‘意志坚定’的刺客,是心甘情愿、并且自信满满地愿意继续承受这份‘音波酷刑’之苦了喽?宁可被吵得心神不宁、眼冒金星,也绝不向我们‘低头’,是这意思吧?”
这话如同一个巧妙的圈套,让门外的演凌瞬间噎住。他自然是想狠狠地扇自己一巴掌,后悔刚才为何要说出那么死要面子的话,但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如何能收得回?是他自己把话说满了。现在的问题是,他们铁了心要把声音搞大,而他自己呢?他确实能凭借毅力勉强忍过第一夜(或者说大半夜),但这第二夜,在几乎没怎么休息的情况下,他真的不知道还能不能撑过去。人的身体不是机器,是需要休息的。如果一直这样强忍下去,身体机能会衰竭,精神会崩溃,他毕竟不是无所不能的超人(他确实不是超人)。
看着门外再次陷入沉默,但那股压抑的、濒临崩溃的气息几乎要透过门板传进来,葡萄氏-林香知道,火候差不多了。她决定发出最后一击,语气带着胜利在望的嘲讽和精准的分析:“刺客演凌,看你那吃瘪的样子,沉默不语,想必内心早已是天人交战,毫无保留地了吧?你能凭借刺客的底子熬过一夜,这点我承认。但你确实,百分之百,熬不过这紧接着的第二夜!你不是普通人,是刺客,这没错,但你还真能是刀枪不入、永不疲惫的超人不成?”
她稍微停顿了一下,让话语的力量充分渗透,然后继续说道:“过一会儿,等到这第二波、第三波……持续不断的噪音成为你挥之不去的噩梦时,你就会知道,所谓的意志力,在生理的极限面前,是多么的苍白无力!”
旁边的葡萄氏-寒春立刻点头附和,她将攻击的矛头转向了另一个更可能脆弱的目标,声音提高了一些,确保能被楼上可能也在忍受折磨的人听到:“刺客演凌!你或许还能靠着经验硬撑一下,但你别忘了!你的夫人冰齐双可没有你这样的‘熬夜经验’和‘忍耐训练’吧?我们在这里不停地制造巨响,噪音直冲楼上,你能确保她也能像你一样‘坚忍不拔’地忍得住吗?她恐怕早就被吵得心烦意乱,恨不得把我们……还有把你,都扔出去了吧?你确定要为了关住我们,连你自己的夫人也跟着一起受这份罪?到时候,恐怕你没被我们吵垮,先要被夫人的怒火给烧成灰了!”
这一下,可谓是击中了演凌最致命的软肋!他自己或许还能咬牙坚持,但夫人冰齐双的脾气他是最清楚的,她可不会管什么任务、什么赏金,她只要睡不好觉,那绝对是天翻地覆!届时,内外交困,他该如何自处?
公子田训适时地做出了总结性的“劝降”,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仿佛在陈述一个即将发生的事实:“刺客演凌,事已至此,何必再做无谓的挣扎?你还是乖乖认清形势,投降吧。别再在这里硬受这熬夜与噪音的双重之苦了。为了你自己,也为了你夫人的安宁,乖乖把门打开,是我们双方目前都能暂时解脱的唯一途径。继续僵持下去,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门外的刺客演凌,此刻仿佛能听到自己内心防线寸寸碎裂的声音。他感觉自己都快要被屋里这群人逼死了!说要硬把他们关着吧,凭借一股狠劲或许能再撑一段时间,但他自己又不是超人,总会有精力耗尽、彻底崩溃的时候,更何况还要面对夫人那边即将爆发的雷霆之怒?那后果不堪设想。可是,若是就此把他们放走吧?他又万分不甘!这可是他费尽心思,好不容易才抓来的“重要货物”,是他换取赏金、或许还能提升一点家庭地位的希望所在,哪有那么容易就拱手放走?这简直是割他的肉!
进退维谷,左右为难!巨大的矛盾和心理压力,让刺客演凌僵立在门外,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挣扎和痛苦的沉默之中。清晨的阳光透过宅院的缝隙照在他疲惫而扭曲的脸上,却丝毫无法带来暖意。
(未完待续,请等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