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砖硌得后颈生疼，林夜望着重新亮起星光的天空，耳膜还在嗡嗡作响。
苏瑶的指尖裹着消毒棉，轻轻按在他手臂的擦伤处，凉意混着她发间若有若无的茉莉香，让他想起上周暴雨天，这姑娘举着伞站在图书馆门口等他时，发梢也是这样沾着水珠子。
“疼吗？”苏瑶的声音带着鼻音，消毒棉突然顿住——她看见他掌心里那抹淡金色，像被揉碎的星子，正从指缝里渗出来。
“不疼。”林夜扯了扯嘴角，反手握住她的手腕。
苏瑶的手在发抖，他能摸到她脉搏跳得飞快，像敲在他心尖上的小鼓。
“夜哥你骗鬼呢！”张昊突然扑过来，电脑包砸在地上也顾不上捡，指尖几乎戳到林夜鼻尖，“你刚才咳成那样，我键盘都摔了！”他眼眶红得像两颗樱桃，后颈还沾着基地爆炸时崩飞的灰，活像只炸毛的哈士奇。
唐婉儿没说话，蹲下来时钻石耳坠晃了晃。
她掏出丝质手帕，动作生硬地替林夜擦去嘴角的血渍，指甲却悄悄勾住他战术背心的下摆，攥得指节发白。
林夜能感觉到那力道，像小时候他替她解围被混混打伤，这姑娘躲在楼梯间哭，却硬要把巧克力塞给他时，也是这样用指甲掐他手心。
“寿命燃烧过度。”刑天的声音突然响起，像两块巨石相碰。
战神的巨斧已缩成玉佩挂在林夜颈间，此刻正泛着幽光贴在他锁骨处，“每道天劫都要抽走阳寿，你用了终极天劫……”他青铜色的眉峰皱起，“最多还有三个月。”
空气陡然凝固。
苏瑶的消毒棉“啪”地掉在地上，张昊的手悬在半空，唐婉儿的指甲几乎要把战术背心扯出洞。
林夜望着他们骤变的脸色，突然笑出声——他想起第一次召唤天劫时，也是这样被张昊骂“不要命”，被苏瑶追着喂补药，被唐婉儿堵在教室门口凶巴巴地说“再乱来就断你零花钱”。
“慌什么？”他伸手揉乱张昊翘起的呆毛，又对唐婉儿眨眨眼，“我还等着喝你爸藏的八十二年茅台呢，三个月哪够？”他转向苏瑶，拇指抹掉她脸上的泪，“再说了，不是还有你们吗？”
苏瑶突然扑进他怀里。
她发顶的茉莉香裹着眼泪的咸涩，让林夜的喉结动了动。
唐婉儿别过脸，却悄悄把丝质手帕塞进他口袋，张昊吸了吸鼻子，弯腰捡起电脑，键盘上还粘着块紫水晶碎片——那是逆命晶爆炸时崩过来的。
“检测到全市能量波动下降70%。”张昊敲了敲电脑，屏幕上跳动着绿色数据流，“但还有十七处异常点，集中在老城区、码头和……”他突然顿住，手指在触控板上快速滑动，“废弃工厂？”
林夜站起身，天劫印记在胸口若隐若现。
他接过刑天抛来的战术刀，刀身映出他泛白的脸——但眼里的光比任何时候都亮。
“清理异常点。”他拍了拍张昊的肩，又对唐婉儿挑眉，“唐小姐，借你家的无人机用用？”唐婉儿翻了个白眼，却已经在拨电话，高跟鞋跟敲得碎砖叮当响。
苏瑶弯腰捡起消毒棉，塞进医药包时，悄悄把自己的护身符——那枚他去年在庙会给她求的平安符——塞进了他口袋。
晨光漫进基地废墟时，他们走出了那扇变形的金属门。
街道上的警笛声渐次响起，有老人从便利店探出脑袋，年轻情侣抱着发抖的宠物站在路边。
林夜能听见苏瑶在安抚受惊的小女孩，唐婉儿在和警察解释“这是特殊部门任务”，张昊举着电脑和无人机调试，刑天的玉佩在他颈间发烫，像团烧不尽的火。
“夜哥！”张昊突然喊他，电脑屏幕上跳出红色警报，“废弃工厂的能量波动……在变强。”
林夜眯起眼。
晨雾里，几公里外的废弃工厂烟囱若隐若现，像只蛰伏的巨兽。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丝帕，又碰到来苏瑶的护身符，转身对伙伴们笑了——那笑容里有疲惫，有释然，更有藏不住的锋芒。
“走。”他说，“该去会会新朋友了。”
废弃工厂的铁门在张昊的黑客程序下“咔嗒”一声弹开，铁锈混着霉味的风灌进来。
林夜抬手挡住扑面而来的灰尘，战术手电的白光刺破黑暗，照出墙面上斑驳的血手印——不是新鲜的，却让唐婉儿的高跟鞋在水泥地上顿了顿。
“夜哥，这里的防护系统比基地还严密。”张昊的指尖在便携键盘上翻飞，屏幕蓝光映得他眼下青黑更重，“刚才那道电磁锁用了军用加密，韩冰那老东西……”他突然顿住，手电光扫过墙角一堆金属残骸，“等等，这是……”
林夜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金属碎片上刻着扭曲的符文，和三日前在逆命晶里看到的神魔纹路如出一辙。
刑天的玉佩在他颈间发烫，战神的声音突然在识海响起：“韩冰的实验室标记，我在不周山见过类似的刻痕。”
“韩冰？”唐婉儿的钻石耳钉闪了闪，她摘下手套摸向墙面，指甲在砖缝里一挑，一块松动的砖“啪”掉下来，露出后面泛着冷光的密码锁，“那老东西不是被终极天劫烧成灰了？”她掏出随身携带的微型解码器，金发垂落时扫过林夜手背，“看来灰里还藏着尾巴。”
苏瑶的手电光突然定在左侧墙面。
青灰色砖墙上用暗红涂料画着巨大的六芒星，中央是个扭曲的“冰”字——正是韩冰实验室的专属标志。
她指尖轻轻碰了碰那字迹，回头时眼睛发亮：“和去年在郊区废弃医院发现的标记一样！”
林夜的天劫印记在胸口灼痛。
他摸了摸口袋里苏瑶塞的护身符，突然想起三日前韩冰被雷火吞没前，那老家伙嘴角诡异的笑。
“小心陷阱。”他抽出战术刀抵住密码锁，转头对张昊挑眉，“老张，能黑吗？”
“瞧不起谁呢？”张昊把电脑往地上一放，眼镜滑到鼻尖都顾不上推，“三秒——”话音未落，密码锁“滴”地亮起绿光，金属墙面缓缓向两侧分开。
实验室的冷气裹着福尔马林的气味涌出来。
正中央的实验台上摆着十几个透明培养舱，里面漂浮着半透明的液体，隐约能看见类似蛇类的鳞片、鹰隼的爪子，甚至还有一截缠着锁链的断角——那是被封印过的魔骨。
墙上的资料架层层叠叠，最顶层的牛皮纸袋上印着“神魔融合计划V3.0”，张昊的手指刚碰上去，整面墙的监控屏突然亮起红光。
“我去！”张昊被吓了个后仰，电脑差点摔进培养舱，“这些资料全是加密的！但……”他快速敲击键盘，屏幕上跳出一串血红色的时间戳，“韩冰最后一次登录是在三天前凌晨两点——也就是他被我们围杀的两小时前！”
林夜的瞳孔骤缩。
他抓起一份散落的实验日志，泛黄的纸页上是韩冰潦草的字迹：“第七次融合失败，魔猿心脏排斥凤凰血脉，但能量指数突破临界值……或许可以试试用天劫之力做催化剂？”他的手指在“天劫”二字上重重一按，抬头时正撞进苏瑶担忧的目光。
“看来他早就算到会被我们除掉。”唐婉儿的指尖划过其中一个培养舱，玻璃上立即凝起白雾——里面泡着的东西突然动了动，尾椎骨处的鳞片擦过玻璃，发出刺啦刺啦的声响，“这些实验品……还活着。”
苏瑶的手电光颤了颤。
她凑近观察，发现培养舱底部沉着枚青铜铃铛，和刑天当年被封印时用的锁魂铃纹路相似：“这是镇压神魂的法器，但被改造成了……养料供给装置？”她突然后退半步，“夜哥，这些实验品的生命力在汲取铃铛里的神魂能量！”
“所以韩冰要抓那么多被封印的神魔。”林夜捏紧实验日志，纸页在指缝里发出脆响，“他不是在研究融合，是在造兵器——用天劫之力当引信的兵器。”
“叮——”
林夜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
他接起电话，张昊的电脑同时发出警报，屏幕上跳出城市边缘的热成像图：十几个红色光斑正以诡异的轨迹移动，其中最大的那个，能量波动比三天前的魔猿还要强三倍。
“是变异体。”刑天的声音像滚过雷的山涧，他的玉佩突然发出刺目的金光，“和实验舱里的气息一样。”
实验室的空气瞬间凝固。
唐婉儿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苏瑶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张昊的喉结动了动，刚想说“我就知道没这么简单”，却被林夜抬手打断。
“位置。”林夜的声音沉得像压了块铁，他盯着电脑上的坐标，天劫印记在皮肤下翻涌，“老城区污水处理厂附近？”
“根据监控，它们在往市中心移动。”张昊快速调出交通路线图，额头沁出冷汗，“半小时后会经过第一人民医院，那里有三千多住院病人……”
“不能等。”林夜打断他，转身时战术刀在掌心转了个漂亮的圈，“唐婉儿，调你家的武装无人机；苏瑶，整理实验室资料带回去；老张，黑进市政监控实时追踪；刑天——”他看向战神，后者已将巨斧握在手中，斧刃泛着冷光，“跟我去打头阵。”
唐婉儿突然抓住他的手腕。
她的手比实验室的冷气还凉，却握得死紧：“你现在寿命只剩三个月，刚才又用了天劫之力——”
“所以更不能让这些东西伤到无辜。”林夜反握住她的手，拇指摩挲她指尖的茧——那是她练了十年击剑留下的，“你忘了吗？上次在酒吧，你举着香槟杯说‘我唐婉儿的人，就算死也要站着死’？”
唐婉儿的眼眶瞬间发红。
她猛地甩开他的手，转身时金发扫过他鼻尖：“十分钟后，无人机和医疗包会送到厂门口。”高跟鞋声哒哒哒远去，却在门口顿了顿，“林夜，你要是敢死，我就把你那些搞笑视频全发到学校论坛。”
苏瑶走过来，把整理好的资料塞进他战术背包。
她的指尖碰到他颈间的玉佩，轻声说：“我刚才在资料里看到，韩冰提过‘逆命晶碎片能延缓寿命燃烧’……”她抬头时眼睛亮晶晶的，“等解决完变异体，我们一起找碎片好不好？”
林夜的喉咙发紧。
他揉了揉她发顶，把她塞进来的护身符又塞回她口袋：“你带着，我有刑天的玉佩呢。”
张昊突然把电脑往他怀里一推，屏幕上是实时追踪画面：“变异体头领的能量波动在增强，它好像……在等什么。”他吸了吸鼻子，用力拍了拍林夜后背，“夜哥，我黑了全市的红绿灯，你路上畅通。”
刑天的巨斧在掌心嗡鸣。
战神看了眼林夜泛白的脸，闷声说：“我替你挡前三斧。”
晨光从破碎的玻璃窗斜照进来，在林夜脸上割出明暗。
他摸了摸口袋里唐婉儿的丝帕，又看了眼苏瑶攥着的资料，转身走向门口时，战术靴踩碎了一块实验舱的玻璃——里面的变异体尾巴突然拍在玻璃上，在他脚边溅起一片绿莹莹的液体。
“走。”他说，声音里的锋芒刺破了实验室的阴寒，“去会会这些‘新朋友’。”
远处，污水处理厂方向传来一声低沉的嘶吼，像某种远古凶兽从沉睡中苏醒。
林夜的天劫印记突然暴涨，在他胸口烙出刺目的雷纹——那是韩冰实验日志里提到的“天劫催化剂”正在共鸣。
而在实验室最深处，那个最大的培养舱里，覆盖着鳞片的手掌正缓缓按上玻璃，指尖的倒刺刺破液体，滴落在地的瞬间，腐蚀出一个个冒着青烟的小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