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工业区的铁栅栏在林夜肩头撞出闷响时，他闻到了比实验室更浓的腐臭——是混合着工业废水与生物腐坏的腥气，像有人把腐烂的鱼塞进生锈的钢管里熬煮。
唐婉儿的高跟鞋碾过碎玻璃，发出细碎的脆响，她突然拽住他后领：“左转，那边管道上有摄像头。”
“早黑了。”张昊的声音从蓝牙耳机里传来，他蹲在三百米外的面包车里，电脑屏幕映得眼镜片发蓝，“不过…这破地方的监控比我奶奶的假牙还老，信号时断时续——夜哥，你脚边五米有个窨井，变异体的爪印。”
林夜低头，水泥地上果然有道半掌深的抓痕，边缘泛着绿莹莹的荧光。
苏瑶凑过来，手电筒光束扫过抓痕：“和实验室培养舱的腐蚀液一样。”她的指尖在资料上快速翻动，“韩冰日志里说，这种变异体依赖‘源质’维持活性，可能…”
“嗷——”
低沉的嘶吼从右侧废弃仓库传来，像生锈的齿轮卡在喉咙里转动。
林夜的天劫印记瞬间灼烧，雷纹顺着锁骨爬上文胸，他能清晰听见自己心脏的跳动——不是害怕，是兴奋，带着点灼烧寿命的刺痛。
三个月，足够他再拼三次大的。
三只变异体从仓库阴影里窜出时，林夜看清了它们的模样：半人半蟒的躯体覆盖深绿鳞片，头颅却长着鹰隼的利喙，前爪的倒刺滴着腐蚀液，在地上蚀出冒烟的小洞。
为首那只的脖颈处，嵌着块幽蓝的晶体——和韩冰日志里“逆命晶碎片”的描述有七分像。
“苏瑶，照晶体！唐婉儿，无人机干扰它视觉！刑天——”林夜话音未落，战神的巨斧已带着风声劈下，斧刃擦过他耳畔时带起的气浪掀飞了额前碎发。
那变异体显然没料到人类里有能接它爪击的，被巨斧劈中左肩，鳞片崩裂处渗出黑血。
“雷狱！”林夜咬破舌尖，鲜血混着天劫之力喷薄而出。
胸口的雷纹化作实质雷电，在掌心凝聚成蛇形电链，精准缠住变异体的后颈。
电流窜过的瞬间，他听见自己骨骼发出“咔”的轻响——这是寿命燃烧的预警。
唐婉儿的无人机从头顶掠过，探照灯强光刺得变异体发出尖叫，苏瑶趁机举起从实验室顺来的特质喷剂，白色雾团裹住变异体的利喙，腐蚀液的滴落明显慢了。
“夜哥！左边那只冲苏瑶去了！”张昊的喊声响在耳边。
林夜瞳孔骤缩，正要转身，却见唐婉儿不知何时抽出了随身的细剑——那是她练击剑用的比赛剑，此刻正泛着冷光刺向变异体的腰腹。
“本小姐的人，轮得到你碰？”她的声音比剑刃还利，变异体吃痛后退时，腰间鳞片被划开三寸长的口子。
最后那只变异体突然发出尖啸，脖颈的晶体骤亮。
林夜的天劫印记烫得几乎要穿透皮肤，他猛地拽过苏瑶扑向旁边的废车，下一秒，变异体的尾刺擦着他后背划过，在墙上凿出个半米深的洞。
“逆命晶在共鸣！”苏瑶压着他的肩膀喊，“它在引动更多变异体！”
林夜撑着地面站起，喉咙里腥甜翻涌。
他摸了摸口袋里唐婉儿的丝帕，触感柔软得像她刚才甩他手时的温度。
“张昊，定位晶体信号源。”他扯下被划破的外套，露出腰腹处淡金色的雷纹——那是天劫等级提升到四级的标志，“刑天，断后；婉儿，护好瑶瑶。我们得往信号最强的地方去。”
“夜哥，信号源在…最深处的电镀厂。”张昊的键盘声急得像敲鼓，“但那边的能量波动…比刚才强了三倍。它们好像真的在等什么——等等，我黑进了电镀厂的旧系统，里面有段未删除的监控！”
众人的手机同时震动，张昊传来的监控画面里，巨大的培养舱占据了大半个厂房，舱内漂浮着个比之前变异体大两倍的身影。
它的躯体覆盖着暗金色鳞片，背后隐约能看见六对肉翅的轮廓，最诡异的是那张脸——分明是人类的面孔，却长着龙类的竖瞳，额间一点朱砂痣格外醒目。
“那是…”苏瑶的指尖颤抖着指向画面角落，“韩冰的实验日志里提到过‘完美体’，说需要融合九种神魔血脉…林夜，它脖子上的晶体，是完整的逆命晶！”
林夜的天劫印记突然开始规律性跳动，像在回应什么。
他抬头望向电镀厂方向，夜色里那栋建筑的轮廓像头蛰伏的巨兽，窗缝中漏出的幽蓝光芒，正与他胸口的雷纹遥相呼应。
“走。”他抹掉嘴角的血，战术靴踩碎脚边一块变异体的鳞片，“去会会这个‘完美体’。”
远处，电镀厂的铁门发出“吱呀”一声，缓缓向内打开。
电镀厂的铁门在身后合拢时，林夜的后颈泛起细密的鸡皮疙瘩。
天劫印记贴着皮肤跳动，频率与心跳重叠——像有根看不见的线，正牵着他往厂房最深处拽。
唐婉儿的细剑尖轻轻戳了戳他后腰：“发什么呆？张昊说地下三层有生命体征波动。”
“这地面。”苏瑶蹲下身，指尖划过水泥地缝隙里渗出的幽蓝液体，“和变异体晶体的颜色一样。”她抬头时，发梢扫过林夜手背，“韩冰日志里提过‘源质池’，可能…这里就是他们培育变异体的源头。”
话音未落，刑天的巨斧已劈开墙角的锈迹。
金属剥落声中，半面墙向后翻转，露出泛着冷光的不锈钢阶梯。
林夜摸出战术手电照向下方，二十级台阶尽头是道电子门，门楣上挂着块褪色铭牌——“深渊计划·核心区”。
“张昊，黑门。”林夜捏了捏蓝牙耳机，喉结滚动，“如果里面有困着的人…动作快点。”
“得嘞！”键盘敲击声炸响在耳边，“这破系统比我家路由器还慢…开了！”
电子门“滴”的一声滑开时，众人的呼吸同时顿住。
地下实验室足有半个足球场大，百余个透明培养舱呈环形排列，舱内漂浮着或人或兽的躯体——有穿校服的学生，有穿西装的上班族，甚至有位白发老人的后颈，正插着根连接到天花板管道的银管。
最中央的平台上，立着比监控里更清晰的“完美体”：暗金鳞片在蓝光下流转，六对肉翅半展，额间朱砂痣红得刺目，而它脖颈处的逆命晶，正随着呼吸明灭，像颗活的心脏。
“救他们。”苏瑶的声音发颤，她冲向前，指尖贴上最近的培养舱，“这些人还有脉搏！他们被注射了源质，正在被改造成变异体！”舱内的少女突然睁开眼，瞳孔泛着和晶体一样的幽蓝，手掌拍在玻璃上，发出“咚咚”闷响。
林夜的太阳穴突突跳着。
他看见唐婉儿的细剑在掌心转了个花，剑尖挑起脚边一根导线——那导线正连接着墙角的炸弹装置，“定时的，还有十分钟。”她抬头时，耳坠在蓝光里晃了晃，“看来他们早准备好毁尸灭迹。”
“刑天，守好入口！”林夜扯下外套裹住苏瑶的手，“砸开培养舱！瑶瑶，你负责把人转移到楼梯口；婉儿，拆炸弹需要多久？”
“三分钟。”唐婉儿蹲下身，细剑挑开炸弹外壳，“但需要张昊黑掉密码锁。”
“已经黑了！”张昊的声音带着点破音，“夜哥，你们头顶的通风管有动静——变异体守卫来了！”
话音未落，金属摩擦声从四面八方涌来。
二十余只半人半蟒的变异体从通风口窜出，利喙张开时，腐蚀性唾液滴在地上，腾起阵阵白烟。
为首那只的脖颈，竟也嵌着拇指大的逆命晶碎片——和完美体形成微弱共鸣。
“雷狱！”林夜咬破舌尖，鲜血混着天劫之力喷薄而出。
四级雷纹在腰间亮起，掌心凝聚的电链如活物般窜向最近的变异体。
电流窜过的瞬间，他听见骨骼发出“咔”的轻响，寿元燃烧的刺痛从脊椎窜到后颈——但他咬着牙，电链又缠上第二只变异体的爪子。
刑天的巨斧带起风声。
他横斧扫过，三只变异体被劈成两段，黑血溅在培养舱上，腐蚀出蛛网般的裂痕。
“人类小子。”战神侧头看向林夜，眼底的怀疑淡了些，“你的雷，能灼穿这些怪物的晶核。”
苏瑶的外套已浸透冷汗。
她抄起林夜扔下的战术手电，砸向培养舱的密码锁——“咔嗒”一声，舱门弹开，少女软倒在她怀里。
“别怕，我们带你回家。”她轻声说着，把少女往楼梯口推，转身又冲向第二间舱室。
唐婉儿的细剑在炸弹内部翻飞。
她额角沁着细汗，却笑得像只偷到鱼的猫：“张昊，给我倒数——三、二、一！”炸弹的红灯骤然熄灭，她拍了拍手站起身，“搞定。”
“夜哥！完美体动了！”张昊的尖叫刺破耳机。
林夜猛地抬头。
中央平台的完美体不知何时挣断了锁链，六对肉翅完全展开，带起的气浪掀翻了三个培养舱。
它的竖瞳锁定林夜，喉间发出低沉的轰鸣，像是在说某种古老语言。
最诡异的是那张人类面孔——竟露出了似笑非笑的弧度。
“撤！”林夜拽过最近的苏瑶，又捞住唐婉儿的手腕，“刑天断后！张昊，定位最近的安全出口！”
警报声就在这时炸响。
刺耳的红色灯光中，完美体的肉翅一拍，整面墙轰然坍塌。
变异体守卫如潮水般涌来，利喙撕咬着空气，腐蚀液滴在众人脚边，烫得战术靴直冒烟。
“右边楼梯！”张昊的声音带着哭腔，“但…夜哥，你后面——”
林夜猛地转身。
穿堂风卷起他额前碎发，远处走廊的阴影里，有道身影正逆着红光走来。
她穿白大褂，发尾微卷，脖颈挂着的工牌在灯光下闪了闪——是韩冰实验室的标志。
“那是…”苏瑶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林夜的天劫印记突然灼烧起来。
他望着那道身影，喉间的腥甜翻涌，却怎么也挪不动步子。
直到唐婉儿拽着他的胳膊喊“快走”，他才踉跄着跟上队伍。
而那道身影，已走出阴影。
她抬起头时，林夜看清了她的脸——和韩冰实验日志上的照片分毫不差，只是她的眼睛，泛着和完美体一样的幽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