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军的号角声响起,宋军将士如潮水般退去,留下满地尸体和残破的云梯、投石机。
城墙上的金军士兵纷纷瘫坐在地,望着远去的宋军,连欢呼的力气都没有了,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完颜守贞站在城头,望着宋军撤退的方向,长长舒了一口气,却仍不敢松懈:“传令下去,加强城防,夜间加倍值守,防止宋军夜袭!”
夜幕降临,宋军大营内一片死寂,只有营房内传来的伤员哀嚎声。
中军大帐内,烛火摇曳,毕再遇、陈孝庆、赵士程等人围坐案前,气氛凝重。
案上的舆图也被鲜血溅染,几名将领面色疲惫,眉头紧锁。
“今日攻城,我军伤亡一千余人,却未能攻破城门,” 陈孝庆沉声道,语气中满是自责,“是我部署不当,未能牵制住金军主力。”
“与陈将军无关,” 毕再遇摇头,“上京城防太过坚固,砖石城墙厚达两丈,护城河虽干,却有陷阱阻拦,金军依托城墙防守,我军仰攻,本就吃亏。”
一名将领说道:“不如明日集中兵力攻打西门,西门守军最少,或许能有胜算!”
另一名将领立刻反驳:“今日赵王爷在西门已经试过了,西门守军虽少,却死守不退,且城门狭窄,攻破后也难以展开兵力,金军援军一旦赶到,我们仍会陷入困境。”
众人议论纷纷,却始终没有想出可行的计策。
赵士程坐在一旁,回想着白天攻城的细节,眉头紧锁。
他也知道,凭他们这些水师,很难与真正的大宋攻城部队相比。
他用手指在舆图上懊恼的敲了又敲,无意间看到手指所在的宋瓦江位置(松花江的旧称),江面流经上京会宁府,是这里最大的一条河流。
他突然眼前一亮,似乎想通了什么,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光芒。
“诸位将军,” 赵士程开口,打破了帐内的沉默,“我们皆是大宋水师出身,为何要拘泥于陆路攻城?何不发挥咱们大宋水师的优势?”
毕再遇闻言,精神一振:“王爷有何妙计?”
“金军能抽干护城河布下陷阱,我们也可以引水淹城呀!”
赵士程指着舆图上的宋瓦江,“如今正值盛夏,宋瓦江水量丰盈,我们只需派一队后勤兵前往上游,用沙袋、原木之类的物资筑坝拦水,一两日内,江水便能上涨。届时,我们决堤放水,江水顺着地势流向上京,护城河会被重新灌满,趁这两天做些简易舟筏,到时咱们水淹上京城,百舸争流登城头!就算万一水流不是很足,城墙根基经江水浸泡,也必然松软,城门也会被江水浸泡发胀,难以闭合,这样就会变得容易攻打了。”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更重要的是,金军守军多是北方人,不习水性,江水入城后,他们的防守会大乱。我们再此期间展开佯攻,牵制金军注意力,待水势蔓延,城防松动,便可一举攻破上京!”
帐内众人闻言,纷纷眼前一亮。
毕再遇拍案而起,眼中满是赞叹:“好计策!王爷此计,真是神来之笔!我们只顾着陆路攻城,却忘了水师的本行,引水淹城,既能避开坚固的城防,又能发挥我们水师熟悉水性的优势!妙!实在是妙!”
陈孝庆也连连点头:“王爷所言极是!宋瓦江上游地势平缓,筑坝难度不大,我军水师士兵常年与水打交道,筑坝、驾船皆是强项。而且这两天我们还能征集船只,待江水上涨后,我们就能发挥优势,从水路攻城,金军定然不会想到此计!”
“只是,筑坝需要不少人力和时间,咱们这点人,如何防止金军察觉?” 一名将领担忧地问道。
赵士程笑道:“这不难。明日起,大军继续在城下佯攻,声势要造得越大越好,吸引金军全部注意力;同时,派一半将士与后勤人员,由熟悉地形的女真向导带领,连夜赶往宋瓦江上游筑坝,将士们皆是水师出身,筑坝速度定然不慢,不消一两日便可完工。只是,咱们需要考虑水攻之后救济灾民之事!”
毕再遇立刻拍板:“王爷宅心仁厚,果然考虑周详,咱们的粮草充足,上京城内也有大量粮草!既然问题都已解决,那就按王爷之计行事!陈将军,你明日率一千将士在南门、东门佯攻,多备旌旗,制造大军集结的假象,务必牵制住金军主力;赵王爷,你率两千将士与后勤营,连夜赶往宋瓦江上游,负责筑坝拦水,务必隐蔽行事,不得泄露行踪;我率余下将士,在大营与陈将军轮换佯攻,同时派斥候严密监视金军动向,征集附近船只,待水势上涨,咱们就开始总攻!”
“遵令!” 众人齐声应诺,帐内的凝重气氛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必胜的信心。
夜色深沉,赵士程率领两千水师将士,携带事先准备好的沙袋、原木等物资及各类原地取材的工具,在女真向导的带领下,悄然离开了大营,朝着宋瓦江上游进发。
将士们脚踩夜色,步伐轻盈,没有人说话,只有工具碰撞的轻微声响。
赵士程骑在马上,望着前方的夜色,心中默念:“婉妹,他日我若用此计破城,既能报国安民,也能告慰你的在天之灵。”
与此同时,陈孝庆正在大营内部署佯攻事宜。
他让士兵们连夜赶制了数百面旌旗,插满了南门、东门城外的空地上,又让炊事营明日清晨多多点燃炊烟,制造大军做饭、即将攻城的假象。
毕再遇站在大营门口,望着赵士程部队远去的方向,又看向不远处的上京城,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他知道,这一次,借助宋瓦江的江水,定能攻破这座坚固的城池,拿下这座金国老巢,洗刷百年国耻!
城头上的完颜守贞等人对此则是一无所知,金军仍在紧锣密鼓地加固城防,士兵们连夜修补城墙缺口,准备迎接宋军明日的猛攻。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一场来自江水的灭顶之灾,正在悄然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