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壁上“子渊,等我回来”的字迹在冰火交织中泛着微光,沈青鸾指尖覆上去时,那些刻痕竟像有生命般微微起伏,烙得她指腹发烫。这是第四世的她留在昆仑地脉的最后印记,三百年的风霜也没能磨去那笔锋里的温柔。
“她一直在等你。”沈青鸾抬头时,正撞见陆子渊发梢新添的白丝——方才破幻境时,他又耗损了不少魂魄之力。青铜剑斜插在火窟地面,剑身龙纹间凝着细碎的冰晶,那是沈青鸾的冰凰佩寒气与他火灵之力相触的痕迹。
陆子渊没有说话,只是伸手将她鬓角那缕被火蝶燎过的焦发捻掉。指尖触到她耳廓时,两人都顿了顿——那里还残留着第九世火刑柱上的灼痛感,像跨世的烙印。
“第九世的画面有蹊跷。”沈青鸾先开了口,冰凰佩在掌心转了半圈,“炎魇故意放大你持匕首的画面,却没说她颈间的伤口是‘火煞’反噬所致。我在冥界看过轮回簿残页,第九世的我本就活不过二十五岁。”
陆子渊低头看着地面残留的火河印记,那些赤红色的纹路正在消退,露出底下更古老的刻痕——那是三百年前昆仑战地图,标注着地脉节点的朱砂已洇成暗褐色。“它想让我们纠结于过往,忽略眼前的危机。”他指尖点向地图中央,“阴阳火窟连通昆仑墟核心,炎魇引我们来此,恐怕不只是为了动摇心志。”
话音未落,洞顶突然传来碎石坠落的声响。原本凝结寒冰的钟乳石开始融化,水滴砸在地面的火纹上,激起一串火星。更诡异的是,那些火星落地后竟化作细小的火蜥蜴,顺着石壁缝隙爬向地图标注的地脉节点。
“是‘蚀脉火蜥’。”沈青鸾认出那是第四世记忆里啃食地脉的妖兽,“它们以昆仑灵脉为食,三百年前被我用冰凰印镇压过,怎么会突然出现?”
陆子渊的青铜剑突然指向洞壁深处,那里的阴影里传来鳞片摩擦岩石的窸窣声。“不是突然出现。”他的声音沉得像地脉深处的闷雷,“是有人在解除封印。”
一道赤红色的影子猛地从阴影里窜出,直扑沈青鸾面门。陆子渊挥剑格挡,火光与那影子相撞的刹那,他看清了对方的模样——那是只半人半蜥的怪物,上身是火德星君的脸,下身却长着布满熔岩的蜥尾,眼窝处跳动着与炎魇同源的火焰。
“火德星君!”沈青鸾惊呼出声。
怪物发出刺耳的嘶鸣,声音一半是火德星君的痛苦哀嚎,一半是炎魇的狂笑:“他不肯彻底归顺,那就只能变成这副模样了。你们看,抗拒我的下场,就是连仙骨都被火蜥啃噬干净!”
蚀脉火蜥群突然躁动起来,纷纷扑向地脉节点。每啃食一口,地面就震颤一下,洞壁上的昆仑战地图便亮起一道红光。当最后一个节点被啃穿时,整座火窟突然倾斜,头顶露出通往昆仑墟核心的裂缝,裂缝中翻滚着金红色的岩浆。
“地脉断了!”陆子渊拽住险些摔倒的沈青鸾,“炎魇想让昆仑墟的火种顺着断裂的地脉流进三界!”
半人半蜥的怪物突然张开巨口,喷出带着硫磺味的毒火。沈青鸾祭出冰凰佩,寒气在身前凝成冰墙,毒火撞在冰墙上炸开,将冰墙熔成蒸腾的白雾。就在这短暂的遮蔽中,怪物的蜥尾突然横扫过来,重重抽在陆子渊后背。
“噗——”陆子渊喷出一口血,溅在青铜剑上,剑身龙纹瞬间亮起,竟将那血珠吸了进去。他踉跄着后退时,发梢又白了一缕,这次却不是魂魄耗损,而是体内的火灵在剧烈反抗——那是火德星君残留的仙元在提醒他。
“火德星君还在挣扎!”沈青鸾突然喊道,她看见怪物胸前的红袍碎片下,有微弱的金光在闪烁,“是荧惑宫的调兵符!他把最后的仙元封在里面了!”
陆子渊眼中燃起厉色。他反手将青铜剑塞给沈青鸾,自己则赤手空拳冲向怪物:“青鸾,砍蜥尾七寸!那里是炎魇寄生的核心!”
沈青鸾握紧剑柄,剑身传来陆子渊的火灵之力,温暖而坚定。她想起归墟水神燃烧的神元,想起火德星君被雷光吞没的背影,突然明白了这些守护者的执着——原来有些守护,从来都不是一时兴起,而是刻在魂魄里的承诺。
怪物的蜥尾再次横扫过来,陆子渊侧身躲过,同时伸手抓住尾尖的熔岩鳞片。灼热的温度烫得他掌心冒烟,但他死死不肯松开,甚至主动将自己的火灵之力渡过去。“火德星君!看看这个!”他吼道,掌心浮现出沈青鸾收集的星砂,那些破碎的命格星辰在火灵照耀下,竟拼出三百年前红袍小将的模样,“你当年护她,不是为了让她今世再看一次背叛!”
怪物的动作猛地僵住,眼窝中的火焰剧烈闪烁。它胸前的调兵符突然爆发出金光,将蜥尾上的熔岩震开一道缺口——那里露出炎魇寄生的黑色肉团,正像心脏般跳动着。
“就是现在!”陆子渊嘶吼着,硬生生将怪物拽得转过身。
沈青鸾没有犹豫,青铜剑带着冰火二力劈向缺口。剑光落下的刹那,她听见火德星君解脱般的叹息,也听见炎魇愤怒的咆哮。黑色肉团被劈碎的瞬间,半人半蜥的怪物化作无数火星,其中一点金色的光点飞向沈青鸾,落在她掌心——那是火德星君最后的仙元,凝成了迷你的凤纹令牌。
蚀脉火蜥群在失去操控后纷纷逃窜,却被突然合拢的地脉裂缝吞噬。洞顶的岩浆不再翻滚,露出通往昆仑墟核心的阶梯,阶梯两侧的石壁上,开始浮现三百年前昆仑之战的壁画。
沈青鸾握着那枚迷你令牌,指尖还残留着仙元的温度。“他到最后,都在守护我们。”
陆子渊走到她身边,后背的伤口还在渗血,但他发梢的白丝竟有一缕变回了黑色——那是火德星君最后的仙元,替他续了一丝魂魄。“我们不能让这些守护白费。”他伸手拂去她肩上的灰尘,指尖触到她鬓角的霜,“走吧,去看看炎魇真正的目的。”
两人拾级而上时,壁画在他们身后缓缓亮起:三百年前的凤神女将火种封入陆子渊体内,火德星君举着凤纹令牌挡在他们身前,水神在归墟布下守护结界……原来从一开始,就有这么多人在为他们铺一条通往希望的路。
阶梯尽头的光芒越来越盛,那是昆仑墟核心的金红色霞光,像极了第四世记忆里,她自焚时最后看到的光。沈青鸾握紧陆子渊的手,他的掌心虽烫,却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不管前面是焚心阵还是火域,我都陪你。”她说。
陆子渊回头看她,眼中的火纹与她冰凰佩的寒光交相辉映。“不是陪我。”他纠正道,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是我们一起,了结这三百年的纠葛。”
霞光中,隐约传来炎魇的笑声,那笑声里带着期待,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昆仑墟核心的大门,正在他们面前缓缓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