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夕的宫灯映着初雪,坤宁宫的琉璃瓦上堆着絮白,苏锦璃倚在楚君逸怀中,看他用银签拨弄走马灯的烛芯。灯影里流转的《璇玑图》突然一顿,烛火将两人交叠的影子投在鎏金屏风上,小皇子攥着楚君逸腰间的玉带銙,口水濡湿了明黄蟒纹。
\"看,是兔子灯。\"楚君逸突然指着檐下悬挂的宫灯,龙纹袖摆扫过苏锦璃膝上的狐裘,\"去年元夕你说想放河灯,朕今年让人在太液池搭了九曲桥。\"他低头时,发间玉冠的流苏擦过她额角,\"等皇子睡了,朕陪你去?\"
话音未落,小桃抱着件云锦斗篷疾步进来,鬓边的红绒花沾着雪沫:\"陛下!前军都督府急报,说......说北狄大军已破玉门关,领军的竟是......竟是沐清漪!\"楚君逸握着银签的手骤然收紧,火星溅在狐裘上烫出焦痕。
苏锦璃按住他颤抖的手背,指尖触到他虎口处新结的剑痂:\"沐清漪不是死于乱党巢穴?\"她想起密室坍塌时那抹诡异的笑,腕间螭纹玉镯突然泛出凉意,\"陛下可还记得,她父亲当年与北狄王有密约。\"楚君逸已将奏折扫落满地,龙吟剑出鞘时带起的劲风掀翻了案上的茶盏。
\"传令三军,朕明日亲征!\"他转身将苏锦璃裹进斗篷,掌心贴着她后颈轻轻摩挲,\"在宫里等朕,别再像上次那样......\"话未说完,苏锦璃突然踮起脚尖,吻去他眉峰的戾气:\"陛下忘了?臣妾说过,要做第一个为你挡箭的人。\"
深夜的寝殿,楚君逸坐在床沿为苏锦璃绾发,鎏金烛台映着他专注的侧脸。乌木梳齿划过发丝时,他突然停手,从袖中取出个锦盒:\"上次去江南寻的珍珠,让工匠磨了三个月。\"珍珠粉混着龙涎香敷在她眼下,触感细腻冰凉,\"莫再熬夜看兵书了,嗯?\"
苏锦璃望着镜中他泛红的眼眶,反手握住他的手:\"陛下也要答应臣妾,每战必传信回来。\"她打开妆奁,取出枚刻着\"平安\"的玉牌塞进他衣襟,\"这是用臣妾的麒麟血温养的。\"楚君逸突然将她按在镜前,吻落在她后颈,龙纹衣料摩擦着她的襦裙发出细碎声响。
出征那日,苏锦璃抱着皇子站在午门城楼上,看着楚君逸的玄甲军消失在风雪中。小皇子突然伸手去抓漫天飘飞的令旗,她低头时,瞥见人群中闪过一抹熟悉的青影——那是太后母族的远房表妹,此刻正与北狄使者交换着什么。
三日后,坤宁宫收到楚君逸的信笺,字迹潦草却透着暖意:\"璃儿见字如面,已收复三城,勿念。另,江南进贡的云锦已着人送去,可为皇子制春衣。\"苏锦璃摩挲着信末的朱砂指印,突然发现信纸边缘的暗纹——与当年构陷苏明远的密信如出一辙。
\"小桃,备轿,去太后母族的祠堂。\"她将信笺塞进袖中,玉镯撞出清响,\"当年兄长留下的密档里,说祠堂地宫藏着通敌证据。\"雪粒子打在轿帘上沙沙作响,苏锦璃摸着怀中的螭纹钥匙,想起楚君逸出征前说的\"等我回来\"。
祠堂地宫里霉味扑鼻,苏锦璃举着宫灯照亮墙壁,上面刻满了云雷纹与北狄图腾。当她将螭纹钥匙插入某个凹槽,地面突然裂开,露出个盛满密信的铜匣。最上面的信笺写着:\"待楚君逸出征,便以假信诱其深入,届时里应外合......\"
就在此时,身后传来衣袂破空声。苏锦璃转身时,青铜匕首已抵住她咽喉,持刃的正是那位太后表妹:\"皇后娘娘好本事,竟找到这里。\"女子的指甲涂着北狄特有的凤仙红,\"可惜,你见不到陛下了。\"
千钧一发之际,玄影破窗而入,长剑挑飞了匕首。苏锦璃捡起地上的密信,却在看到信末落款时浑身冰凉——那赫然是楚君逸的笔迹!表妹发出刺耳的笑声:\"没错,陛下早被我们换了!现在在边关浴血奋战的,不过是个替身!\"
坤宁宫的暖炉烧得正旺,苏锦璃却如坠冰窖。她看着玄影呈上的兵符印信,上面的蟠龙纹竟与楚君逸随身携带的那枚分毫不差。\"不可能......\"她喃喃自语,摸到腰间的玉牌突然发烫,\"陛下给我的玉牌......\"
\"那玉牌是假的!\"表妹被擒前嘶吼出声,\"真的楚君逸早在三日前被我们困在黑风崖,陛下现在......\"话未说完便咬舌自尽。苏锦璃跌坐在地,手中的密信散落一地,每封信都指向一个可怕的真相:楚君逸的替身早已潜伏宫中,真正的帝王此刻生死未卜。
深夜,苏锦璃抱着皇子坐在窗前,看初雪覆盖宫道。小皇子突然抓住她的手指往嘴里塞,口水濡湿了她袖口的螭纹刺绣。\"宝宝乖,\"她声音哽咽,\"父皇很快就会回来。\"突然,窗纸上映出熟悉的身影,楚君逸浑身浴血站在风雪中,玄甲上的冰碴簌簌掉落。
\"璃儿......\"他踉跄着推门而入,龙纹披风上凝着血冰,\"让你担心了。\"苏锦璃扑进他怀中,摸到他后背狰狞的伤口,眼泪瞬间决堤。楚君逸紧紧抱着她,下巴抵在她发顶,声音沙哑:\"黑风崖的埋伏......被我料到了。\"
他取出袖中带血的密信,上面是沐清漪的笔迹:\"楚君逸,你以为换了替身就能骗过我?明日午时,用传国玉玺来换你的命。\"苏锦璃抬头看他,却见他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所以,朕准备了份'大礼'。\"
次日午时,黑风崖上朔风凛冽。沐清漪坐在巨石上,看着楚君逸单骑而来,手中捧着明黄锦盒。\"把玉玺交出来!\"她抽出腰间软剑,剑尖指着他咽喉。楚君逸却突然掀开锦盒,里面并非玉玺,而是枚正在燃烧的硫磺弹。
\"你!\"沐清漪惊退数步,却见四周突然涌出伏兵。楚君逸的龙吟剑出鞘,剑光映着漫天飞雪:\"沐清漪,你算计了一辈子,可曾算到......朕会用假玉玺引你入瓮?\"苏锦璃的声音突然从崖顶传来,她抱着皇子站在栈道上,腕间玉镯与楚君逸的佩剑共鸣。
\"陛下!\"苏锦璃将螭纹钥匙抛下去,楚君逸接住后插入崖壁凹槽。随着一声轰鸣,黑风崖的秘洞轰然坍塌,沐清漪的惨叫声渐渐被风雪吞没。楚君逸策马来到崖下,伸手接住苏锦璃递下的披风,上面还带着她的体温。
\"回家。\"他翻身下马,将她和皇子一起抱上马鞍,\"朕答应过你,要陪你放河灯。\"马蹄踏碎积雪,身后是渐渐平息的烽烟。苏锦璃靠在他怀中,听着他胸膛传来的心跳声,突然想起元夕夜他说的话。
而在皇宫深处,某个密室的暗格里,一枚刻着云雷纹的玉佩正在发光。玉佩旁的密诏上写着:\"楚君逸,苏锦璃,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月光透过石缝照进来,映出密诏末尾那个熟悉的落款——镇国公府的幸存者,正带着阴鸷的笑,注视着这万里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