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晨和那老头一前一后，脚步声在死寂的楼道里格外清晰。
“老爷子，您怎么知道我要来串门？”
“您认识我吗？”
苏晨双手插兜，语气轻松，脚下却暗自戒备。
“苏晨小哥，我知道你…”
老头颤巍巍地停下脚步，转身时关节发出咔咔的响声。
他咧嘴一笑。
“外面那些邻居提起你，那可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的骂！你这名气，比顶流塌房都响亮！”
“哟呵！”
苏晨轻笑一声。
“老爷子还挺潮，连塌房都知道。”
“老头子我虽然腿脚不利索，但耳朵灵着呢。那些小年轻天天在楼下念叨，想不知道都难。”
苏晨摸了摸下巴，饶有兴趣地打量着眼前这个老头。
老人身上出奇的干净…
在这个连喝口水都成问题的末世里，能保持这样的整洁实属不易。
“那您老这意思是……不打算替天行道，替他们削我一顿？”
老头摆了摆那枯瘦如柴的手，继续往前挪动：
“怎么不想！看着家里小辈饿得眼冒绿光，谁心里不堵得慌？可恨这玩意儿，它不顶饿啊！”
“再说了…上苍不允许我们恨你！”
“上苍？”
苏晨挑了挑眉。
“是你们的信仰吗？”
很难相信，在末世中，还能滋生出信仰。
老头摇了摇头。
“上苍不是神，是人，一个和我们一样，有血有肉的人，但他有特殊的能力，就像你一样。”
苏晨的瞳孔微微收缩。
“上苍告诉我们，你之所以能未卜先知，提前把家整得跟个末日堡垒似的，是因为你被天选中了，你身上有旁人没有的本事。”
“而他，也是这样的人…”
“他用他的力量，庇护着我们这些凡夫俗子，让我们在这鬼天气里，还能有口蔬菜水果啃啃。”
老头说着，抬起那干瘦的手，轻轻拍了拍苏晨的胳膊。
“孩子，你也是被选中的，只是你走的路，和上苍不一样，你是单打独斗的孤狼，他是普度众生的活菩萨。”
苏晨听得一愣一愣的，大脑飞速运转。
这个上苍听起来像是一个异能者，能够在这种环境下提供新鲜蔬果，听起来不像是有攻击能力。
他的异能到底是啥？
跟那些尸体又有什么关系？
“老爷子，您说的这位上苍，他的能力跟植物有关？”
老人神秘地笑了笑。
“跟我来吧！”
说话间，两人已经晃悠到了三楼。
铁门半开着，一股混杂着淡淡果蔬清香与浓郁人体汗臭的气味扑面而来。
苏晨皱了皱眉，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这是一个颇为宽敞的房间，几十号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大多面黄肌瘦，他们围在一个用几张破桌子临时拼凑起来的台子前，排着长队。
台子上，堆着几根蔫头耷脑但依旧水灵的黄瓜…
一小堆红彤彤但个头不大的番茄…
还有几颗叶片发黄、看上去明显营养不良的白菜…
旁边还放着几只藤筐，里面装着些许苹果和梨，同样个头不大，品相也只能说一般。
然而，在这物资匮乏，连一口干净水都堪称奢侈的末世里。
眼前这些东西，无疑是救命的甘霖。
一个戴着口罩、穿着白大褂的女人正在分发食物。
“下一个，张婶，你家三口人，一根黄瓜，两个洋柿子。”
每人限领的分量少得可怜，一根黄瓜，或者两个番茄，再或者一个小苹果，多一个都没有。
领到食物的人，无不点头哈腰，嘴里不停地念叨着：
“感谢上苍！”
”上苍真是活菩萨下凡啊！”
“上苍保佑…上苍保佑…上苍保佑…”
苏晨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视，突然，他锁定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苏晨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挑了挑。
这不是上一世他饿得前胸贴后背，实在扛不住了，跑到八栋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蹭口吃的时，那个把他当苍蝇一样，把他轰走的肌肉猛男吗？！
此刻，壮汉佝偻着腰，脸上堆满谄媚的笑容，从女人手里接过两根比手指粗不了多少的胡萝卜。
“谢谢，太感谢了！”
“感谢上苍的恩赐！”
苏晨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饶有兴致地看着那猛男退到一旁，用脏兮兮的袖子擦了擦胡萝卜上的泥，然后迫不及待地啃了一小口。
他闭上眼睛，脸上露出了满足表情。
人群突然骚动起来，自动分开一条路，一个身材瘦高的男人从里屋走了出来。
他穿着简单的白色长袍，面容平和，眼睛却亮得惊人。
“上苍来了！”
老头激动起来，他抓住苏晨的手臂。
“快，跟我来见见他！”
苏晨任由老人拉着向前走，眼睛却死死盯着那个被称为上苍的男人。
随着距离拉近，苏晨注意到那人的双手修长、苍白，指尖泛着青灰色，像是长时间浸泡在水中。
上苍走到台子前，微笑着环视众人。
“今天咱们种的菜长得还行，收了不少东西。黄瓜、西红柿、白菜都有，苹果梨子也摘了一些。虽然量不算特别多，但每家每户都能分到点。”
“我知道现在日子不好过，大家都饿着肚子，但越是这种时候，越要互相帮衬着。”
“咱们这儿人多，要是谁都想多拿多占，那最后谁都活不成。”
“所以按老规矩来，每家按人头分，保证每个人至少都能吃上一口新鲜的。”
“可能分到的不多，但总比没有强！”
“你们看看外面，现在哪儿还能找到这么水灵的蔬菜水果？”
“以后的日子还长，只要咱们团结一心，会熬过去的，记住，现在这世道，单打独斗活不下去，只有互相分享、互相照顾，大家才能都有活路。”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欢呼。
苏晨眯起眼睛，他看到上苍的手轻轻拂过那些蔬菜。
那些蔫了的叶子微微舒展了一些。
老人拉着苏晨挤到前面：
“上苍，我带来了一个特别的客人！”
被称为上苍的男人转过头，目光与苏晨相遇。
“啊，苏晨。”
上苍微笑着伸出手。
“我一直在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