窑口的青白烈焰舔舐着湿柴,发出永无止境的咆哮。滚烫的气浪扭曲着空气,将一排排冰冷砖坯上蒸腾的水汽瞬间撕碎。沟壑内弥漫着一种混杂的、令人窒息的气息:窑火的硫磺焦臭、湿泥的土腥、砖坯缓慢烘干的微尘、以及角落里那些腌渍陶瓮逸散出的、挥之不去的咸酸发酵味。汗水刚渗出皮肤,就被高温和湿气蒸腾成一层粘腻的盐壳,糊在树皮布衣下,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烧感。
石锤佝偻着腰,双臂如同灌了铅,每一次挥动沉重的石锤砸向泥料,都伴随着肩胛骨不堪重负的呻吟。眼前堆成小山的泥料仿佛永无止境,砸碎、揉捏、剔除杂质…机械的重复榨干了最后一丝力气。汗水混着泥浆流进眼角,刺得生疼,视线模糊。窑火的轰鸣、石锤的砸击、战士粗重的喘息、病患压抑的咳嗽…所有声音汇聚成一股粘稠沉重的噪音洪流,持续不断地冲击着耳膜,挤压着紧绷的神经。绝望和麻木如同脚下冰冷的泥浆,正一点点没过脚踝、膝盖,试图将所有人彻底吞没。
“砰!”石锤脱手砸在泥堆里,溅起一片泥点。石锤摇晃了一下,眼前发黑,几乎栽倒。
“废物!”一声冰冷的斥骂如同鞭子抽在耳边。草叶不知何时站在他身旁,那双眼睛在窑火的映照下,幽深得如同寒潭底部的淤泥,没有一丝波澜。“捡起来。砸。”她的声音不高,却像冰冷的铁钉,直接楔进石锤混乱的意识里。
石锤浑身一颤,几乎是凭本能弯腰去抓锤柄。手指触到冰冷的石质,僵硬麻木。就在他手指即将碰到锤柄的瞬间,眼角余光瞥见草叶的脚边——一块湿软的泥料被无意踩踏,边缘挤压出一个小小的、向内凹陷的弧形坑。坑底薄薄的泥皮在热浪中微微颤动。
秦霄意识碎片中,关于“共振”、“频率”、“声波”、“乐器”、“情绪引导”、“集体意识”、“仪式化控制”的图谱瞬间被激活!如同冰冷的闪电劈开混沌!声音!不仅仅是信息传递!它可以形成共振,引导情绪,凝聚意志,甚至…控制!
沟壑内这绝望的噪音洪流,是混乱的根源,是意志瓦解的催化剂!必须改变!必须用一种新的、可控的、有规律的声音秩序,取代这无序的噪音!不是简单的号令(石锤的陶埙军号太单一),而是更复杂、更有力量、能渗透进骨髓的…乐音!一种能强行塑造集体情绪、驱散麻木、点燃疯狂战斗意志的武器!
草叶的目光瞬间锁定了那块被踩出凹坑的泥料,以及泥料旁散落的、之前制作砖坯时废弃的、边缘相对规整的薄泥片。
“…陶…埙…” 一个冰冷的名词从她干裂的唇间挤出。
她猛地蹲下身,动作带着一种近乎掠夺的迅疾。她抓起那块带着凹坑的泥料,冰冷湿滑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她没有丝毫犹豫,手指如同最精准的刻刀,沿着那天然的弧形轮廓向内抠挖、刮削!指尖的皮肤被粗粝的泥料磨破,混着泥浆的血丝渗入泥土,她却浑然不觉。她的动作快得惊人,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专注力,将那个浅坑迅速加深、掏空,形成一个内部中空、外壁厚薄不均的卵形泥腔雏形!
“泥片!”她的目光扫向旁边废弃的薄泥片,“薄!平!快!”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迫切。
一个战士立刻从废料堆里翻找,递上一块边缘相对平直、厚度勉强均匀的泥片。草叶接过,指尖用力,将其边缘捏薄、修整。然后,她将这个泥片小心翼翼地覆盖在自己刚刚掏空的泥腔顶部开口处。她的手指在泥片边缘和腔体接缝处快速而用力地按压、抹平、粘连!湿泥充当着粘合剂,将泥片牢牢封死在顶部,只在泥片中央留下一个极其微小的、几乎看不见的孔洞——吹孔!
但这还不够!秦霄碎片中关于“音阶”、“音孔”、“共鸣腔”的图谱冰冷运行。单一的哨音,太弱!
草叶的指尖再次探出,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精准,在尚未干硬的泥腔体壁上,快速地戳出三个小孔!位置、大小、间距,完全依据脑海中那冰冷图谱的指示,毫无美感可言,只为功能!三个音孔!
一个极其简陋、湿漉漉、还带着草叶指间血丝的原始陶埙,在窑火的映照下诞生了!它丑陋,歪斜,布满指纹和泥浆,像一个刚从泥沼深处捞出的、带着恶意的虫蛹。
草叶将陶埙凑到唇边,对着那个微小的吹孔,深深吸了一口气。冰冷的泥腥味直冲鼻腔。她用力一吹!
“呜——!”
一声尖锐、刺耳、带着强烈气流摩擦噪音的啸鸣,陡然撕裂了沟壑内沉闷的噪音背景!如同钢针扎进耳膜!
所有正在麻木劳作的战士身体猛地一震!手中的动作瞬间停滞!无数道茫然、惊恐、甚至带着一丝本能厌恶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草叶和她手中那个丑陋的泥疙瘩上!
这声音太难听了!尖锐、刺耳、毫无美感,甚至比噪音更让人心烦意乱!
草叶眉头都没皱一下。秦霄碎片中关于“音准”、“音色”、“气流控制”的图谱在尖锐的噪音中冰冷校准。她调整着嘴唇的力度和角度,手指试探性地按住其中一个音孔。
“呜…噗…”
声音骤然变调,变得更加低沉、浑浊,如同垂死的野兽在喉间滚动。
她再换一个孔。
“咻——!”
音调又陡然拔高,更加尖锐刺耳!
沟壑内一片死寂。只有这忽高忽低、怪异刺耳的埙声在窑火的轰鸣中艰难穿行。战士们脸上的表情从惊恐变成了茫然,再到一种难以言喻的烦躁。这声音…到底有什么用?折磨人吗?
草叶停下了。她看着手中这个失败的初号机,眼神没有任何波动。失败是预料之中。材料、工艺、经验,都太原始。但方向是对的!声音可以改变!可以被塑造!
“做!”她的声音再次响起,冰冷如初,“一模一样的!所有人!会捏泥的!都做!泥料!要细!要粘!腔要空!壁要匀!吹孔!音孔!按我的样子!”她将那个丑陋的初号机高高举起。
“石锤!”草叶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锁定那个刚刚差点脱力的战士,“你!吹!一直吹!吹到声音不变为止!”
石锤愣住了。吹这个?这难听的东西?一直吹?但他不敢违抗,颤抖着接过那个还沾着草叶血丝的泥疙瘩,茫然地凑到嘴边。
“呜——噗!咻!呜…”各种刺耳变调的声音从他口中发出,断断续续,毫无章法,在沟壑内制造着新的噪音污染。
“继续!吹!”草叶的命令如同寒冰。
石锤只能硬着头皮,鼓起腮帮,拼命地吹。气流冲击着粗糙的吹孔和音孔,发出各种难听的声音。很快,他的脸颊酸痛,头晕眼花,吹出的声音更加不成调。
草叶不再理会石锤那折磨人的噪音。她抓起另一团冰冷的细泥,再次埋头制作。这一次,她更加专注,手指的动作更加稳定。掏挖腔体时,指尖感受着泥壁的厚薄,力求均匀;制作吹孔和音孔时,燧石尖的戳刺更加精准,边缘修整得尽量光滑;封顶的泥片边缘按压得更加严实。
第二个陶埙成型。她吹响。
“呜——”
声音依旧尖锐,但少了些刺耳的摩擦噪音,多了一丝相对圆润的底子。她按住第一个音孔。
“呜…”
音调降低,变得沉闷一些。
再按第二个音孔。
“呜…噗…”
声音变得短促、怪异。
不够!远远不够!音准飘忽不定,音色粗糙刺耳,毫无“乐音”的美感,更谈不上引导情绪!
沟壑内,石锤那不成调的噪音和其他几个战士模仿制作、吹出的同样难听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更加令人烦躁的、混乱的“交响”。几个体弱的老人被这持续不断的刺耳噪音刺激得捂住耳朵,痛苦地蜷缩起来。一个负责制砖坯的战士烦躁地低吼一声,狠狠将手中一块泥料砸在地上!
混乱和厌烦的情绪,如同瘟疫,正在这刺耳的噪音中蔓延!
草叶的眼神陡然变得无比冰冷,甚至带着一丝暴戾。她猛地站起身,几步冲到那个砸泥的战士面前。那战士还没反应过来,草叶沾满泥浆的手已经如同铁钳般掐住了他的后颈,巨大的力量拖拽着他,踉踉跄跄地冲向窑口!
窑火的灼热气浪瞬间扑面而来,烤得皮肤生疼!
“你!厌烦?!”草叶的声音在窑火的咆哮中如同鬼魅低语,冰冷刺骨。
“不…不敢…”战士惊恐地挣扎,看着近在咫尺那跳跃的青白色火焰,死亡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心脏!
“那就听!用心听!”草叶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疯狂,将他狠狠掼在滚烫的窑壁旁!战士的脸颊贴在灼热的陶壁上,发出“嗤”的一声轻响和凄厉的惨叫!
草叶毫不动容,她拿起自己制作的第二个陶埙,凑到嘴边,深吸一口气。这一次,她没有尝试复杂的按孔,只是用尽全力,对着吹孔,吹出了一个最原始、最长久、最稳定的单音!
“呜——————!”
尖锐!单调!如同垂死巨兽濒死的长嚎!这声音穿透窑火的轰鸣,压过了石锤等人的噪音,带着一种原始的、穿透灵魂的力量,狠狠地灌入沟壑内每一个人的耳中!它不再仅仅是刺耳,更带上了一种令人心悸的、如同骨笛召唤亡魂般的苍凉和…强制性的专注!
那被按在窑壁上的战士停止了惨叫,身体在灼热和这持续不断的尖锐长音中剧烈颤抖,眼神却死死盯着草叶手中的陶埙,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一种被强行灌输的、扭曲的“聆听”!
草叶的肺活量惊人,这个单音持续了令人窒息的长久。当她终于停下,沟壑内陷入一片诡异的死寂。只有窑火的咆哮和那个战士压抑的、因灼痛和恐惧发出的呜咽。
“听到吗?”草叶的声音带着一种被埙声撕裂后的沙哑,冰冷的目光扫过所有噤若寒蝉的战士,“这声音!能刺穿耳朵!能钻进骨头!能压过一切!”她举起手中的陶埙,“它!就是命令!就是号角!就是让你们忘记疼!忘记饿!只想撕碎敌人的…魂!”
她猛地指向石锤:“你!吹!就吹这一个音!长!稳!不准停!不准变调!”又指向几个负责制作陶埙的战士,“你们!做!泥要更细!腔要更匀!孔要更准!做不好,下一个贴在窑壁上烤的,就是你!”
冷酷的命令如同寒冰冻结了沟壑。石锤不敢再有丝毫懈怠,强忍着腮帮的酸痛和眩晕,鼓起全部力气,对着吹孔,吹出了一个尽可能长、尽可能稳的“呜——”音。虽然依旧单调刺耳,但那份稳定和持续,却强行在混乱的噪音中撕开了一道口子。
其他制作陶埙的战士,如同被鞭子抽打的陀螺,疯狂地投入到泥料的精炼、腔体的掏挖、孔洞的雕琢中。手指被磨破,渗出的血染红了泥料,他们却不敢有丝毫停顿。失败?贴在滚烫的窑壁上聆听死亡序曲?不!没人想成为下一个!
草叶如同最严苛的监工,游走其间。她拿起一个新做好的陶埙,吹响。声音依旧刺耳,但相对稳定。
“音孔偏了半指!废!”陶埙被狠狠摔碎在泥地里。
另一个战士颤抖着递上新做的。
“呜——”声音沉闷短促。
“腔壁厚薄不均!砸了重做!”冰冷的判决。
又一个。
“呜…”声音尖锐但略显飘忽。
“吹孔毛糙!气流不稳!磨!”草叶将燧石碎片扔到战士脚下。
残酷的筛选在泥泞和血汗中进行。制作粗糙、音质极差的陶埙被不断淘汰、砸碎,制作者在草叶冰冷的注视下,拖着疲惫的身躯重新取泥、锤炼、制作。石锤那持续不断的、单调刺耳的“呜——”音,成了这残酷筛选过程永恒的背景音,强行烙印在每个人的听觉神经上,从最初的厌烦,逐渐变成一种麻木的、被动的接受,最后甚至隐隐形成一种诡异的“秩序感”——当这个声音响起,混乱似乎被短暂地压制了。
终于,一个战士制作的陶埙递到了草叶面前。这个陶埙比之前的都要规整一些,表面虽不平滑,但厚薄相对均匀。草叶接过,冰冷的泥质触感中带着一丝微弱的期待。她凑到嘴边,对准吹孔,平稳地送气。
“呜——”
一个相对圆润、稳定、穿透力强的单音响起!虽然依旧带着原始的粗糙感,但音准稳定,音色也少了许多刺耳的噪音!
草叶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精光。她尝试按住第一个音孔。
“呜…” 音调降低,变得低沉浑厚!
再按第二个音孔。
“呜…” 音调再次降低,更加沉闷!
再按第三个音孔!
“呜——!” 音调陡然拔高,比最初的音更加尖锐!但依旧稳定可控!
三个音孔,三个相对清晰的音阶!一个原始的、由泥与火、血与冷酷意志催生出的三音陶埙!
“成了!”草叶的声音带着一丝金属摩擦般的沙哑。她看向那个制作出这个陶埙的战士,那是一个脸上还带着稚气的少年,此刻因为激动和恐惧而浑身发抖。“你!名字!”
“石…石笛…”少年声音颤抖。
“石笛!记你一功!今日口粮,加倍!”草叶冰冷地宣布,将那个陶埙扔回给他,“继续做!一模一样的!教其他人!”
“是!”石笛的声音带着哭腔,紧紧抓住那个冰冷的泥疙瘩,仿佛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石锤!”草叶转向那个腮帮已经肿起、依旧在拼命吹奏单音的战士,“停下!”
石锤如蒙大赦,放下陶埙,大口喘着粗气,嘴角流下带着血丝的涎水。
草叶拿起石笛制作的那个三音陶埙,目光扫过沟壑内所有疲惫、麻木、却又被这持续的声音实验强行凝聚起一丝注意力的战士。秦霄碎片中关于“仪式感”、“集体行为”、“情绪共振”的图谱在脑海中冰冷铺开。
“所有人!听令!”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压,穿透窑火的轰鸣。
“起立!”
疲惫的身体挣扎着从泥泞中站起。
“列队!面对窑火!”草叶指向那咆哮的烈焰。
战士们茫然地移动脚步,在泥泞中排成歪歪扭扭的队列,面对着那跳跃的、灼热的青白色火焰。火光在他们疲惫、肮脏的脸上跳跃,映出深深的恐惧和一丝被强制的肃穆。
草叶站在队列前方,背对着窑火,身影在跳跃的火光中如同燃烧的鬼魅。她高高举起手中的三音陶埙。
“此物!名‘埙’!”她的声音如同金铁交鸣,“声出!如令!如魂!入耳!入骨!忘饥!忘痛!唯战!唯杀!”
她将陶埙凑到唇边,深深吸气。这一次,她不再吹单调的长音。她依据脑海中那冰冷的图谱,将石锤那折磨人的单调长音、石笛制作出的三个相对稳定的音阶、以及穴熊人进攻时狂暴的咆哮、战士濒死的怒吼…所有沟壑内最原始、最暴烈的声音元素,强行糅合、简化!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一段极其简单、只有几个音反复、却带着强烈节奏感和原始冲击力的旋律,陡然从陶埙中喷薄而出!旋律短促、重复、冰冷、毫无美感,却充满了力量!如同用粗粝的石斧在岩石上凿出的战歌!每一个音符都像沉重的鼓点,狠狠砸在战士们的胸腔!
这声音!它不再是噪音!它带着一种奇异的、强制性的韵律!它像冰冷的潮水,瞬间冲刷掉了那些令人崩溃的杂音!它粗暴地钻进耳朵,撞击着疲惫不堪的神经!窑火的灼热、砖坯的冰冷、腌渍瓮的酸臭、伤口的疼痛…在这简单、粗暴、重复的旋律冲击下,竟然被短暂地压制了下去!一种被强行引导的、原始的、狂躁的战意,如同被点燃的枯草,在麻木的心底猛地窜起!
草叶一遍又一遍地吹奏着这简短的旋律。石锤、石笛,以及其他几个制作相对成功的战士,也下意识地、笨拙地拿起自己的陶埙,开始模仿。刺耳的单音、飘忽的变调、偶尔成功的合拍…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远非和谐,甚至更加混乱刺耳。
然而,在这片混乱的“合奏”中,草叶那主导的、充满力量和冰冷节奏的旋律,如同定海神针,强行统领着一切!它像一根无形的绞索,勒住了所有混乱的声音,将它们强行纳入一个粗糙的、暴力的秩序框架!
战士们的眼神变了。茫然和麻木被一种被强行点燃的、带着血丝的狂热所取代!身体随着那简单粗暴的节奏不自觉地微微晃动!胸腔里仿佛堵着一团火,想要嘶吼,想要发泄!窑火那跳跃的青白色烈焰,在他们眼中仿佛变成了敌人的鲜血!
草叶停下了吹奏。混乱的“合奏”也戛然而止。沟壑内只剩下窑火的咆哮和更加粗重的喘息。
“此调!为‘砺锋调’!”草叶的声音在寂静中如同寒冰碎裂,“闻此调!砺尔石斧!淬尔骨矛!焚尔战心!待墙成!埙声起!随我调!杀!杀!杀!”
“杀!杀!杀!”短暂的沉寂后,被旋律强行点燃的、压抑到极致的狂暴战意终于找到了宣泄口!战士们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来!声音汇聚成一股带着血腥味的狂潮,狠狠撞击着沟壑的岩壁!连窑火的轰鸣似乎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杀意压制了一瞬!
石花缩在角落,枯瘦的身体在“砺锋调”的冲击下瑟瑟发抖。她浑浊的眼睛看着那些在窑火前嘶吼的战士,看着草叶手中那个丑陋的泥疙瘩。那冰冷刺耳的声音,像一把钝刀子,在她衰老的心脏上来回切割。她下意识地抱紧了双臂,仿佛这样就能抵御那强行灌入骨髓的杀伐之音。礼?乐?她不懂。她只感觉到一种比饥饿和寒冷更深的、被强行扭曲灵魂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