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几天,盛知意每天吃过午饭,都会在午后固定去山顶的同一个位置上支好画架开始画画。
不是旅游旺季,来到屿山的游客寥寥无几,即便来了也都是在山下渔港体验钓鱼和吃海鲜的乐趣,山上几乎没有人来。
如此,也就不会有人打搅她作画,能够呼吸新鲜的空气,目及之处还都是美景,比在家里的画室中作画条件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这一天,盛知意画的比较投入,从午后上山一直到下午太阳快要落山还没有离开的打算。
文艺创作讲究灵感,而灵感又是稍纵即逝的,一旦有了灵感就想要一直创作下去,中间不想被打断。
芝芝一个小时前从山下渔港小店里订的外卖已经到了,送餐的店员来电话让她去拿。
芝芝满口答应,回头远远的喊盛知意回去。
“盛小姐,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我们明天再来,外卖已经送到了哦,可以回去吃饭了。”
中午没什么胃口,只吃了一小块蚝烙,说到吃饭确实觉得肚子有点饿了。
但是,画了一个下午,现在才开始渐入佳境,要是回去的话……
盛知意抬头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自己的画布,太阳已经落山,只剩下余晖尚且明亮,时候确实不早了。
但是,仔细想了想后,她摇头继续涂涂抹抹,“你先回去把外卖收起来,如果饿了也可以先吃,我需要在这里再待一会儿,有些特定的景色只有夜晚才能看到。”
有些特定的景色夜晚才可以看到?
这到底是在画什么啊?
芝芝撇撇嘴,有点为难,“可是,天色已经暗了,很快就会天黑,你一个人在这里,我很不放心诶。”
“没事了,”视线聚焦到面前的画布上,盛知意安慰她,“这几天你也看到了,除了我们两个根本没有其他人会来啊,实在不放心,你收好外卖再上来陪我一会儿。”
她忙里偷闲转过头来看了芝芝一眼,嘴角扬起一抹弧度,“麻烦你了,芝芝。”
芝芝很无奈,作为保镖,她实在是不放心把被保护对象一个人放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
可是,午后出门时,她把别墅的大门锁上了,山里小动物多,外卖放在外面很可能会被小动物破坏,她也不能放着外卖不管,让送餐的店员一直在那儿等着她们。
斟酌再三,芝芝妥协了。
她一再地嘱咐盛知意,“那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收好之后马上就回来陪你。”
盛知意勾起嘴角,语调温柔,“好~”
芝芝小跑着下山去了,小广场上只剩下了盛知意一个人。
将挤出的颜料加入松节油和调色油仔细调匀,再一点一点涂抹在合适的位置上后,转眼之间,天也彻底黑了下来。
深秋的天色就是如此,天黑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情。
将调好的颜色涂抹好之后,盛知意的目光被山下远处的灯光吸引了去。
天色虽暗,知晓这里不会有人来,她倒也没有太害怕。
跟当初在风雨交加的潆河村山上相比,此时的这点黑又算得了什么呢?
她放下画笔,活动一下酸硬的肩颈,坐在长椅上看着眼前的景象。
天黑之后,岛城的万家灯火逐渐点亮,城市的脉络在她眼前变得清晰。
这一刻,盛知意又一次看到了记忆中的画面。
这就是她来到心心念念来到屿山后想要看到的夜景,这是她和萧长嬴一起坐在这条长椅上,相互依偎着看到的夜景。
也就是在这条长椅上,盛知意反悔了,亲口推翻了过去所说的话。
曾经说着只要萧长嬴不再喜欢她后她绝对不会死缠烂打的人,靠在男人的肩膀上看着山下城中万千灯火辉煌的夜景时,忽然改变了主意。
她喜欢这种宁静、温暖又有着满满的安全感的感觉,那一刻,她想要将这种感觉永远的延续下去。
所以,盛知意无比认真且固执的对身边的人说:“我反悔了,就算你先放开我的手,我也不会就此罢休,我会再度抓紧你,你这辈子只能是我的。”
永远都只属于她一个人的。
在这话说出口的那几秒钟,她成为了这个世界上最最勇敢的人,可事实上,这只是假象,她还是没有真的变得如此勇敢。
就连萧长嬴可能在的美国,她都没有十足的勇气前往,去跟这个不辞而别的人要一个轻率处理他们感情的理由。
无论喜欢还是不喜欢,无论是否想要交往,都应该有始有终,这才是对对方的尊重,而不是突然玩消失。
心里这样想着,事实上,她并没有做什么,除了发出去的“只等你一个月”的消息之外,她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行动。
在自欺欺人这一块上,盛知意永远都是那个佼佼者。
如今,看着眼前的夜景,她想要将这样的景象烙印在自己的脑海中,然后无比真切的铺陈在自己的画布上。
对象是谁当然不是全然无关的,可她更加想要记录自己的情感故事,好与坏,成功与失败,这都是她人生中无法抹去的一笔。
就在她盯着山下的灯光看的出神的时候,一串脚步声十分突兀的传入了盛知意的耳中。
她以为是芝芝来了,刚想调侃她的速度有点慢的时候,又立刻察觉到了不对劲。
唇边的微笑消失,盛知意全身的神经立时紧绷了起来。
她竖起耳朵仔细一听,不免更加紧张。
男人和女人的脚步声有着非常明显的差别,她能够判断的出来,来的人并不是芝芝,而是一个男人。
神经因为这个发现而愈发绷紧,盛知意飞快地转过身去,黑暗中,她看到一个瘦高的黑影正朝这边走来。
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这绝对不是芝芝。
盛知意下意识地抓起一把美工刀握在手心里,虽说,她不认为对方会是什么坏人,但自我保护的本能还是让她不得不提防。
然而,随着男人的靠近,头顶路灯昏黄的脏兮兮的光将他的身影渐渐照的清晰,终于将来人的面貌照清楚后,握着美工刀的手一下子松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