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作中所有角色都已经成年,无不良引导,读者看到的与现实常识不一致的一律做平行世界处理)
纤色走出电梯,走进华灯初上的夜色里。晚风带着凉意拂过她滚烫的脸颊。她抬起头,望向城市璀璨却冰冷的灯火,眼神空洞而迷茫。
机会就在眼前,像一颗定时炸弹,滴答作响。
谷云……他会来吗?
如果他来了,是懵然无知地踏入陷阱?
还是……他会看穿这漏洞百出的骗局,主动撕开那层薄弱的伪装?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凤昔的忠告像警钟长鸣。
她站在悬崖边缘,脚下是名为“占有”的深渊,身后是名为“良知”的峭壁。
向前一步,是短暂拥有后的无尽地狱。
后退一步,是放弃奢望的永恒荒原。
而停留在原地,等待那个渺茫的“被拆穿”……更像是一场绝望的豪赌。
夜色渐浓,将纤色单薄的身影吞没。她像个迷路的孩子,站在命运的十字路口,手中攥着一颗裹着蜜糖的炸弹,等待着不知是救赎还是毁灭的宣判。
内心的矛盾并未因倾诉而消解,反而在凤昔那面清晰的镜子前,映照得更加狰狞和无处遁形。
——————
夜色如墨,浓稠得化不开,沉甸甸地压在纤色心头。公寓里灯火通明,暖黄的光线努力驱散着角落的阴影,却驱不散她胸腔里那团冰火交织的乱麻。
她穿着一条平日里绝不会选的、过分柔美的米白色连衣裙,头发精心打理过,脸上化了淡妆,试图掩盖眼底的忐忑。
一切都力求完美,力求营造出一种……温馨的、暧昧的、水到渠成的氛围。
可她的心,却在完美布置的表象下,兵荒马乱。
期待吗?
是的。那个她灵魂共鸣、却永远无法真正拥有的男人,即将踏入她的领地。
以这样一种……荒诞又心碎的方式。能与他独处,哪怕只是片刻,哪怕动机不堪,对她而言都是一种隐秘的、带着罪恶感的奢望。
惶恐吗?
更甚。她怕自己失控,怕看到他眼中的失望(虽然早已预见),更怕那个掌握在手的、如同淬毒匕首般的秘密,会在今晚以她无法预料的方式,彻底撕裂所有人,尤其是他。
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清脆得像一声惊雷,炸响在纤色紧绷的神经上。
她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手指下意识地攥紧了裙摆,又强迫自己松开,挤出一个练习了无数次的、热情又不过分的笑容。
门开了。谷云站在门口。他没穿西装外套,只着一件简单的深色衬衫,领口解开一颗,露出清晰的锁骨线条。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既没有愤怒,也没有尴尬,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水。
那双总是能洞察人心的眼睛,此刻更是沉静得可怕,仿佛已经穿透了所有表象,直抵核心。
“谷云,你来了。”纤色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努力维持着自然的语调,“快进来,菜刚做好,正好……”
“不用麻烦了。”谷云打断她,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情绪。
他走进来,带进一身夜晚的凉意,目光在纤色精心布置的餐桌和明显盛装打扮的她身上扫过,没有停留,也没有任何波澜。
他径直走到客厅,在离餐桌最远的单人沙发上坐下,姿态随意,却带着一种无形的疏离屏障。
纤色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准备好的所有开场白都堵在了喉咙里。
她看着谷云,看着他平静得近乎冷漠的脸,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
她预想过他的愤怒、他的质问、他的鄙夷……唯独没预想过这种彻底的、冰冷的平静。
这平静,比任何激烈的情绪都更让她心慌。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走到他对面的沙发坐下,中间隔着冰冷的玻璃茶几,如同隔着无法逾越的鸿沟。
空气凝固了,只有墙上的挂钟发出单调的滴答声,像在丈量着令人窒息的沉默。
谷云靠在沙发背上,修长的手指交叠放在膝上,姿态放松。
“纤色。”他叫她的名字,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你手里有她的把柄,对吧?关于我的把柄。一个让她不得不接受你任何要求,甚至……把我送到你这里的把柄。”
这不是疑问句,是陈述句。带着洞悉一切的笃定。
纤色的瞳孔几不可查地收缩了一下。她看着谷云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所有的伪装和算计在他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她甚至没有试图否认,只是沉默了几秒,然后,极其缓慢而沉重地点了点头。
“是。”
这个“是”字,像一块巨石投入冰湖,没有激起惊涛骇浪,却让湖面下的寒意更深了一层。
谷云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波动,仿佛只是在确认一个早已了然于胸的事实。
他微微前倾身体,目光更加专注,带着一种冷静到近乎残酷的剖析感。
“我不会逼你说出来。但我想确认一些事情。”
他的声音平稳得像在进行一场学术探讨,“你只需要回答‘是’,或者‘否’。可以吗?”
纤色看着这样的谷云,心头涌起一股巨大的悲凉。
他连愤怒和质问都省去了,直接进入了“确认事实”的阶段。她再次点头,喉咙干涩:“可以。”
谷云开始了他的“确认”。问题精准、简洁,直指核心,像一把冰冷的手术刀,一层层剥离着谎言的外壳。
“这个把柄,是不是关于我和桃染之间发生的某件事?”
“是。”
“这件事,是不是发生在我和她关系确立的关键节点?”
“是。”
“这件事,是不是桃染主动引导或者制造的?”
“是。”
“这件事的结果,是不是直接导致了我对她态度的转变,或者说,是我决定和她在一起的重要依据?”
“是。”
“这个依据,是假的?”
“……是。”
“桃染在这件事上,从头到尾都在欺骗我?”
纤色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颤抖着,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从喉咙里挤出一个破碎的音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