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唇边噙着笑意,大手豁然一挥,朗声道:“这并非难事!
墨阁之事已定为国之根基要务,举国之力皆向墨阁倾斜供给,凡有所需,无不应允。”
赵诚闻言颔首,心中暗道果然如此。
唯有这般倾尽国力的支撑,墨阁的各式试验与技术摸索方能全无掣肘,革新之路自可一日千里。
他旋即转头,目光锐利地望向禽滑厘,沉声下令:“禽滑厘,自明日起,你便率领百名墨阁精锐弟子,即刻赶赴咸阳,主持建立咸阳墨阁,务必早日落成运转!”
禽滑厘听得此言,顿时精神一振,眼中精光乍现,当即躬身行礼,声音铿锵有力:“属下谨遵吩咐,定不辱使命!”
墨阁普及之事尘埃落定,嬴政话锋一转,神色渐趋凝重,提及了攻打燕国的谋划:“如今燕国十万精锐尽折于武安城外,国内防务空虚,正是我大秦挥师东进的绝佳时机……”
赵诚心中暗忖,总算切入正题,当即上前一步回道:“陛下放心,武安至燕国边境的驰轨早已铺设完毕,铁轨绵延千里,畅通无阻。
三万血衣军也已整军待发,将士们摩拳擦掌,士气如虹。
蒙武将军率领的五万中央大军亦已抵达,明日便可一同开拔,直指燕境,必能一举攻克燕国!”
燕国与魏国终究不同。
魏国久遭秦国蚕食,疆域狭小,距秦甚近,境内重城寥寥无几。
当初赵诚率领三万血衣军出征,一路势如破竹,横扫魏境,无需留下过多兵力驻守城池、收拾残局。
而燕国疆域辽阔,城郭密布,每攻克一座城池,都需分兵镇守安抚、处理战后事宜,蒙武带来的这五万大军,恰好能补此空缺,各司其职。
更何况,如今齐国与燕国历经先前援军折损,军事实力早已大幅衰退,元气大伤。
仅凭血衣军的悍勇,再辅以墨阁研制的各式大炮,便足以势如破竹,快速攻克燕境诸城。
赵诚只需坐镇中枢,统筹调度,重点戒备阐教仙人暗中出手搅局便可,届时灭燕之功到手,寿元也会滚滚而来,源源不断。
获得八九玄功,成就仙人之位指日可待。
值得一提的是,墨阁之中,从机关城带来的诸多机关兽已然完成全面优化。
这些机关兽一个个形似小型移动堡垒,通体覆以千锤百炼的精钢铠甲,甲叶咬合紧密,
内里则借蒸汽之力驱动,机关枢纽运转间轰鸣作响,既具备无坚不摧的攻城之力,又搭载了威力惊人的火炮装置,唯一的缺憾便是行动稍显迟缓。
但在这个冷兵器为主的时代,这般大杀器一旦投入战场,便如入无人之境,根本无人能撼动其分毫。
“明日便要出兵?”
嬴政听闻赵诚的安排,不由得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在征战之事上,赵诚向来这般雷厉风行、积极果决,甚至比他这位帝王还要急切几分。
他抬手抚了抚额头,沉吟片刻,终究还是点头应允:“罢了,此事便全由你做主,那就定在明日。”
赵诚脸上露出一抹胸有成竹的笑容,拱手道:“陛下放心,粮草、军备、路线皆已部署妥当,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翌日清晨,天色微明,数十辆驰轨车便自武安城呼啸而出,车轮碾过铁轨发出铿锵巨响,蒸汽云雾滚滚,遮天蔽日。
三万血衣军与五万中央大军将士身着甲胄,手持利刃,肃立车中,气势磅礴,浩浩荡荡地向着燕国边境进发。
……
与此同时,燕国都城蓟城的王宫之内,却是一片人心惶惶。
殿内烛火摇曳,映得群臣神色仓皇,议论之声此起彼伏,全无往日的肃穆。
此前,燕太子丹亲率十万大军,声势浩大地出征攻打武安,随行的不仅有墨家机关城的长老高人,更有手段莫测的仙师助阵,举国上下皆以为此战必胜无疑。
即便是一向行事保守、谨慎多疑的燕王喜,也对这场出征充满信心,认定必定能一举拿下武安,挫败秦军锐气。
是以这些时日以来,燕国都城之内歌舞升平,笙箫不绝,宴乐无休,举国上下皆在静候捷报,甚至已暗中筹备后续合纵伐秦之事。
可谁曾想,一连数日过去,别说胜利的捷报,就连半点战败的消息都未曾传来,仿佛那十万大军凭空消失了一般。
这诡异的局面让满朝文武心急如焚,坐立难安。
随着时间一天天推移,依旧杳无音讯。
别说那十万大军,就连随行暗中护卫、传递消息的寒蝉秘士,也未有片言只语传回。
这般反常的情况,让燕王喜再也坐不住,群臣亦是惶惶不可终日,当即派遣仅剩的寒蝉秘士赶赴武安周边打探消息。
这不打探还好,一打探之下,传回的消息却让所有人惊得魂飞魄散。
十万大军踪迹全无,杳无音讯!
武安城依旧完好无损地矗立在原地,城墙之上连半点攻城的痕迹都没有,城内炊烟袅袅,人声鼎沸,一派欣欣向荣之景,仿佛从未经历过战事一般。
而燕国派出的十万大军、墨家机关城的诸多高手,乃至那位手段莫测的仙师,皆已没了任何踪迹,仿佛从未出现过。
更令人心惊的是,一部分寒蝉秘士冒险潜入武安城探查,最终也如同那些大军一般,石沉大海,杳无音讯。
侥幸存活的寒蝉秘士不敢耽搁,连忙带着这惊悚的消息赶回燕国禀报。
得知此事的燕王喜与满朝文武,顿时吓得面无人色,大殿之内一片死寂。
“诸卿!”
燕王喜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慌乱与不安,打破了沉寂,“谁能告知寡人,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为何十万大军连同墨家高手、仙师一同消失无踪?”
听着燕王喜颤抖的嗓音,群臣心中的不安更甚。
这般诡异的情形,简直闻所未闻。
往常别说十万大军规模的激战,即便只是数千人的小规模冲突,无论胜负,总会有消息传回。
就算战局再不利,至少也能收到战败的军报。
可这一次,十万大军外加诸多高手,竟然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没了踪迹,连一丝半毫的音讯都未曾留下,就连训练有素、擅长隐匿追踪的寒蝉秘士,也未能传回半点有用的信息。
那可是十万大军啊!
这般庞大的兵力,铺开便是一片人山人海,如同汪洋一般,怎么可能不声不响地全部消失?
大殿之内再次陷入死寂,只剩下众人沉重的呼吸声。
燕王喜心中的焦虑与恐惧愈发强烈,几乎要冲破心理防线,他猛地一拍龙椅,厉声质问道:“难道就没有人能给寡人一个说法吗?
寡人的太子!
寡人的十万大军!
寡人的仙师!
他们到底去了哪里?”
就在此时,一名须发皆白、身形佝偻的老臣缓缓走出群臣之列,他虽看似颤颤巍巍,眼神却异常坚毅:“陛下,依老臣之见,十万大军绝无可能无声无息地消失,唯一的可能便是……
战事早已结束,我军惨遭败绩!
敌军不仅击溃了我十万大军,更将战场收拾得干干净净,不给一兵一卒逃回报信的机会,甚至未曾留下半点可供追查的痕迹。
若是这般猜测属实,那便意味着,敌我双方的实力差距已是天差地别,悬殊到了令人绝望的地步!”
话音落下,大殿之内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老臣这番话,其实早已是群臣心中隐隐的猜测,只是这般残酷的结论,实在令人难以接受,更无人敢当众说出。
唯有这位老臣,已然年迈,时日无多,才敢这般直言不讳。
果然,下一刻,一块砚台猛地从龙椅之上砸了下来,“噗通”一声重重落在老臣脚边,砚台碎裂,墨汁四溅,吓得群臣纷纷俯身避让,脸色煞白。
众人抬眼望去,只见燕王喜脸色黑如锅底,眼中满是暴怒与惊恐,厉声怒斥:“胡说八道!那是寡人的十万精锐!
武安城不过一座孤城,凭什么能无声无息地灭杀我十万大军?
你们都清楚,那赵诚正带着血衣军攻打魏国,我燕国十万大军趁虚而入,即便攻不下武安,难道还不能全身而退,安然撤回吗?
怎会……怎会连一丝半毫的音讯都传不回来?”
他说到最后,脸色愈发苍白,声音颤抖不止,眼中充满了不敢置信。
他实在不愿相信这个结论。
一旦属实,便意味着燕国已陷入灭顶之灾。
十万大军,其中不乏身经百战的精锐,这已是燕国如今大半的兵力,如此惨重的损失,燕国根本承受不起!
明明局势对燕国有利,明明赵诚与血衣军不在武安,明明此行有墨家高手与仙师助阵,怎么会落得这般下场?
那老臣迎着燕王喜暴怒的神色与惊恐的双眸,非但没有退缩,反而又上前一步,声音带着一丝悲怆,近乎嘶吼:“陛下!您心中其实早已明了,除了这般情况,再无任何可能让十万大军、上百秘士尽数失踪!
即便是他们临阵叛逃,也总会留下蛛丝马迹,后续派出的寒蝉秘士亦能循迹追查,可如今却是一无所获!
这般情形之下,别说合纵伐秦,武安城的秦军随时都可能挥师北上,攻打燕国!
以那血衣侯赵诚的性子,此番进攻必定迅猛异常,势不可挡!
我等必须立刻整军备战,做好抵抗的准备,再无时间沉浸在幻想之中了啊,陛下!”
老臣的话语声声泣血,听得群臣心中亦是悲戚不已。
殿内不少有识之士当即跪倒在地,高声恳求:“陛下,臣附议!请即刻下令,整军备战,抵御秦军!”
“陛下,切不可束手待毙啊!”
燕王喜看着跪倒一片的大臣,突然发出一阵凄厉的笑声,笑声中满是崩溃与魔怔:“呵呵……抵抗?
若是你们所言属实,我燕国拿什么抵抗?
十万大军、墨家高手、仙师助阵,尚且连半点水花未起便全军覆没,如今国中空虚,我们又能抵抗什么?”
有那胆小怕事、贪生怕死的大臣听出了燕王喜话语中的绝望之意,当即跪倒一片,连声说道:“陛下,臣等恳请立刻派出使臣,向秦国俯首称臣,乞求投降!”
“臣附议!事到如今,再做抵抗已是徒劳无功,只会徒增伤亡!”
“是啊陛下,就连拥有李牧那般名将的赵国都已被秦国所灭,我燕国绝非那‘血屠’赵诚的对手啊!”
“一群软骨头!”
一声怒喝突然响起,打断了众人的议论。
只见一名身着铠甲、身形魁梧的武将挺身而出,目光如炬,怒视着那些主张投降的大臣,厉声怒骂:“你们以为那‘血屠’赵诚是什么人?
他征战四方,杀伐果断,从不留降,即便你们主动投降,难道就能保住性命吗?”
这名武将正是燕国宗室将领,名将乐毅之后乐间。
他承袭了乐毅的军事才能与军事遗产,在燕国军方地位极高。
而此时,他也极为明白,若是士气消失,束手待毙,那必然死路一条。
只有置之死地于后生,让所有人明白,投降无用,大家才能统一战线,助他抵抗秦国。
至于这番话的真假,赵诚是否会杀降,其实不重要。
重要的是,群臣相信这一点,并因此而决定抵抗。
这番话如同一记惊雷,狠狠击在那些主张投降的大臣心上,让他们浑身一颤,面面相觑。
血屠之名,威震天下,相传其所到之处,鲜有活口,若是投降,恐怕当真难逃一死。
幻想被打破,这些大臣心中既悲愤又惶恐,纷纷看向乐间,质问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如今国中空虚,仅凭我们这些人,难道就能抵挡得住那血屠的雷霆攻势?”
乐间冷冷瞥了他们一眼,不愿再多做争辩,当即转向燕王喜,拱手朗声道:“陛下,臣以为,只要运筹得当,调度有方,集合全国之力拼死一战。
我燕国未必不能与那血屠周旋,未必没有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