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盯着那九根如同地狱獠牙般刺向雷云的青铜巨柱,尤其是柱顶那些形状各异、深不见底的恐怖凹槽,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将玉放进凹槽内,就可以打开登城之路”我缓缓的说出。
胖子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背包,里面除了几块压缩饼干和破烂装备,还真有几块在之前某个小墓里顺手摸来的、灰扑扑不成器的小石头,勉强能看出点玉石胚子的模样。
“老…老陈,” 胖子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带着点侥幸的试探,指了指那些凹槽,
“按…按你说的,周朝老规矩,得用正儿八经的玉…玉璧、玉琮啥的填进去?”
他咽了口唾沫,艰难地继续说道,
“可…可咱上哪儿淘换那玩意儿去?这鬼地方鸟不拉屎的…要不…”
他眼神闪烁,带着点市侩的精明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咱用石头对付对付?我看这湖底石头挺多,打磨打磨…或者…我包里还有几块压舱底的‘宝贝’,成色是不咋地,但好歹沾点玉气儿…糊弄糊弄,没准儿能成?”
我的目光没有离开那些兽面浮雕环绕的凹槽,侧脸在幽暗的光线下显得异常冷硬。
听到胖子的话,我嘴角极其轻微地向下撇了一下,那表情不是嘲讽,而是一种看透结局的、冰冷的悲悯。
我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缓缓抬起手,指向白骨湖底——那片被粘稠黑水半淹没的、由无数扭曲骸骨铺就的“地面”。
“胖子,你看那里…”
我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如同在宣读一份古老的死亡判决书,“…仔细看…那些骸骨…靠近青铜柱基座的…那些。”
胖子顺着我的手指,眯起眼睛,忍着恶心和恐惧凝神望去。
在幽暗的光线和粘稠黑水的遮蔽下,起初只能看到一片模糊的惨白。但当他定睛细看,一股寒意瞬间冻结了他的血液!
在那些堆积如山的普通骸骨中,靠近九根青铜巨柱基座的位置,散落着一些形态极其诡异的“东西”!
那根本不能称之为完整的骸骨!
它们呈现出一种焦黑、扭曲、玻璃化**的恐怖状态!像是被瞬间投入了亿万度高温的熔炉,又在刹那间被强行冷却定型!
骨头不再是白色,而是呈现出一种碳化的、如同劣质焦炭般的漆黑,表面布满蜂窝状的孔洞和熔融后又凝固的怪异瘤状突起。
一些残骸还保持着临死前极度痛苦挣扎的姿态——手臂绝望地伸向柱顶凹槽的方向,头颅扭曲成不可思议的角度,空洞的眼窝仿佛还在无声地尖叫!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在少数几块相对“完整”的焦黑残骸附近,散落着一些同样被高温熔融、扭曲变形、甚至与焦骨粘连在一起的…石片和玉渣!
那些石片和玉渣的颜色驳杂,质地粗糙,显然并非天然的高品质玉料,更像是…粗劣的仿制品!或者…就地取材的石头!
“看清楚了么?” 我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砸在胖子的心脏上,
“那就是…试图用‘替代品’糊弄‘六器’的下场。”
我缓缓转过头,墨玉般的眼眸在昏暗光线下深不见底,死死盯着胖子瞬间煞白的脸:
“这九根青铜柱…这‘六器’凹槽…绝不仅仅是‘形状’的象征!”
“它们本身…就是一套古老而恐怖的…*验真’与‘惩罚’系统!”
“真正的‘六器’古玉,历经千年祭祀,早已不仅仅是矿物…它们承载着特定的‘场’,
蕴含着某种…与这仪式、与这空间、甚至与那‘城’本身共鸣的…‘灵性’或者说…‘频率’!”
“只有承载了正确‘频率’、正确‘重量’(不仅是物理重量,更是象征意义的‘重’)的祭品,才能安全嵌入凹槽,完成那所谓的‘开道’…”
“而任何试图用凡石、劣玉、甚至…或人去‘冒充’的举动…”
我的目光扫过那些焦黑扭曲的残骸,声音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寒意,
“…都会被这青铜柱内蕴藏的、无法理解的恐怖力量…瞬间判定为‘亵渎’!”
“其结果…”
“就是触发…远超自然雷电的、毁灭性的…‘高压电流’!或者说…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的、瞬间湮灭物质的高能形式!”
“这些骸骨…”
他指向那些焦炭般的残躯,
“…就是无数年来,像你一样抱着侥幸心理的‘聪明人’…留下的永恒印记。
他们的‘替代品’在接触凹槽的瞬间,就化作了连接毁灭之源的导体…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变成了…你眼前所见的…这副模样。”
胖子看着那些焦黑扭曲、与劣质玉石残渣粘连在一起的恐怖骸骨,又低头看看自己包里那几块灰扑扑、沾着泥的破石头,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脸色由白转青。
他感觉自己的手都在哆嗦,仿佛那几块破石头变成了烧红的烙铁!
他刚才那点“糊弄糊弄”的侥幸心理,此刻被彻底碾碎,只剩下赤裸裸的、源于灵魂深处的恐惧!
“高…高压电流…操…” 胖子嘴唇哆嗦着,声音带着哭腔,
“这…这他娘的不是祭坛…是…是高压电椅啊!还是自动识别真伪的那种!”
葛云衣依旧沉默,但她握着墨色弯刀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更加苍白。
她的目光扫过那些焦黑的骸骨,又落回柱顶那些深不见底的凹槽,墨玉般的瞳孔深处,冰冷如霜。
那九张兽面浮雕,在幽暗中仿佛咧开了嘴,露出无声的、残忍的嘲笑。
“我…我操!那…那咱不是彻底没戏了?!老陈!葛大仙!咱…咱总不能真躺那槽子里变烤乳猪吧?!”
他急得原地打转,恨不得把包里的几块破石头扔湖里泄愤。
此时的我却异常地平静,甚至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近乎嘲讽的弧度。
我的目光扫过那些深不见底的六器凹槽,又看向白骨湖中央那九根如同洪荒巨兽獠牙般的青铜柱,最后,我的视线落回自己手中那根被拆去引雷银粉包裹、重新露出古朴诡异纹路的青铜鸠杖。
“所以…” 我的声音低沉而清晰,穿透雷暴的余响,
“他…留了‘后手’。”
“他?!谁?!” 胖子猛地停住脚步,眼珠子瞪得溜圆,声音都劈了叉。
连一直沉默如冰、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雷云之上那座青石巨城的葛云衣,也倏然转过头!
墨玉般的眼眸第一次带着毫不掩饰的、锐利如刀的惊疑,死死钉在我身上!刀尖那点幽蓝寒芒,不受控制地剧烈摇曳了一下。
我没有回答胖子的问题,仿佛沉浸在自己的推理世界中。
而我缓缓抬起手中的青铜鸠杖,指骨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目光灼灼地盯着那鸠首狰狞的鸟喙和空洞的眼窝:
“我一直在想…赢戮。”
“一个权倾天下、杀人如麻、最终化为枯骨的将军…为什么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在棺椁之中,还要如此…固执地、死死地握住这根青铜鸠杖?”
“仅仅是因为它能操控阴兵?还是说…他也在生命的尽头,在那片被扭曲的时间孤寂中,发现了这根杖…更深层、更恐怖的秘密?”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仿佛要穿透鸠杖那冰冷的青铜外壳:
“他或许也绝望于那九柱六器的血祭之路!他也想找到一条…不需要牺牲自己,就能通向那座城的路!”
“而这条路…” 陈忘川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
“…或许就藏在这根杖里!就藏在赢戮至死不肯放手的…执念之中!”
话音未落,我猛地动了!
我拖着伤腿,一步踏前,竟直接站到了那片由白骨铺就、散发着浓烈死亡和腐败气息的黑色湖泊边缘!
冰冷的、带着浓重腥气的湖风卷起我染血的衣角。
我双手紧握那根沉重的青铜鸠杖,如同古代持节出使的使臣,又像一个向未知神明发起挑战的狂信徒,将鸠杖尾端狠狠顿在脚下坚实的、由无数骸骨挤压而成的“湖岸”之上!
“老陈!你他妈疯了?!” 胖子惊恐地大叫,想冲过去把他拉回来。
然而,就在陈忘川持杖立于湖畔的刹那——
异变陡生!
嗡——!!!
一声低沉到超越人耳极限、却直刺灵魂深处的恐怖嗡鸣,以青铜鸠杖为核心,骤然爆发!
整个白骨湖面如同投入巨石的死水,剧烈地荡漾起粘稠的黑色涟漪!
紧接着,更加匪夷所思的一幕出现了!
那根被我紧握的青铜鸠杖,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握住!
杖身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地震颤!顶端的鸠首,那双空洞的眼窝深处,竟骤然亮起两点幽绿色的、如同鬼火般的微光!
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鸠首,竟然在无人操控的情况下,自己缓缓转动了起来!
如同一个古老的罗盘,精准地、带着一种宿命般的沉重感,一点点地…将尖锐的鸟喙,指向了白骨湖泊的正中心!指向了那九根兽面青铜巨柱环绕的…核心区域!
就在鸠首完全对准湖心的瞬间!
轰——!!!
一道前所未有的、粗大得如同巨龙般的蓝紫色闪电,猛地撕裂上方翻滚的雷云,带着灭世之威,狠狠劈落!
目标并非青铜柱,也非三人,而是…白骨湖的中心!
刺目的电光将整个空间映照得一片惨白!
在强光闪烁的刹那,我、胖子、葛云衣都清晰地看到——那青铜鸠杖的鸠首顶端,并非纯粹的青铜!
在闪电的映照下,那里镶嵌着一小片指甲盖大小、色泽暗沉、布满奇异天然纹路的…陨铁!
此刻,那片小小的陨铁,仿佛被这道狂暴的天雷彻底激活!
它不再是死物,而是爆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幽暗深邃的乌光!
乌光如同活物般流转,与白骨湖中心那片被雷击的区域,产生了一种诡异到极点的…共振!
嗡…嗡…嗡…
整个空间都在这种无声的共振中颤抖!湖底堆积如山的白骨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下一秒,在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白骨湖中心那片被天雷劈中的水域,粘稠如墨的黑水…竟开始自行旋转!*形成一个巨大的、深不见底的旋涡!
而就在漩涡的中心,在无数白骨被水流搅动翻涌的背景中,一片巨大无比、复杂精密到令人灵魂冻结的…青铜齿轮虚影…
缓缓地、无声无息地…从湖底升腾而起!
那虚影庞大得难以想象,由无数大大小小、相互咬合的青铜齿轮构成,最小的也有磨盘大小,最大的如同山岳!
齿轮表面布满玄奥古老的阴刻符文,在幽暗的陨铁乌光和残留的雷电映照下,闪烁着冰冷、森然、非人智慧的金属光泽!
它们并非实体,而是一种由纯粹能量和磁场构成的、半透明的虚影,在漩涡上方缓缓转动、啮合,发出一种无声的、却仿佛能碾碎时空的…巨大机械运转声!
这景象,充满了极致的矛盾!原始野蛮的白骨湖底,升腾起超越时代的、精密到恐怖的青铜齿轮阵列!
仿佛远古的祭祀场,突然被嫁接上了某种来自星海彼岸的冰冷机械文明!
齿轮虚影缓缓转动,其核心区域,正对着鸠杖所指的方向,逐渐形成了一条虚影…由不断咬合旋转的青铜轮齿构成的、通向未知的…阶梯?或者…桥梁?
我死死抓着剧烈震颤、仿佛要脱手飞出的青铜鸠杖,脸色在齿轮虚影幽冷的光线下苍白如鬼,眼中却燃烧着近乎疯狂的火焰:
“看!这就是赢戮至死握着的…‘钥匙’!”
“这就是…不需要血祭的‘后手’!” “通往‘天空之城’的…‘天路’!”
胖子张大了嘴,看着那悬浮于白骨漩涡之上、无声运转的庞大青铜齿轮虚影,感觉自己的大脑彻底宕机了。这他娘的…比血祭还邪乎!
葛云衣紧握墨色弯刀,刀尖的幽蓝寒芒在齿轮虚影的森冷光辉下显得无比微弱。
她死死盯着那不断咬合的轮齿,墨玉般的瞳孔深处,第一次流露出一种…近乎恐惧的凝重。
这青铜齿轮虚影所透出的气息,古老、精密、冰冷、非人…比那青石巨城本身,更让她感到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无法理解的…大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