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赛的预选赛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着，炽狼战队的训练室却弥漫着一股前所未有的低气压。
键盘敲击声依旧密集，却失去了往日的行云流水，多了几分慌乱和急躁。
自从江逾朝离开后，战队的成绩就像坐了滑梯，一路往下掉。
先是训练赛接连失利，接着在预选赛的小组赛中磕磕绊绊，好不容易勉强出线，却在八强赛中被对手以3:0的比分横扫，早早结束了本次世界赛的征程。
这样的成绩对于志在夺冠的炽狼战队来说，无疑是耻辱性的失败。
训练室里一片死寂，队员们低着头，没人敢说话。
大屏幕上还回放着刚才比赛的最后一幕，基地水晶爆炸的动画刺眼地循环播放着，像在无声地嘲笑着他们的无能。
陆沉舟坐在电脑前，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死死地盯着屏幕，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指缝间夹着的烟燃到了尽头，烫到了手指，他才猛地回神，烦躁地将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
这已经是他们连续第三次止步八强了。
没有了江逾朝提前准备好的战术分析，没有了他精准预判的对手弱点，整个战队就像失去了导航的船，在比赛中晕头转向。
队员们的配合频频出错，团战打得毫无章法，曾经引以为傲的操作优势，在混乱的战术面前也变得苍白无力。
“到底是怎么回事？！”陆沉舟猛地一拍桌子，声音里压抑着怒火，“平时的训练都练到狗身上去了吗？团战怎么打的？视野怎么布的？你们的脑子都在想什么？”
队员们被他吼得一哆嗦，却没人敢反驳。
打野选手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低下了头。
以前每次比赛失利，江逾朝都会第一时间站出来，温和地帮他们分析原因，整理失误，制定改进方案。
可现在，只有队长冰冷的斥责和压抑的沉默。
陆沉舟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情绪，可心里的烦躁却像野草一样疯长。
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习惯性地伸手想去拿桌上的水，却抓了个空。
他愣了一下，才想起以前这个时候，江逾朝总会递过来一杯温度刚好的温水，提醒他少抽烟，多喝水。
他的目光扫过桌面，鼠标垫还是那个旧的，上面有一块浅浅的咖啡渍，那是有一次江逾朝熬夜改报表，不小心打翻咖啡留下的。
当时他还嫌脏，让江逾朝赶紧换掉，江逾朝只是笑着擦干净，说用习惯了，没舍得换。
现在想来，那时候的训练室虽然也有压力，却总有一股淡淡的暖意。
江逾朝会在他熬夜训练时，默默递上温水和点心；会在他因为比赛失利而烦躁时，安静地陪在一旁，等他冷静下来再分析战术；会在他鼠标手感不对时，第一时间察觉到，帮他调试到最舒服的dpi……
那些他曾经不以为意的细节，那些被他视为“干扰项”的关心，如今却成了遥不可及的奢望。
“陆沉舟。”教练老K走了过来，脸上带着疲惫和无奈，“别太苛责队员了。问题不在他们，在我们自己。”
陆沉舟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着老K。
“你以为赢比赛只靠操作？”老K叹了口气，声音沉重，“战术、配合、心态，哪一样不需要好好打磨？以前这些有逾朝帮你分担，你只需要专注于自己的操作就行了。现在……”
老K没再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陆沉舟的脸色更加难看，他猛地站起身，一脚踹翻了旁边的椅子。
“他走了难道我们就不打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一个数据分析师而已，我们可以再找！”
“再找？”老K看着他，眼神里带着失望，“能找到像逾朝那样，把你的习惯、你的优势、你的短板都研究透，为你量身定制战术的人吗？能找到像他那样，把战队当成自己的家，拼了命也要帮你夺冠的人吗？”
老K的话像一把锤子，狠狠砸在陆沉舟的心上。
他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
是啊，江逾朝不仅仅是一个数据分析师。
他是那个在他受伤时，第一时间冲上来扶他的人；是那个在他被黑粉攻击时，默默帮他收集证据的人；是那个把所有心血都倾注在战队，却从未求过回报的人。
而他，却把这一切都当成了理所当然，甚至一次次地伤害他，把他的付出踩在脚下。
“我……”陆沉舟的喉咙像是被堵住了，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悔恨和恐慌。
他第一次意识到，江逾朝的离开，带走的不仅仅是那些战术报表和数据分析，还有支撑着整个战队运转的灵魂。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转身回到电脑前，拿起鼠标想继续训练，却发现手感无比陌生。
他调了好几次dpi，都找不到以前那种得心应手的感觉。
以前这些都是江逾朝帮他调好的，他从来不需要费心。
愤怒和无力感交织在一起，让他几乎失控。
他猛地举起鼠标，狠狠砸在桌子上。“啪”的一声，鼠标摔得四分五裂。
“那他为什么不回来？！”陆沉舟低吼出声，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委屈和无助，“我……我们需要他的时候，他为什么不在？！”
训练室里一片死寂，队员们都被他突如其来的失控吓住了。
老K看着他，眼神复杂，最终只是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训练室。
陆沉舟站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着。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训练室里的灯光显得格外刺眼。
他看着屏幕上暂停的比赛画面，看着空荡荡的邻座——那是江逾朝以前的位置，心里第一次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慌和……想念。
他想念江逾朝温和的声音，想念他递过来的温水，想念他熬夜改报表时认真的侧脸，甚至想念他煮的那锅被自己嫌弃“味如生化武器”的螺蛳粉。
原来，那些被他嗤之以鼻的日常，早已在他的生活里刻下了深深的烙印。
陆沉舟缓缓蹲下身，看着地上碎裂的鼠标，心里空落落的。
他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所谓的“绝对理性”，是不是从一开始就错了。
没有江逾朝，他真的能赢吗？
这个问题再次浮现在他脑海里，这一次，他找不到任何反驳的理由。
夜色渐深，训练室里的人渐渐散去，只剩下陆沉舟一个人。
他坐在电脑前，没有再开游戏，只是盯着屏幕上江逾朝曾经坐过的那个空位，眼神茫然。
战队的成绩还在下滑，而他，好像弄丢了那个能带领他们走出困境的人。
接下来，他该怎么办？
这个问题，他答不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