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愤怒地看向她心心念念要杀掉的慕容湛,只一眼,便惊呆了。
她的记忆一下子飘回了幼时,想起了她的娘亲。
他长的多么像娘亲啊,眉眼之间的神态,看人的眼神,还有那端正的身姿,无一不像。
她想起幼时,娘亲会喊着她:丽姿,渴不渴?娘亲煮了蜜茶。
郑丽姿笑起来,笑着笑着眼泪流了下来。
亲缘是多么奇怪的东西,只一眼,她就知道,他是她的孩子,是她亲生的皇子。
哥哥为什么不说呢?在自己思念孩子而发疯的时候,哥哥为什么不告诉她,慕容湛是多么像娘亲呢?只要他说一句,皇帝像母亲,她就会来看看,就会知道,这是她的孩子!
郑丽姿笑着哭着,想必哥哥早已忘记娘亲的长相了吧!娘亲去世的早,哥哥自小被祖父寄予厚望,每日忙于学业,他虽然比自己大,但说起来,还是自己与母亲待在一起的时间多一些。
郑丽姿想指给哥哥看,他眨眼的样子多么像娘亲,他抬着头的样子多么好看。圆满了,一家人团圆,她的人生圆满了。
不当皇后又怎么样?她压根就不稀罕,只要她的皇儿好,就够了!
可是她一阵心酸,她不能与皇儿相认了,她私通敌国,不仅预谋刺杀皇帝,还鼓动对方趁大云受灾时大兵压境,她给敌国传递消息,帮敌国培养细作,更养了一帮杀手。
她是罪人!皇帝是个好皇帝,她却不配做他的母亲。
悲哀充满了她的胸臆,她猛然惊醒,大喊一声:“住手!不要杀皇帝!”
那些士兵本是她买通的亡命之徒,听此言,都一时茫然。然而箭已在弦上,如何不发?在短暂的停顿后,这些亡命之徒群起用力,都杀向慕容湛。
弑君本就是死罪!
慕容湛的侍卫除了护主的四个,其余的也奋起搏杀,刀光剑影中,慕容逸抱住玉蜻蜓躲到了墙边,江星移捂着玉蜻蜓的伤,不住的哭泣。可是那血根本止不住,因为箭在身体里不能拔出来。
慕容安逸安慰道:“别怕,别怕。大哥哥会保护我们的。”
江星移也哭着哀求道:“一定要坚持住。”
那些亡命之徒虽然不要命,毕竟只是有勇而已,慕容湛的侍卫则都是大内高手。一阵搏杀后,侍卫将对方全部诛杀。
郑丽姿在高台之上看的心惊肉跳,站都快要站不住,含笑立即扶住了她。见自己的杀手全部被杀掉,这才放下悬着的心。只听哐哐的响声,石门被顶起,一队人马手持利刃飞跑进来,正中围随着一个人,正是长公主慕容溪。
长公主一眼看见高台上的人,先不理论,只问道:“陛下怎样?”
慕容湛道:“我没事!”
看着满地的尸体,长公主向高台上的人道:“你疯了?”
郑丽姿哭道:“我是疯了!我是自误了!”
泪眼朦胧的看着慕容湛,她谋划了二十年,谁知竟是自误了。她这么多年,在梦中都想抱一抱自己的皇儿。
又向慕容溪说道:“谢谢你,把皇帝养的这么好!”
慕容溪一时也百感交集,正要开口,只见郑丽姿飞奔而起,一纵身跳进了熔炉。
众人大惊,慕容湛大叫:“不要跳!”然而已经晚了,一代丽人已经灰飞烟灭。
慕容湛泪流满面,他知道,这是他的生母!他自小便想,生母是什么样的人呢?可惜宫里有那么多画,却连一张母后的画都没有。
如今刚刚见到生母,她便以如此惨烈的方式离去。慕容湛恸倒在地!
含笑本是要拉住皇后的,然而燃烧台的热度太高,她刚跑上前去拉皇后,手便被灼伤了,含笑想下台来,她的仇还没报,她还没挖出那个老巫婆的骨头呢,可是她的头发变成了飞灰,接着她的脸被烤化了,她的皮肤焦了,她喉中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她倒在地上,焦作一团。
吱呀一声,芍药推开皇家祠堂的大门。
自先皇后偷偷潜入祠堂,盗走太后的灵牌后,这里便被清点了一遍。
太后的灵牌被赶制出来,重新放好。
长公主慕容溪和江妃拈香入内,长公主在慕容先祖灵前跪拜。江妃并不跪拜太后,拈香在慕容家先祖灵前都拜了一拜,最后越过太后之灵,径直走到先皇慕容朔的灵前。
长公主将一切看在眼里,抬头看着母亲的灵位叹了口气道:“都是母后害苦了皇后,也害苦了你!”
江妃只定定的看着慕容朔的灵牌,并不答言。
慕容溪又问道:“你是不是也和皇后一样,疑心孩儿被掉换了?”
江妃沉默良久,吸了口气,终于问道:“我的孩儿现在在边疆吗?”
慕容溪道:“你是不是怪我,把他送到边疆去了?”
江妃含泪摇摇头:“我看见他了,他吹的箫极好,人品隽秀,我看了好生欢喜!我斗胆问长公主,是他吗?”
慕容溪也流泪点头道:“是他!”
慕容溪起身,走到江妃旁边,只见慕容朔的灵位旁边,有两方灵位上盖着红布,慕容溪伸手揭下其中一块红布,江妃看时,上面写着德圣皇后,是当年太后狡说皇后去世,后来无可挽回,慕容溪拟定的谥号。慕容溪又伸手揭下另一个牌位上的红布,上面写着,江氏,樱妃之牌位。
江妃看了惊之又惊。
慕容溪将红布复又盖上说道:“这樱妃之称是皇兄拟的,皇兄知道你爱花,这个封号,他拟了好久,想必你喜欢。”
江妃不觉泪流满面。
慕容溪道:“可惜你竟未用上,皇兄便去了。”
慕容逸一路驾着马车飞奔,玉蜻蜓躺在马车内,紧闭着双眼,脸色惨白,江星移坐在旁边,捂着玉蜻蜓的伤口,一直无声的悲戚。
早有侍卫骑着快马进宫请太医,接上太医,又飞奔送来。可惜,玉蜻蜓伤的位置靠近胸口,又流了太多血,连宫中最好的太医也无力回天了。
玉蝴蝶惊闻妹妹受伤,正是一声焦雷在耳边炸响一般,她慌忙跑到太医院,见妹妹满身是血,又听到太医无可挽回的话,顿时如坠冰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