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还贴着掌心，指尖未松。镜头熄灭的瞬间，掌声从四面八方涌来，不是直播间的虚拟点赞，而是真实的人声与笑语，像潮水漫过门槛，冲进这间仍亮着灯的工作室。
庆功宴的请柬早发了三天，可直到此刻，洛倾颜才真正意识到——他们走到了终点。
宴会厅被布置得简洁而温暖，没有浮夸的彩带或金光闪闪的拱门，墙上滚动播放的是《回声》系列十年来的片段：第一幕试镜时她念错台词的窘迫，顾逸尘在片场蹲着改剧本的侧影，粉丝举着自制灯牌在首映夜喊出第一声“安可”，还有上一场直播里，那条条如萤火般亮起的留言。
主持人走上台，灯光随之聚拢。
“接下来，是今晚最重要的环节。”他翻开信封，声音沉稳，“年度最佳系列影片——《回声》。”
掌声炸开，有人吹了口哨，林薇直接从座位跳起来，一把抱住旁边的小陈。林涛在后排默默摘下眼镜，擦了下镜片。
顾逸尘站起身，洛倾颜也跟着起身。他没松开她的手，反而握得更紧了些，带着她一起走向舞台中央。
“很多人问我们，为什么能拍完这十部。”他接过奖杯，目光扫过台下每一位主创，“有人说靠运气，有人说靠热度。但我知道，是因为每一次我想放弃的时候，总有人比我更相信这个故事。”
他顿了顿，看向洛倾颜，“比如她。十年前，她拿着一叠手写剧本站在我办公室门口，说‘这个故事，值得被讲完’。我当时没信。现在我信了。”
台下有人笑了，也有人悄悄抹了眼角。
洛倾颜接过话筒，包里的钢笔轻轻碰了下指尖。她没拿出来，只是隔着布料碰了碰那颗淡粉色的水晶。
“我记得拍第三部时，剧组差点解散。”她声音轻快了些，“因为投资方撤资，所有人都在等我们说‘算了’。那天晚上，顾导一个人在剪辑室待到凌晨四点，我就坐在门口，啃着冷掉的三明治等他出来。”
台下有人接话：“后来不是靠众筹救回来的吗？”
“对。”她笑了，“但你们不知道，那笔众筹的第一笔钱，是顾导把自己那辆老摩托卖了打进去的。”
全场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更大的笑声和掌声。
顾逸尘无奈地摇头：“这事儿不是说好了不提？”
“现在提正合适。”她说，“因为今天不是庆祝我们有多厉害，是庆祝我们——没中途跑掉。”
大屏幕适时切换，一段剪辑短片开始播放。镜头从最初的黑白分镜稿，一路推进到最后一部的杀青现场。有演员在雪地里拍哭戏冻得发抖，有场务扛着设备摔进泥坑，也有他们在海边看完最后一场日落，肩并肩坐在沙滩上谁也没说话。
画面最后定格在首映夜。雨下得很大，两人站在影院门口，她抬手挡雨，他不动声色地把伞往她那边偏了大半。
台下安静了几秒，然后掌声如潮水般再次涌起。
一位年轻演员站起来，眼眶发红：“我……我想说几句。”她声音有些抖，“我演的是第五部那个叛逆妹妹。开拍前我压力特别大，觉得自己演不好，半夜给导演发消息说想退出。结果第二天，洛老师亲自来我房间，带了一碗热面，坐我床边说，‘你知道观众为什么喜欢这个角色吗？因为她不完美，但她在努力变得更好’。”
她吸了吸鼻子，“那碗面我一口没吃，光顾着哭了。但从那天起，我再没提过退出。”
洛倾颜看着她，轻轻点头。
“我们不是完美的人。”她重新接过话筒，“我们拍的也不是完美的故事。但我们一直在努力，不辜负那些愿意陪我们走到底的人。”
掌声再次响起，比之前更久。
记者席有人举手提问：“这是终点吗？你们会不会就此分开，各自发展？”
全场安静下来。
顾逸尘没立刻回答，而是转头看向洛倾颜。她没说话，只是微微扬了下眉，像在说：你说吧。
他握住她的手，面向全场：“这不是结束，而是一段旅程的圆满。”
台下有人轻声“哦——”，带着笑意。
“我们还会一起写新的故事。”他说。
洛倾颜接过话筒，声音不急不缓：“喜欢不会落幕，它只是换一种方式继续发光。下一次，我们依然会并肩站在这里。”
背景大屏缓缓浮现一行字：“致所有追光者——回声未止，同行不止。”
音乐响起，不是激昂的进行曲，而是《回声》第一部的主题旋律，钢琴版，缓慢而温柔。灯光没有聚焦在台上，而是洒向全场，照见每一张笑中带泪的脸。
林薇端着香槟走过来，把一杯塞进洛倾颜手里：“十年了，终于熬到头了。”
“还没完呢。”洛倾颜晃了晃杯子，“你忘了我们刚才说的？”
“我是说，这顿饭终于能安心吃了。”林薇笑，“以前每次庆功宴，你们俩都在讨论下一部剧本，根本没人动筷子。”
“这次不一样。”顾逸尘接过话，“这顿，我保证——”
话没说完，小陈从后排跑过来，举着手机：“后台炸了！‘回声未止’刚上热搜第一，粉丝在刷‘等你们新故事’！还有人发起话题‘十年回声，一生追光’！”
林涛也跟上来，笑着摇头：“服务器有点扛不住，建议我们开个新入口导流。”
“那就开。”洛倾颜把香槟杯递给林薇，从包里取出那支钢笔，轻轻放在桌上。水晶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像一颗安静跳动的心。
顾逸尘看着那支笔，忽然说：“其实我一直想问你，它到底能不能看到……未来的片段？”
她抬眼看他：“不能。”
“那你怎么知道，我们还能一起走下去？”
她没回答，只是把笔推到他面前，笔尖正对着他的方向。
他沉默片刻，忽然笑了。
“我知道了。”他说，“不是它告诉我未来，是我们已经走过的路，写下了答案。”
台下有人喊：“顾导！洛老师！合影啦——”
他们转身走向台前，主创团队迅速聚拢。闪光灯亮起，笑声不断。有人比心，有人跳起来，林薇偷偷把洛倾颜往顾逸尘那边推了半步。
照片定格的瞬间，她的手仍搭在他的袖口，他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没移开。
下一秒，林涛举着平板冲上来：“刚收到消息，金像奖提名名单出来了——《回声》入围七项，包括最佳导演、最佳编剧、最佳影片！”
全场又一次沸腾。
顾逸尘低头看她：“要不要现在就开始写下一个剧本？”
她笑着点头：“等你很久了。”
他拿起那支笔，轻轻在掌心写了两个字。
她没看清，只看见他抬眼时，眼底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