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北走了半月,山路渐陡,两旁的林子密得像化不开的墨。这天傍晚,他们正准备找处山洞歇脚,阿武忽然按住腰间的剑:“师父,有动静。”
陈耀侧耳听去,林子里传来枝叶摩擦的窸窣声,不止一人。他示意柱子护好翠儿和囡囡,自己则与阿武背靠背站定,锈铁剑在暮色里泛着冷光。
“出来吧。”陈耀朗声道。
林子里窜出七个黑影,个个蒙着脸,手里握着砍刀,为首的那人腰间挂着块铜牌,上面刻着个“狼”字。“星火阁的余孽?”蒙面人冷笑,“没想到还能在这儿撞上活的。”
阿武的手猛地收紧,当年砍断他手指的山匪,腰间就挂着这样的铜牌。
“你们是黑风寨的人?”陈耀认出这标记,当年星火阁遭难,黑风寨的山匪也参与其中,“看来这些年,你们还是改不了打家劫舍的勾当。”
“勾当?”为首的蒙面人挥了挥刀,“这世道,能活着就是本事!把你们的钱和剑留下,再让那妇人跟我们走,或许还能饶你们一命。”
囡囡吓得往翠儿怀里缩,柱子拄着木杖往前一步,怒喝道:“敢动我妻儿,我劈了你!”
“找死!”蒙面人一刀劈来,刀风带着腥气。陈耀脚尖一点,锈铁剑斜挑而上,“当”的一声,火星四溅。那刀竟被震得往上翻,蒙面人虎口发麻,踉跄着后退两步。
“有点意思。”他啐了口唾沫,冲身后的人挥手,“一起上!”
六把砍刀同时劈来,阿武早拔出那柄刻着梅花的剑,剑鞘虽旧,剑身却亮得惊人。他身形一晃,避开左侧的刀,手腕翻转,剑刃贴着另一人的刀身滑过,“嗤”的一声,对方的袖子被划开道口子,血珠瞬间渗了出来。
“就这点能耐?”阿武冷笑,当年断指之痛化作此刻的狠劲,剑招比在星火阁时更烈,每一剑都带着破釜沉舟的气势。他知道自己左手不便,便专攻右侧,剑势又快又急,逼得两人连连后退。
陈耀这边却更凶险。三个蒙面人围着他打,刀刀往要害招呼。他不慌不忙,锈铁剑在手里转了个圈,时而如秋风扫叶,逼退身前的刀;时而如灵蛇出洞,剑尖总在对方破绽处轻点。有个蒙面人急着抢功,一刀劈向他后心,陈耀像是背后长了眼,左脚往后一勾,同时剑尾撞在对方膝盖上,那人“哎哟”一声跪倒在地,被他反手一剑挑飞了刀。
“柱子,带她们往后退!”陈耀喊道。柱子咬着牙,一手护着妻女,一手捡起块石头,瞅准空隙砸向一个蒙面人的后脑勺,那人闷哼一声,动作慢了半拍,被阿武抓住机会,剑刃擦着他的脖颈划过,吓得他屁滚尿流地往林子里窜。
为首的蒙面人见状,怒吼着冲上来,刀势比刚才更猛。陈耀看出他下盘不稳,故意卖了个破绽,等对方的刀离胸口只剩寸许时,突然矮身,锈铁剑贴着地面扫去。那蒙面人躲闪不及,脚踝被划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撤!”他捂着伤口嘶吼。剩下的几个蒙面人早没了斗志,连滚带爬地往林子里逃,转眼就没了踪影。
阿武还想追,被陈耀拉住:“别追了,他们还有同伙。”
阿武这才收剑,胸口剧烈起伏,左手的断指处隐隐作痛,却笑得畅快:“师父,我没给星火阁丢人!”
“好小子。”陈耀拍了拍他的肩,转头看向柱子,见翠儿和囡囡都没事,才松了口气。
柱子捡起地上的铜牌,狠狠往石头上一砸,铜牌顿时变了形:“这些杂碎,当年害了咱们那么多师兄弟,迟早要他们偿命!”
翠儿正给囡囡擦眼泪,闻言轻声道:“先找地方歇脚吧,夜里林子里不安全。”
陈耀点头,目光扫过地上的血迹,又望向黑漆漆的林子。他知道,这只是开始。黑风寨的人既然出现,说明他们的行踪已经暴露,往后的路,只会更难走。
但他摸了摸手背上的“守”字印记,又看了看身边的阿武和柱子,忽然觉得心里很踏实。
他拔出锈铁剑,剑身在月光下闪着光。“走,找山洞去。明天天亮了,咱们接着往北。”
阿武扛起剑,柱子扶着翠儿,囡囡攥着父亲的衣角,一步一步往山林深处走去。月光透过枝叶洒下来,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串紧紧连在一起的星子。